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籽醒来的时候正躺在木板上,还未等她彻底清醒过来,一盆冷水朝着她迎面而来。
“死猪,还在睡!还不快起来打扫院子!”来人放下木盆,叉腰骂道。
“?”苏叶籽瞪大眼睛,警惕地观察着自己所处的环境。
“看什么看!还不快干活,不然要你好看!”来人应是管事的妇人刘大娘。
妇人教训苏叶籽的时候,没人敢凑上前来看热闹,纷纷拿上工具干活去了。
“!”苏叶籽张嘴正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
妇人见苏叶籽表情不满,抬手向着苏叶籽打去。
苏叶籽迅速地握住了妇人肥胖的手,却很快被妇人一把推在了地上。
“!”苏叶籽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顾不得周身的疼痛,惶恐于自己的内力尽失。
此情此景带着莫名的熟悉感,苏叶籽却记不得自己何时何地见过或者经历过此事。
她夜晚明明宿在了食肆,怎么一觉醒来,却躺在陌生的地方,被人欺负不说,自己一身功力也不在,且变成了一个哑巴。
“小蹄子翅膀硬了,居然敢反抗!”妇人揉了揉自己发酸的手腕,朝着门外喝道:“来人,新来的丫鬟不懂规矩,杖责五十!”
候在门口的小厮听闻立刻上前来捉苏叶籽去领罚。
苏叶籽定然不想受罚,却很快被小厮捉住。
“呃……”被捉住的苏叶籽突然全身抽搐起来,竟似中风,口吐白沫,轮翻白眼。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小厮从未见过这种情况,吓得连忙松开了苏叶籽。
不仅小厮害怕,就连先前的妇人也被吓得连连后退。
“晦气晦气!”
妇人连连说道,她本来只是想拿这个丫鬟撒撒气,在新人面前树立威信,哪里真敢闹出人命:“走走走,这丫鬟发病了,可别传染人呢。”
妇人一边念着,快步走出了柴房,小厮见此也快速离开。
一身狼狈的苏叶籽躺在地上,剧烈抽搐着。
像是千万只虫蚁咬噬着全身,她渐渐失去了直觉。
……
“醒了?”陵明子站在不远处,感知到女子已经醒来,开口问道。
“嗯。”苏叶籽下意识的应道,后又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兴奋不已:“我可以说话了!我可以说话了!”
能说话的感觉真好!
陵明子背对着她,不曾表露出以往的亲近。
“可是你别想着我会感激你!”苏叶籽收敛了笑意,愤恨说道。
她虽然不是真的蜘蛛精珠儿,可是接受了珠儿记忆的苏叶籽对陵明子同样没有好感。
苏叶籽从原主的记忆中明了,如今是三百年前,她是一个爱上凡人的蜘蛛精,而眼前人,便是养育她,囚禁她,夺了她一身修为与音容的臭道士。
“我不需要你的感激。可有什么心愿未了?”陵明子反问道。
苏叶籽疑惑地看着站在门口的陵明子,甚是不解:若是以前,陵明子看见原主,定是百般亲近,恨不得时时刻刻将她抱在怀里。可是今日的他不仅不靠近自己,连说话语气都带着疏离。
苏叶籽并不贪图陵明子的宠爱,而是担心他识别出自己不是原主,从而对自己起了杀心。
毕竟他对蜘蛛精那般在意,他若是知道自己“鸠占鹊巢”夺了蜘蛛精的身子,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
苏叶籽莫名打了一个寒颤,想想都觉得可怕。
站在不远处的陵明子迟迟没有得到女子的回答,转身便看见女子抱着双臂摇头晃脑的蠢样,眸子一暗:“我将你的东西还给你,你便可放心去达成自己的心愿了。”
苏叶籽凭着记忆试探性地出招,果然喷出蛛网,坚韧的蛛网甚至穿透了墙壁。
墙壁那边突然想起了惊呼声:“天哪,那是什么!”
苏叶籽恶作剧成功以后,狡黠地吐了吐舌头,迅速让蛛网化为无形,不留一丝痕迹。
“心愿吗?”苏叶籽歪头看向陵明子:“倒是有。”
原主修炼“红尘梦”迟迟难以突破,苏叶籽搜刮有关于“红尘梦”的记忆,她不知自己现在在何处,但是她猜测自己应该落入了蜘蛛精的红尘梦。
红尘梦,一梦红尘,难逃浮生。
唯有化解造梦者的执念,方可破解。
苏叶籽感叹三百年懵懂痴情的蜘蛛精,三百年后竟有如此强大的造梦能力,实在是佩服。
也就是说,如今作为蜘蛛精的她,只有扮演蜘蛛精,并为她实现执念,自己方可脱困。
“是什么?”陵明子语调微扬,情绪微微波动。
“嫁人!”苏叶籽毫不犹豫地回答,心底暗汗,蜘蛛精所谓的嫁人,的确是嫁“人”而已。
也就是说,只要是一个人,除了陵明子以外的男人,蜘蛛精都是愿意的。
初入人世的她最初心愿便是:尝一尝人间所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滋味。
“一定要是他吗?”陵明子继续问道,隐约有了松口的痕迹。
“王公子吗?”苏叶籽嗓子有些沙哑,让人听得心里痒痒的:“话本里常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当然是他啦。”
“嫁人”是蜘蛛精的初心,哪知某日惊鸿一瞥,又恰好英雄救美,小蜘蛛没有网住人心,反倒被凡间男子引了情丝。
小蜘蛛以前不懂情爱,以为爱情便是随便找个男人凑合,直到遇见王裕,刹那间的心动,她才明了,原来无处安放的心终于有了停靠的地方。
“好。”陵明子难得一次没有继续逼迫她:“我放手,你尽管去完成自己的心愿吧。”
“果真!”苏叶籽迅速站起来:“你真的不阻拦我?”
苏叶籽可记得以前陵明子如何阻拦两人的,要不是小蜘蛛“一哭二闹三上吊”,她哪里会有三年的自由时光。
陵明子看着眼前容貌变化的女子,沉声道:“不拦。”
“好呢!”苏叶籽举止粗鲁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嘀嘀咕咕:“你不拦着就好,我还担心自己打不过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