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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秦峨的礼物(1 / 1)

冬日的夜风吹的干枯的枝丫呜呜作响,这阵强风直到半夜时分方才停住,接着大片大片的雪花就从漆黑如墨的夜空之中缓缓飘落。

雪夜之中更夫挑着灯笼敲着铜锣沿街报时,听见身后有动静他正要回过头来查看,尚未转身只觉得肚子里面一冷,低头就见一截冰冷的刀刃从腹部冒了出来。

不等更夫再有任何的反应,锋利的刀刃已经拔了出来,更夫直挺挺的摔在地上,手里的灯笼落在地上瞬间化作一团明亮的火焰。

持刀的人向身后招了招手,立刻就从巷子里面涌出大批人来,这些人可不是贼盗,个个都是盔甲整齐持刀带枪的士卒。

这个寒冷的冬夜没有巡逻的士卒,五六百人大模大样走在街道上,两脚踩着积雪发出咯吱的声响,转了一个弯就到了横海军的中枢节度使府。

大雪中的节度使府没有火光也没有声音,侧门外面连一个把守的士卒都没有,正好趁了宋百川的心意,他不禁嘻嘻的笑道:“老天爷都在帮咱们,给个便于行事的好天!谁的手脚灵活,爬进去把门给开了!”

海狗子道:“俺去吧!若是里面有守门的,俺顺便给收拾了。”

节度使府的围墙和沧州的城墙一样的低矮破旧,海狗子不仅强壮而且灵活,只三两下就翻墙而入,里面立刻有人轻声的喝问,“是谁……呃”

不等话说完就传来两声微弱的闷哼,接着侧门打开,海狗子一手提刀半身染血,“里面还真有两个看门的,不过已经叫俺了解了,兄弟们快进来吧,动静务必小些。”

宋百川狞笑一声,“手刃徐羡者赏钱千贯!”

他身后的士卒两眼放光,争抢着冲进侧门,在海狗子的带领下杀向节度使府最大的院落,一路之上畅通无阻,连个预警的人都没有。

海狗子踹开房门,众士卒冲到里间掀开罗帐对着被褥一阵猛刺,被褥下面叽哩哇啦的一阵惨叫,鲜血随着刀枪迸溅出来。

“是俺刺到的!”

“胡说,是俺砍的!”

……

一群人争抢着去掀被子去抢床上的尸体,可入手却是毛绒绒的,也不知道是谁点燃火烛,这才发现手里的竟然是一条死狗。

刚才还兴冲冲的士卒一下子就傻了眼,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中计了!”所有人就掉头往屋子外面冲。

人人都想要那一千贯的赏钱,院子里面已经被挤得满满的,哪里那么容易出的去,听见屋子里面的响动惊慌外逃。

四周的屋顶突然射来一阵的箭雨,中箭者无不惨叫倒地,节度使的各个角落杀声四起,而在节度使府的外面响起整齐的脚步声,不用问也知道到是被包围了。

院落中的士卒这下子知道无处可逃了,惊慌失措的跪地求饶。可是屋顶的射来箭矢却没有要停止的意思,越来越多的人中箭倒地,炙热的鲜血顺着箭杆流淌出来,将洁白的地面染得血红。

节度使府的一处阁楼里,正有人冷眼看着这一切,胡大鹏终于忍不住,到徐羡跟前劝道:“总管手下留情,饶了他们吧。”

徐羡头也不回冷声回道:“如果换做是我此刻向他们跪地求饶,你觉得他们会饶了我吗?”

胡大鹏摇头道:“不会。”

“你说过他们不是横海军的人了,我没有必要留情面。一旦我死了,倒霉的将不仅是我还有盐场和你们。”

胡大鹏的嘴巴嗫嚅了两下,又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大量的步卒举着火把从各门冲进节度使府,剿杀零星的反抗者或给没死透的人补刀。

其中一支冲进设伏院子里面,虽然他们老的老少的少,可是却配合默契出枪整齐利落,那些精壮汉子完全不是对手,可以说是一边倒的屠杀。

“哈哈哈……这是不就是宋百川吗,给俺抓到了!这个月的先进标兵是俺的了,把他捆起来交给徐总管!屋子里面的人,还不出来受死!”

看着外面场景海狗子两眼通红,只因为死在外面有不少他带来的兄弟。他此刻十分后悔,抽刀在手想杀出去,又有一拨人冲了进来了。

“住手!”胡大鹏冲进院子里面大声命令道:“里面的人杀不得!”

十五六岁的兵头却回道:“毫无道理,这些人都冲进总管的卧房,还向总管动了刀枪,怎能轻易饶了。”

“总管活得好好的,死的不过是一条狗!”

“那也是他们把狗当成了总管,就算不杀也不能轻易饶了。”

胡大鹏点点头道:“放心,不会轻易饶了他们的!”他走到房门前喊道:“俺是胡大鹏,徐总管宽宏饶你们一命,还不快出来束手就擒!”

屋子的人见了胡大鹏似是吃了定心丸,连忙的将手中的兵器丢了从屋子里面出来跪地求饶。胡大鹏进了屋子里见坐在厅里发呆的海狗子,似是松了一口气,“还好你活着,不然表叔可就真的对不起你了!”

海狗子从椅子上跳起来,揪住胡大鹏的衣领的,咬牙怒喝道:“好个表叔,你说俺的人会没事的,现在都死干净了,叫俺如何对得起那些兄弟。”

“若不是总管顾念你的安危,这几十个也活不成你就知足吧。”

海狗子咬牙道:“这个徐总管好狠!”

“这话好没道理,换做你在他的位子也一样!别说那些没用的,俺带你去见徐总管,以后横海军的衙内副都指挥使就是你的了!”

海狗子两眼瞪得老大,“给俺这么大的官儿?”

“总管对忠心之人从来都不吝封赏的,走吧,别愣着了!”

两人出了屋子,海狗子见横海军士卒正没头没脸的殴打那些投降的人,不禁的小声问胡大鹏,“表叔,俺怎么的觉得现在横海军有点六亲不认了。”

胡大鹏点头道:“是和从前不一样了,训练了两个月也不知道喝了什么迷魂汤,年龄大的还好些,这些年轻的小子眼里只有徐总管,这是横海军第一回作乱怕也是最后一回了。”

节度使府直接出了文告,只说是剿灭了一股行刺节度使,试图劫持盐场的贼盗,死了的直接扔到海里,没死的撵出了横海军,宋百川被当众腰斩,曝尸三日。至于剩下的那一千多没有参与作乱的人,被节度使府尽数收为牙兵,总算是把这件事做了个了断。

上元佳节,沧州从未有过的热闹,不仅有了灯会,秦峨还找来戏班子搭台唱戏,徐羡对此原本没什么兴趣,却架不住秦峨的邀请。

咿呀呀的唱词徐羡听得不甚明白,看了半天才发现这大戏竟然是讲他的,戏中徐总管俨然就是个刚正不阿、高风亮节、大公无私、心系军民的好官。

饶是徐羡脸皮厚也不仅有几分的脸红,揶揄道:“我也是见过会奉承人的,像秦刺史这样会奉承人的还是头一回见到,幸亏你在这偏远的沧州任刺史,要是在京城再英明神武的皇帝都能给你灌迷糊了。”

秦峨半点也不觉得害臊,“秦某绝不是阿谀奉承之人,总管对横海对沧州可谓是恩同再造,下官是真心的敬服,有义务叫横海军民知道总管的恩德。”

“哈哈哈……那我可要多谢秦刺史了。只是这戏胡编乱造,前面的倒还有三分真实,可我什么时候结识了一位美娇娘。”

“马上就有了!”秦峨拍拍手只见一旁的屏风被人撤下,一个戴着面纱的女人坐在琴前轻声弹唱,“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一曲唱罢女子缓缓起身向两人走来,她身姿婀娜行走间如同细柳扶风,虽然看不清模样,可是只看眼眸身段也知道是个美人,女子到了秦峨眼前屈膝一福,

秦峨虚扶一把道:“起来吧,还不向徐总管见礼!”

女子刚刚转向徐羡,一旁站着的徐朗突然抽出刀来,“大胆!离我父亲远些,是以为我的刀不利吗!”

真是服了这个愣小子了,不论哪个陌生人靠近徐羡都是这副架势,好不容易在这荒僻之地碰到个美妞竟也拦着。徐羡不禁怀疑袁宏彦把这个儿子送给看来当人质,是想把他气死继承他的家产。

徐羡一脚把这个不着调的干儿子踹走,和声对女子道:“让小娘子受惊了!”

秦峨介绍道:“这是小女玉琴,下官刚刚从兖州老家接回来。”

“玉琴见过徐总管!”女子盈盈下拜,一股香风缓缓袭来,徐羡不禁抽了抽鼻子。

“小娘子请起!”徐羡虚扶一把,看向秦峨道:“据我所知秦刺史在老家没有女儿?”

“义女!”秦峨捋着胡须道:“这是下官早年收养的义女,可一直当作亲女儿调教,如今已经十八岁了还没有婚配,接到沧州来想为她寻个着落。”

徐羡信他才怪了,女子身上的香气分明就是青楼里的女子常用的香粉,这么专业的唱功绝不是普通人家的才会的。

可秦峨说是自己的女儿,徐羡也不好不给面子。他从身上解下来一个玉坠递了过去,“这个就当是给贤侄女的见面礼了。”

“小女子多谢徐总管!”玉琴伸手接过,柔软白嫩的小手有意无意的碰触了一下徐羡的大手。

秦峨笑道:“这是徐总管给你的定情信物,务必要保管好了。”

徐羡闻言蹭得站了起来,低声喝问道:“秦刺史你这是何意!”

见徐羡面色不善,秦峨忙拱手道:“下官是看总管在沧州孤身一人,也没有个端茶倒水铺床叠被的,小女色艺双绝又温柔细致,总管若是不嫌弃可以收她做个妾室。”

徐羡还没发表意见,干儿子第一个不干了,徐朗怒道:“谁说我父亲身边没人照料,你是在拐着弯骂我不孝吗……父亲,你怎么走了!”

徐羡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脚步匆匆一路回了节度使府,一连喝了两碗热茶心绪才稍稍平静下来。沉默良久他叫人把李墨白找来,赵匡义还在天雄军,只好找这个狗头军师商议了。

他叫大堂外的侍卫都撤去,只留下李墨白一人,开门见山的道:“你也算有几分眼界了,你说秦峨为什么要给送个女人给我,他打得什么算盘。”

李墨白眼珠子乱转,沉吟了半晌才道:“总管弄错了,他给总管送的不是女人而是他的女儿。”

“哈哈……”徐羡大笑道:“你在青楼厮混多年,难道看不出那是个妓子。”

说到自己擅长的,李墨白顿时眉飞色舞,“嘻嘻,属下怎么回看不出来她是个妓子,而且看得出来是个处子,观其才艺身段绝对是极品……”

徐羡打断他的话道:“说正事!一说这些邪门歪道你就没完!”

李墨白清清嗓子正色道:“总管说的没错,那确实是个妓子,可是秦刺史说自己的女儿还送给总管,事情就非同一般了。”

“何意?”

“总管忘了,汉末时也曾有人把自己的义女送给了董卓!”

“董卓?”徐羡蹭的站起来,“秦峨要害我!叫我跟徐朗父子相争!”

李墨白连连摆手道:“不不不,是属下打错了比方。秦峨不是王允,应该不会有害总管的心思,不过他确实别有居心。”

“你仔细说说!”

李墨白捋着稀疏的胡须道:“如果他赠总管一个侍妾,在官场上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只能说他竭力奉承总管。可若是赠女儿就不大一样了,即使这个女儿是假的,那他很有可能是想……”

“想什么,你倒是说啊!”

“他可能是要投效总管,甚至是想在总管身上下注!”

徐羡浓眉一挑,“下注?下什么注!”

李墨白嘴角戴着一丝高深的笑意,“总管明知故问,总管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急匆匆的回来了。”

“哈哈……那他可是下错了注,我岂会有那种不该有的心思!”

“嗯……总管就真的没有想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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