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有言,槐树乃木中之鬼,盛于墓葬之处。
“啊!”苏叶籽陡然从梦中惊醒,又是那个断肢残臂的噩梦。
低头看,自己的手紧紧握着萧京墨的手,温度从手心传到心口,终于心安。
“怎么了?”如花推门而入,紧随其后的是小七。
苏叶籽庆幸自己是和衣睡觉,没被如花瞧出什么。
“无碍,刚刚做了一个噩梦。”苏叶籽紧紧握着萧京墨的手不放开:“你们也去休息吧,没事儿了。”
“叶大哥,要不然你还是离开这里吧,你大哥的病一定有人可以医治的,你却不能一直待在槐花村,身子会受不了的。”如花终究不忍叶大哥与她一样沦为祭品。
“没事儿,这个噩梦我经常做,和我的身体没有关系。”苏叶籽笑道:“再说我走了,你就不怕村子里的人笑话你,连人都看不住?”
“你们终归要走的,你现在走还有副好身子,待在极阴之地太久,你会短命的。”如花早已经向叶大哥吐述了一切,如今更是不再遮掩。
“如花,你喜欢现在的日子吗?”苏叶籽开口问道。
如花连连摇头:“不喜欢的,每天活得胆战心惊,可是没人敢反抗。”
“想入轮回吗?”苏叶籽继续问。
如花听闻轮回,一脸羡慕:“叶大哥,我还有轮回的资格?”
苏叶籽低头看了看与萧京墨紧紧相握的左手思索。
对于游离千年的孤魂野鬼来说,也许真的没有轮回的资格了,可是佛莲可以度世间苦厄,是否也可以度一度这些被压榨了千年的游魂?
“嗯。”苏叶籽低声应道:“快去歇息吧。”
如花听闻可以轮回,欢喜得不知如何言语,也忘了思考叶大哥为何知晓轮回之事,又为何能够帮助他们。
“你想干什么?”小七看着如花远去,这才低声质问着苏叶籽:“槐花源的事与我们无关,我们只要将萧京墨的魂魄找回来,或者等玄书搬来救兵便可,你不能轻举妄动!”
苏叶籽将手放在胸口处:“可是我的心告诉我,众生平等,他们本该早早轮回,而不是被囚禁在此地。”
“你又从何处看到他们在受苦?难道仅仅靠着此女的片面之词?”小七不满:“我娘常说,眼见为实。你也瞧见了,槐花源一片祥和之景,村民们自给自足,怡然自得,未曾听他们抱怨过什么将军有何暴行。”
小七不同意苏叶籽冒险,至少他认那个将军不简单,苏叶籽与之对上无疑在自寻死路。
“可是我相信如花,我觉得她不会欺骗我。”苏叶籽固执坚持:“而且你也亲眼看见了,如花她不是活人,她不能吃新鲜的食物,今日你吃下的发霉饭食便是祭品,也是她的饭菜。”
“既然你也知晓这里都不是活人,阴气极盛,那还留在这里作甚?”小七说罢就要用牙齿拉扯苏叶籽离开:“走,我们现在,立刻,马上离开!”
“不行!”苏叶籽果断拒绝,握着萧京墨的手依然没有放开:“阿墨不能离开这里,我决定了,明天就去探一探!”
“什么!”小七惊得摔在了地上,听闻苏叶籽不怕死的想去探虚实,愤愤道:“你以为自己是神仙吗?你能打过那个将军?一个可以瞒过冥界扣留无数游魂的将军,你以为仅仅是个将军吗?你怎么比我还要天真?”
“我有分寸的,你也快去休息养足精神。”苏叶籽说罢不再与小七争执,径直躺下歇息了。
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户照进来,洒满一地。
月色下苏叶籽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泄露了她的心绪,此刻她的脸色比萧京墨还要苍白。
小七见此欲言又止,最终无奈地蜷缩在一旁,静静守护着。
众生平等,苏叶籽想拯救陷于苦难的游魂,可她依然会害怕,只不过是将那些害怕隐藏起来,不想让旁人察觉罢了。
“睡吧,我会保护你的。”小七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如此体贴地为一人着想。
……
“如花,如花!”有人在院门外大喊,随后便听见如花开门迎了上去的声音。
“二娘?怎么了?”如花推开门却发现是二娘,并且十分紧急的模样,不得不主动问道。
“快!让他们躲起来!将军来了!”二娘说罢使劲儿推着如花进屋,叮嘱道:“快点,再晚就来不及了!”
如花闻言连忙进屋,来不及告知苏叶籽缘由,只是焦急:“叶大哥,你们快藏起来!”
苏叶籽听闻她们的对话,早已将萧京墨绑在了自己背上,立即问道:“藏在哪里?”
“后山?”如花左右踱步,随即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后山有将军的人,他会发现的!”
“慢慢想,如花,不要急不要急,我们没关系的。”苏叶籽安慰着如花,知晓她越是着急,思维就会越乱。
苏叶籽昨夜还说要探一探将军的虚实,可是有了面对的机会,她却不敢真的直面而上,她还要保护萧京墨。
“对!快去地窖!你们快躲到地窖去!”如花没了办法,将苏叶籽领到后院的地窖中,叮嘱道:“不论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将军一定是来检查的,他没发现什么异常,自然会离开。”
小七轻轻巧巧地跳入地窖探路,苏叶籽看见小七点了点头,示意安全,她才背着萧京墨一起下了地窖,末了不忘叮嘱一句:“如花,你也小心些。”
苏叶籽听如花说,那位将军囚禁众多游魂供他所用。
对于游魂来说,最好的归宿应是轮回,最坏的遭遇便是灰飞烟灭。
不论生前辉煌或卑微,入了冥界,各有评判,能入轮回应是造化。
然而槐花源里的游魂,将军囚禁了他们千年,不曾让他们灰飞烟灭,也不知晓他到底在做什么打算。
“等我回来!”如花郑重承诺道。
说罢小心盖上了盖子,又掩盖了一层野草,这才将地窖上方伪装成寻常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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