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朱红廊柱为界,宫室分三,由外殿至里室,虽使一道翠青流箔帘子遮住了里外接壤的宫门,依旧可以看见明帘内隐约透出的玉塌,这间宫殿从装饰上来看,显然属于主人下卧之处。
随着那阴魂进了外殿,花翎语入眼便见似书架一样齐齐排满了大半个宫室的沉香红木漆架,上头满盛着盛放不已的各式研锦花朵,四边还摆上香案,供着貔貅龙子炉,点上各式各样紫烟熏香时,她还是有些震惊,得亏现在主导身体的不是她,否则,还不得被这些熏香给呛死?
现在她可以肯定,这里头住着定是她效力的,那位传说中极喜好香料的王了。
“咳咳……”
果然,那阴魂受不住这样浓烈的香味,捂着鼻子剧烈的咳嗽起来,花翎语在灵台上看得欢快无比,活该,谁让你抢了我的身体的?真是自作自受!
“什么人?!”
阴魂的咳嗽声显然惊动了宫殿里室的人,一道低沉酥润的声音自宫殿四面八方传了过来,夏日里头迅疾的闷雷一般炸得花翎语心头一凉,正自提心吊胆时,就听见那阴魂代为恭敬答道,“王,小女子是今日循例过来送香料与肉糜的。”
“既是如此……进来吧。”
“是。”
喂,你要报仇,别拉不上我,我可不想那么早死啊!
见着那阴魂施施然往宫殿里室走,眼看着就要拉开那道遮隔的帘子,灵台上花翎语的妖灵气得快冒烟了,往她自恃聪明绝世,谁知到头来竟然被一只阴魂摆了一道,真是……
那阴魂可不会理花翎语的感受,于她而言,如今报仇才是大事,别的,都无足轻重。想想自己与那些木屋里痛不欲生伙伴们的大仇即将得报,阴魂就忍不住掀起嘴角,迫不及待的掀开了帘子。
与外殿夸张的装饰不同,里室只简单摆了一张水晶琉璃榻,上头挂着素雅绣丝的青华鈿帐,榻边使梓木架挂着纹罗白泽缀黑符的长服,床榻前摆了张琉璃桌,四边围了一圈的碧石椅,清净整洁得紧。
“既是送香料与肉糜,你手里,怎么空空如也?”
花翎语扫了一圈里室,没见到半个人影,料定那王定是在被香帐遮住的水晶榻上,如今听见低沉的声音自那榻中传出来,更是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但就算知道那王在水晶榻上,又能怎么样,如今身体的主导权又不在她手里,跑也跑不掉啊。
事到如今,花翎语只能听天由命地放弃了挣扎,坐在灵台上颇有些幸灾乐祸地等着看那阴魂怎么回答这问题,从这阴魂对这宫殿如此熟悉的模样,和她竟然能骗得过这王进来这宫殿来说,她必定是知道有关于这王的一些事,至于是如何知晓得么……那就只能问她自己了。
“前些时候,听几位大人说,送来的东西,王都不满意,食欲骤减,小女子听说后,回去苦思冥想,总算寻得一个好方法,特地来为王解忧的。”对这样的问题早有设想,阴魂使着花翎语的身子娇笑着答,“小女子所以没拿东西,就是因为小女子要告诉王这个法子,使王食欲倍增。”
“哦?你倒是说说看。”
“这法子么,说起来是不灵验的,若是做起来,就有用多了。”
“嗯,若是有这样的法子么,我倒也想看看。”
水晶榻上声音低沉,只听得“忽”一声,一阵清风吹开了那遮掩的纱帐,外帐自动卷起来勾到两边银勾上时,慵懒靠坐在水晶榻上假寐的人的容貌也完全显露在外头。
一头雪白的发丝垂至脚踝,被遮了底的发顶涡旋处长着两只长而弯的水蓝纹角,琼鼻羽睫,都是雪一般的颜色,只着了一件素色敞襟里衣,衣摆卷至小腿处,露出身上白皙的肌肤,整个人和身/下靠坐着的水晶似的,白得透明,又像暗夜里乱舞飘飞的雪花一般,美得寂静。
花翎语在一边默默打量时,那水晶榻上的人恰好睁开了眼睛,这时花翎语才有些惊讶的发现,那榻上的人竟然连眼瞳都是漂亮的白色,全身上下除了头顶上那对水蓝色纹角,竟然通身雪白……花翎语看着看着,就不禁疑惑丛生,她虽知道自己效力的王不可能是凡人,但这也有些太诡异,在六界中,她还从未听过哪个人生下来就是雪一般的模样呢,这个王,到底是什么来头?
“你说得法子呢?”
花翎语打量的仔细,那阴魂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漂亮又诡异的人,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该说什么,见状,水晶榻上的王不得不低声提醒她道,“你的法子呢?”
一句话点醒了仇恨填满胸壑的阴魂,借着花翎语的身子,她妖娆笑着慢慢走向水晶榻边,在那王纯白色干净眼瞳的注视下,身子一软,扑坐在她怀里,柔若无骨的双手攀上她雪白的脖颈,在她耳边吹热气道,“王吃了那般多美人的血肉,岂不知一直以来,那都是错的吃法,所以才没有食欲。”
灵台上花翎语的妖灵看得险些吐了血,她还以为那阴魂借着自己的身子是要和那王同归于尽呢,谁知道她竟然还有心计的玩起了美人计,现在的阴魂都这么聪明了吗?!
不过,这计谋铁定是成不了事的,花翎语心中笃定,虽然她自恃容貌不俗,可那王自己长得也绝世倾城的,最重要的是,那可是个女人啊!从对方里衣的起伏上轻易断定出对方性别的花翎语,绝对不相信这该死的阴魂能用她的身子色/诱成功,已经做好了被那王看穿,然后跟着该死的阴魂一起魂飞魄散的准备了。
花翎语的判断很是准确,那阴魂起始时被关在木屋里,也只是每日听定时过去取香料的人说过,他们效忠的王似乎很喜欢身上有香味的美人,只是似乎对那些美人体香提取的香料厌倦了,所以近来食欲大减,她原本占据花翎语的身子时的确是抱着接近这王,而后离了花翎语的身子,以自身魂飞魄散为代价与这王同归于尽的,可后来,见到花翎语容貌时,又回想起自己生前的容貌,虽远远不及花翎语,在班里头也是班花级别的存在,却这样平白无故的死了,女人的嫉恨心向来可怕,这样一想,她连花翎语都恨上了,抱着自己死了,也绝对不让别人好过的想法,她决心先让眼前这王毁了花翎语的清白,而后让他吃了她后,自己再与他同归于尽。
不然就说假酒害人,无脑的言情小说对于心智没长开的少年男女们来说,同样也有些副作用,就比如占据花翎语身体的这位小姑娘,也是读惯了各式霸道总裁类的言情文的,在看清这王容貌的瞬间,她脑海中就立时闪现出了言情文中“美得不似凡人”之类的片段,下意识将她当成了男人,心里这才下了这样的决议。
这决定虽荒谬,却意外的有成用,原因倒不是因为这王喜欢女人,而是亏了花翎语的身份。
身为一只花鸨,花翎语还是低估了在她身上的甜腻香味有多浓烈,又有多可口。
虽说花翎语自身厌恶极了自己身上的香味,可对于此刻拥着她身体的人来说,怀里人散发出来的香味实在是太过诱人,以至于她并未反感的拒绝,反而是紧紧搂住怀里人柔软的腰肢,以防她掉下来,紧盯着她妖娆面容的白色清瞳里闪过一丝愉悦,声音依旧是沉沉的,“你倒是说说,我吃美人的法子,怎么错了?”
“错就错在,王会错了意,这个吃,可不是那种吃。”
意味深长地说着话,操纵着花翎语身体的阴魂坐在她腿上,慢慢悠悠地褪开了花翎语身上的衣裳,就如慢条斯理地剥开藏着鲜嫩多汁的荔枝壳一样,花翎语外头罩着的那层施明音的雪衫被剥了下来,只露出顶里隐约见凝脂肌肤的纱衣时,她身上传出的甜腻香味也愈来愈重。
“就让小女子来教教王,什么才是正确的吃法吧。”
暧昧地说着这样的话时,阴魂主导着花翎语的身子已经直接覆到那王身上,香软的唇寻着对方的,勾缠着黏了上去。
被这样对待的雪发美人一愣,旋即兴奋起来,原因无它,花翎语口中的香味太浓,与她平常所吃的香料都不太一样,得了这样的美味,她迫不及待的将舌尖缠上去时,又因为兴奋紧紧搂住怀里人近乎赤/裸的身体,远远看去,就像是正在浓烈地做些什么一样。
出得那木屋,施明音左转右转地穿过了许多迷惑人的宫殿,凭着自身绝佳的方向感,好容易摸索着来到这处看起来会是主人居住的宫殿,一开始就被外殿浓重的香味呛得她不得不遮住嗅觉,还没来得及多打量宫殿两眼时,眼神一闪,便看见里室姿势亲密拥在一处亲吻的人。
里室里的情形用“热火朝天”四个字形容绝不为过,偶然看见的施明音表情淡淡地就这样驻足观看了片刻,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轻轻掀开宫帘,慢慢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