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pk“水儿……水儿……水儿!”
天色大白,躺在上船舱里的那祸水反反复复的唤着一个人。
水温凉守在他身旁,虽然他也偶尔唤过她一两声“水儿”,却大多都是调侃,绝没有像现在这样缱倦缠绵。
大约是梦到了他的心头朱砂吧。
若非是病了,怎么可能这么毫无遮掩的喊出那人的名字偿。
她想着辰王府后院的那些美人轻声叹息,拿热方巾细细的擦去他额头上的冷汗。
水面上连个鸟影都没有,更更别说大夫,这位爷一会儿喊冷一会儿喊热的,折腾了她两天两夜撄。
水温凉现在一合眼就能睡死过去。
船却忽然撞了一下,她一头撞在辰王爷胸口上。
只听得一声闷哼,那人的琉璃眸缓缓的睁开了,“你在做什么?”
水温凉正趴在他身上,微微的有些尴尬。
“你病了,我守着。”
他的神色渐渐温软起来,问道:“我睡了多久?”
一看就是经常发生这种情况的人。
毫无压力的进入状态。
水温凉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小船随流而走,现下她已经不知道到了哪里。
索性就安心守着这祸水,免得再出什么意外。
萧容华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的粗衣麻布,“这是你换的?”
“嗯。”
她点点头,他原本那身早被冷汗湿透了,“你的我已经洗了还没干,先凑合着避避寒吧。”
水温凉自己身上的衣服还带着血都没有说什么。
他打开窗一看,雪已经小了很多,不远处有一艘小船上的人在收着网。
这种天气还出来捕鱼的人不是傻就是穷。
她眼睛一亮,朝那人喊道:“大哥您好啊!”
两船交错之际,刚被被冰面挡了一下,水温凉浅笑着同那捕鱼人打招呼,“这位大哥,我兄长忽然生了急病,受不得风,可否买您的船一用。”
虽然那捕鱼人的船也是半旧不新的,却比她们现在的要好的多,也宽敞的多。
萧容华一手撑着太阳穴,倒真有几分病体纯弱的模样。
对方却比她们想象的要热情的多,说是家就在离这不远的地方,招呼着两人去小住几日再走。
水温凉想了想,摇摇头拒绝了。
就现在这个情况,还不是不要连累人家普通人的好。
却又听说,已经到了云州之地。
萧容华与她相识一眼,心下多少都明白,寻芳小筑突如起来的血灾,恐怕和沈皇后的父兄脱不了关系。
便弃船上岸,同姓方的捕鱼人,一同回了茅屋。
“两位先稍坐一下,我这草屋里没婆娘,委屈两位自己招呼自己了啊!”
方岩把手上的东西都往桌上一放,提着竹篓里面的鱼去了隔壁的屋子。
萧容华坐在高低不平的四方椅子上,“真是天意。”
只此四字,她却听懂他的意思。
他们不过是借着沈家的由头来到楚州,实际上是为了寻找如故而已。
现在却不管那晚上的是不是沈家派来的,都脱不了干系。
“你还是先顾好自己的身体吧。”
水温凉的声音有些无奈,好好一个王爷,金尊玉贵的养了这么些年,怎么还会把自己的身体搞成这样。
“你在担心我?”
他却忽然的一下子眸光奕奕。
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水温凉有些好笑道:“这有些什么好奇怪的。”
从前在醉揽芳华前头排着队,想要关怀辰王爷的美人多了去了。
也不见这一位多瞧一眼的。
她放下才抿了一口的水杯,转身往灶台边走去。
萧容华趴在桌上,虚弱的喊了一声。
她脚步远远比思想还要快得多,等反应过来时,手已经覆在他额头上,“怎么了?”
“没什么。”
他声音的笑意不浅,“就是有些饿了。”
两天就喝了一碗姜汤能不饿么?
水温凉微微笑着,他怕是不记得自己梦会佳人不肯醒来了吧。
眉目半敛之下,眸色便不自觉的暗淡了几分。
“你该不会……不会下厨吧?”
大家闺秀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萧容华这样说也不是没有道理。
水温凉却挽了挽袖子,眼风都不给他一个的去了灶台边。
盆里还留下两条活蹦乱跳的鱼,她拿着刀刷刷两下刮完鱼鳞去完内脏,生火烧水所有步骤都一气呵成。
很小的时候,她便学会了怎么照顾自己。
吃穿住行更是不在话下。
如今多了个辰王爷,便权当是多个吃饭的吧。
萧容华在那边饶有兴趣的看她忙碌着,条件简陋的小屋里热情缭绕,四周偶尔有些童言童语传了过来。
“要不要我帮忙?”
他在那边的笑吟吟的问。
水温凉嫌弃辰王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忙道:“别了,您还是坐在那里歇着吧。”
要是这祸水能和以前一样,一觉睡醒都什么事都没了就好了。
她拿着大锅勺搅着,是不是往下面添些柴火。
样子有些忙碌,体温却很快热了起来。
萧容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蹲在灶台前面又一下没一下添着柴火。
“你还是别弄了,待会儿要是烧了人家的屋子,咱们可没银子赔。”水温凉故意唬他。
他却道:“我还怕你把人家屋子给点了,你倒防范起我来。”
她默然了一会儿,“你没事了?”
辰王爷的毛病总是来得快去的也快,这会儿出了面色白些倒也看不出什么来了。
萧容华徐徐的笑,一身粗衣丝毫掩饰不住身上的贵气。
她幽幽叹了一口气,简直是作孽啊!
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人。
“好香啊!”
出去了许久的方岩终于返了回来,忍不住赞叹道:“这家里有位小娘子在就是不一样,不像我一个大老粗的,煮了这么多年鱼也从来没烧出这么香的味来。”
水温凉只是微笑,关于厨艺她也算是无师自通,不好谦虚。
盛碗上桌,萧容华悠悠然重复了一声,“小娘子。”
她横了一眼过去。
方岩笑道:“可不是,这大雪天出门不容易……”他顿了顿,“你可要好好待人家,千万别见一个爱一个。”
这话说起来却好像这两人是那啥私奔出来似得。
细皮嫩肉的主儿穿着粗衣麻布冒雪出逃,想想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
水温凉把碗往前推了推,“先喝汤吧。”
可别废话了。
萧容华却点点头道:“嗯。”
“我们不是……”她还刚开口,就方岩从角落里拿出两坛酒来,“我这没什么好东西,这两坛子竹叶青权当拿来招待你们了。”
“他还不能喝酒。”水温凉连忙制止,这厮一喝起酒来那还得了。
萧容华挑眉看她,手却没动。
“瞧我这脑子!”方岩一拍脑门,“你是有小娘子管着的人,哪能同我一样!”
她很无语。
萧容华声音愉悦道:“喝汤喝汤。”
几人默默的喝了一大碗鱼汤,是冰河新鲜打捞上来的活鱼,又只放了一些粗盐调味。
鱼汤浓白鲜香,不会儿就见了底。
门前忽的有孩童急急忙忙跑了过来,“方叔!不好了方叔!我娘好像要生了!”
六七岁大的女童都快急哭了,一头扎进方岩怀里。
“不哭不哭,我马上去给你娘找人来!”
临出门来又回头喊了一声“小娘子,您也一起去帮帮忙吧。”
这地方偏僻,平时就没什么人来。
水温凉也没犹豫,看了辰王爷一眼就跟了上去。
隔壁的茅屋外面已经有个五六十岁的老婆婆再那边烧着水,一边念叨着什么,里面传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一声高过一声。
听得人心底发毛。
方岩急冲冲去找人了,那女童拉着她的衣角,“姐姐,我娘、我娘不会死吧……”
水温凉刚想开口,那祸水已经落在小姑娘的头顶上,轻轻揉了揉“不会的,你娘是要给你生个弟弟来作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