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思慊出门后不久,温思归紧跟着她一起出了门,两人一个往南一个往北,马车悄无声息的驶出了石鼓巷。
温思归往城北驶去,楚都里一些贫苦人家都住在这里,薄远霂跟她说,沈潆弘这个人离开了玉佛寺之后,就住进了城北的一间客栈。他身上没有多少钱,更没有接受温思归或者薄远霂的帮助,自己一个人来到了这里。
城北这里消息闭塞,他肯定还不知道陈永明拿着自己的文章已经在城中扬名四方了。
按照薄远霂给的地址,温思归找了很久才找到那间藏在杂乱无章的木屋里的客栈,繁雅牵着她下了马车,闻到这里的闻到就不禁皱紧了眉头,用帕子捂着鼻子说道:“这什么地方呀,还可以住人吗?”
“自然是可以的!”温思归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的环境其实和那个时候的冷宫差不多,只不过冷宫好在屋瓦齐全,终归是有一处遮风挡雨的地方。
“叩门吧!”温思归说道。
繁雅只得上前,敲了敲那家客栈的门,过了许久才见有人开门。
“谁啊?”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女子,身着布衣荆钗,一张脸看过去蜡黄且有些浮肿,眼睛无神且吊着许多的眼白,看过去十分的没精神。
“我们来找人的!”繁雅说道。
老板娘这才看到门外这两个衣着华贵的主仆二人,顿时来了几分精神。
“哎呀,像你这样的小姐怎么会来我们这里呢?”老板娘将门打开,温思归这才看到里头黑黝黝的一片。
“别废话了,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个叫沈潆弘的人?”温思归拿出了一块碎银子丢给了老板娘。
“你是说那个呆书生啊!在后头给我刷碗呢!”老板娘喜不自胜的拿过银子,放在自己身上搓了搓,兴高采烈的揣进自己的衣带里。
“那还不快带我去见他!”温思归沉下了脸,收了钱的老板娘连忙把她俩让了进去。温思归扶着繁雅,小心的避开地上的污水,努力的把自己的裙子拉高,两人慢慢的走到最里边儿,一个天井旁,看到了正在努力刷着碗筷的沈潆弘。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1他摇头晃脑的背着书,似乎乐在其中,手中不停的在刷着碗,还十分的仔细去掉每一处污垢。
“沈公子倒是能苦中作乐!”温思归轻笑着说道。
沈潆弘一惊,回过头看到了温思归带着一个小丫鬟站在那儿,连忙站了起来,擦了擦身上的水说道:“四小姐你怎么来了这里?这里多脏啊!”说着他将自己身下的椅子仔细的抹了好几遍,然后递给了温思归说道:“四小姐快坐!”
温思归也不介意,轻轻地坐在了凳子上说道:“没想到你居然住在这里!”
沈潆弘脸一红说道:“实不相瞒,小生如今已经是身无分文,还是老板娘好心,让我在这儿干活来折算房钱!”
“薄小王爷不是有给你住所和钱财吗?”温思归问道。
“是啊,不过无功不受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那些钱小生是不会收的。”温思归点点头,想着他也会这样说。
“罢了,想你也是不会要他的钱的。我只是来问问你,最近齐王有没有来找你?”
“没有!”沈潆弘老实回答道。
“那你最近有见过什么人吗?”
沈潆弘想了一会儿,脸红着说道:“回四小姐的话,小生还是去见了陈兄!他毕竟是我的同乡,在来的路上要不是他,我恐怕还无法走到这里呢!其实陈兄为人真的不坏,我觉得你说的他会剽窃我的文章还是有些不可能。”
温思归叹了口气,尽管这在她的意料之内,但是她还是觉得十分的无奈。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让你别说的那几篇文章你还是跟他说了?”
“没有没有!”沈潆弘连忙摆手说道:“四小姐你放心!你烧掉的那几篇文章,我按照你的吩咐,谁都没有说!”
温思归点点头,让繁雅拿出了一张纸,她来之前已经让人把那篇陈永明所写的文章誊写了下来。她拿着这文章递给了沈潆弘说道:“这篇文章,是你写的吗?”
沈潆弘疑惑的接过来,读了两句便脸色大变,惊讶的说道:“这正是我那日和陈兄喝酒的时候即兴所做!怎么会到了四小姐你手上?”
“你呀!”温思归摇了摇头说道:“你还不知道这篇文章已经传遍了楚都!许多学子都拿来膜拜呢!”
沈潆弘的脸色变了又变,终于知道是陈永明所做。
“这一切,都是陈兄吗?”
“可不是!你这个傻蛋还在这里刷碗,你不知道你拿着这文章去城里,马上就可以住进城内最好的房间!还会有一堆的达官贵人排着队想和你结交!”
沈潆弘显然还无法接受陈永明剽窃自己的事实。嘴里只是喃喃的说道:“不可能!陈兄怎么可以做这种有辱斯文之事!真是枉为人!我要去找他!”
“你站住!”温思归皱着眉喊住了他说道:“你去找他做什么?和他理论吗?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篇文章是你写的?现在陈永明名利双收,你以为他们会相信谁?”
“那要怎么办?”沈潆弘一脸沮丧。
“怕什么,科举不是还没开始吗?”温思归笑了笑说道:“现在让他爬得越高,到时候才会摔得越惨!”
“四小姐你是什么意思?”沈潆弘有些不解的问道:“你要对付陈兄吗?”
“难道你不想讨个公道吗?”温思归反问。
“想是想,我只要陈兄跟我道歉,再跟别人澄清这是抄我的文章,就可以了。”沈潆弘认真的说道,这一番话,让身后的繁雅都不禁笑出了声。
“你看看,我的丫鬟都在笑你了!”温思归无奈的摇摇头说道:“你呀,实在是愚不可及!偏偏又满腹才华!”
沈潆弘见繁雅笑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傻傻的站在那儿,看着温思归。
1出自四书五经中的《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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