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大公子微微的笑,“说不上什么喜欢或不喜欢,不过就是从前长辈间的一个承诺罢了。”
如今叶家早已没了人烟,温侯府更是没有继续这个承诺的意思。
他要如何并不重要。
“那也好。”
水温凉声音淡淡的,不喜欢就少一个人难过洽。
她无意识的泯了一口茶,忽的说道:“那我们去云州吧。”
其实那是个极美的地方,离长宁城也足够的远,那里还有个璇玑阁,她大概也可以去哪里试一下能不能找到闻雪的消息钤。
车厢里静谧半响,温如故忽的开口道:“温凉,你很难过吧。”
她的呼吸忽的顿住了,好半响才道:“还好。”
她不过就是离开一个早该离开的人罢了,无需太过难过。
这天地宽阔,还有很多的事情可以做。
……
两人买了艘画舫,晃晃悠悠的到了云州。
温大公子是个极好的游伴,聊起天来所知甚广,生活起居无一不细致的照顾着她。
只是她同他都十分的默契,谁也不提长宁城里的人和物。
大抵相忘于江湖就是这个模样了,水温凉一个异世之人同这南浔辰王爷,本就不该有什么交集。
阴差阳错的在一处了那么长的时间,如今各回正轨,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
只是婷婷偶尔会在说梦话的时候,骂一声,“辰王爷你这个负心汉!我家小姐这么好、这么好好……”
含笑给她盖被子的水温凉听得真切了,嘴角扬起的弧度也会变得有几分苦涩。
这世上好的人这么多,哪里就有个个都能让辰王爷看上眼呢。
到第七日的时候,碧水清波差不多已经看得尽兴了
温公子站在船头问她:“北安的高山流水最为壮丽,温凉想去看看吗?”
那时水温凉正望着水面失神,想起那天晚上破旧的小渔船上,那个并无多少神智的祸水,还有那碗简陋的姜汤……
恍然间好像一切都已经过去许久了。
“小姐,大公子在问你呢!”婷婷已经习惯她时不时的发呆了,唤回了神在提醒她一遍,“大公子问你要不要去北安看一看?”
如故的眼睛早已经看不见东西了,这样的提议无非也就是为了让她去散散心罢了。
水温凉一个手滑将案上的匣子打翻在了船板上,偌大一块紫晶石雕成的令牌就滚了出来。
穿梭门系统十分快速的响起了提示音,“捕捉到紫晶能量石。”
“这是什么?”婷婷十分奇怪的把东西捡起递了过来。
原来就它……
难怪她每次使用穿梭门系统都会穿到那祸水的身边,原来是他身边有这么一块紫晶令牌在。
那水温凉在离开的时候,他将此物送给她又是什么意思呢?
从前撇的干净,便是巧合也不要在凑到他身边去了么……
她握着这么一块晶石,在系统不断发出的提示音,墨眸渐渐的湿润起来。
水温凉盈盈的幽光被收入灵戒之中,能量条瞬间满格,波光粼粼里反射的光线,让她犹如被光晕笼罩着。
那眉目竟也生了几分清丽动人来。
温大公子语气亦带了三分惊诧,“他竟把九云令给了你?”
这些年来,明着暗着想要从辰王爷身上取走这物的大有人在,却完全没有想到。
今日会在水温凉这里。
“那我还真是得谢谢辰王爷了。”
她信手一抛将那块紫晶石令牌抛进了河水之中。
婷婷惊得喊了“小姐”,顷刻之间便看那物沉于水下再没了踪迹。
画舫上几人都静立着,完全没有想到她会就这么把东西丢了下去。
过了许久,温如故才开口道:“这东西丢了也好,当年出云后主为了追求长生不老,将列国的皇室子弟用来试药,还特意造了一座炼丹圣地要用九云令才能开启,后来初云国国破这九云令消失无踪,不知有多少人在寻它下落。”
水温凉看着隐形灵戒上,只有自己才能看见的幽光,忽的开口道:“靠岸!”
“什么?”
船夫一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同温如故道:“如故对不住,我不能和你一道去了。”
墨眸之中忽的熠熠生辉起来,“我要去找长颂草!”是还情也好还债也罢。
总之,她也不能白用了他的九云令。
温如故笑了笑,“我早知你会如此,想来这些时日同我在一处你也并不开心。”
“大抵你不知道,我见到你时有多欢喜。”
她的声音淡淡的,看着这个同她记忆里那人一模一样的容颜,低了低头道:“我从前是到底真的喜欢过你的,不过也只是从前罢了。”
这份喜欢,她也分不清是她的还是原主的。
她不曾去追究当初原主什么怎么死的,也不曾问过温如故对原主可曾有过一星半点的喜欢。
现在忽然明白过来,好像那些情愫都已经过去了很久,久到可以一笑了之,无波无澜的说出来。
温如故“嗯”了一声,画舫不知何时已经靠了岸。
他衣袂翻飞的站在那里,温声道:“你去吧。”
水温凉说了声“再会”,身影轻盈的从船板跃到案上,带着婷婷远去,再没有回头多看一眼。
船上的随从轻声道:“公子,可要跟去看看?”
“不必。”
温如故的眼眸没有半丝波动,淡淡道:“我们去北安。”
从前温凉喜欢他的时候,恨不得日日守在他身边,只不过那些时日一去不返还。
这些人这些事,也已经不是他要去管了。
……
水温凉找到秋枫远已经是第二天,一个十分普通的小院子里,晒着各种草药。
五味、三棱两个没精打采的忙活,见她进来先是一愣。
然后齐齐奔了过来,“你怎么来了?”
“是辰王爷不好了?”
水温凉皱眉道:“什么叫做不好?”
总觉得秋神医走之前说的话有些奇怪,她现在听着这两个小童的语气,越发的狐疑了起来。
到底那祸水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不是啊。”
五味松了一口气,小声嘀咕着,“没有不好你来这里干什么?”
三棱然后小心观察着她脸色,小心问道:“你觉着辰王爷看着有几岁?”
“二十不到,怎么了?”
水温凉第一次见这祸水的时候,便觉得这还不过是个少年模样。
可说话做事,连群臣对他的忌惮,都不应该是对一个少年该有的。
还有府中那些美人,之前打发的李氏等人,都已经是过了双十年纪的了。
萧容华从来就不会喜欢比自己年纪更大的姑娘。
她越想不对,个个都说萧容华当初搅得出云国破,可那也已经是数年之前的事情。
祸水就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在幼年的时候有这样的破坏力吧。
两个小药童仰着头异口同声道:“爷同温大公子是同一年的……他如果不是因为这次被大伤,大抵以后一直都是如此模样。”
“什么?”
婷婷惊得叫出生来。
温大公子二十有六,而辰王爷显然与年龄不符……
眼看着水温凉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难怪、难怪……”
她忽的清声问道:“秋枫远呢?”
那个劳什子长渊天师在被祸水一箭穿心的时候就曾说那么诡异的话,只是她当时并没有当真。
也不曾注意过祸水到底同常人有什么不同。
“温夫人。”
那人满身风尘的从院外走了进来。
也不问她为何在此,只是面色十分不好的说道:“我知道你心急如焚,只是紫安山上唯一的一颗长颂已经被人摘走了。”
那本就是极其难寻的东西。
秋枫远已经在此寻了好几日,竟只剩下了根须。
他吩咐五味、三棱收拾东西。
同她说道:“如今我也只能尽快赶回长宁再寻别的法子试一试,不知辰王没有告诉你,他的时日已经无多了。”
水温凉面上血色全然褪尽,好半响才艰难的问道:“他早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