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东偏殿里,谁的话能直接影响妙嘉公主身边的侍女,让她们纷纷对齐念冷眼相待,刻意冷漠呢?
必然也是那位公主的养母,杨贤妃了。
也不知她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一开始是刻意拉拢,见齐念仿佛油盐不进的模样又开始在妙嘉的面前搬弄是非,这手段使起来,倒真是让人觉着有些莫名其妙。
当然了,齐念倒是不怎么将她放在眼里,一是因为她是妙嘉的养母,无论如何都该看在妙嘉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
二则齐念与杨贤妃之间也没什么必要的利害关系,她之所以这样忙上忙下马不停蹄的,终究还是为了她的儿子,大皇子李锦晟的身份地位。
这便更加不干齐念的事情了,除非是华玉菁当真瞧上了李锦晟,他们俩郎有情妾有意,便是为了她那位柔弱怯懦的四姐,齐念也该插手去搅合一番。
不过此时言及这事儿,显然为时尚早。
新茶很快便气息氤氲的端了上来,妙嘉忙喝了一口暖暖身子,这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仿佛放松了全身心。
其实自打她一进门齐念便发现了,她这不论是神色或是心绪,都颇有起伏之状,与平日里不太一样。
当然,皇帝定然毫不客气的狠狠的教训了她,但她也是窝了一肚子的火,想来态度也没好到哪里去。
是而眼下便没什么好劝的了,实情不好说,那便不如不说。
齐念便也就只略坐坐就回去了,妙嘉赶忙叮嘱道:“若是父皇传你去问话,一定要遣人来告诉我,我陪你一起去。”
齐念不由心头一暖,只微笑道:“好,我一定找你。”
待她回到西偏殿,阿瑶果然没有收拾东西,只在殿中等着她。
折腾了这大半日,此时正好该用午膳了。
才刚用过了午膳,殿外便有人来报:“宣皇上口谕,华七小姐,皇上要见你。”
该来的,终究是要来了。
齐念不动声色的应了下来,才刚回过头去看向阿瑶,却只听那太监使者尖着嗓音道:“华七小姐还是快些请吧,皇上日理万机,并没有多少时间等着你。”
算了,妙嘉不在场,有些话说的还更加清楚些。
只是就在阿瑶想跟在齐念身后之时,那使者便又发话了,“皇上只宣七小姐一人见驾,姑娘还在在此等候着吧,莫要违逆了皇上的旨意才是。”
阿瑶目光微沉,齐念忙向她使了个安抚的眼色。
幸而她是最听话的,说不动便不动了。
姣梨倒是颇为惴惴不安的待在一旁,齐念原想安慰她几句,眼瞧着却是没了这机会,也就只好微微笑了笑,便随着那小太监去了。
皇帝是在金銮殿后的长生殿见了她,倒是只见他还在批阅奏折,双眉皱的很紧,好似心情很差。
齐念被小太监带了进来之后便就这样被晾在了一边,她默默地行过了礼,便低头垂眸波澜不惊的无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至于过了许久之后皇帝才发现,原来这殿中多了一个人。
他不禁多看了她两眼,似是在揣度着什么,又似是在斟酌着。
齐念在他那锐利审视的目光之下丝毫都没有丁点儿的不自在,只眼观鼻、鼻观心,当真是连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
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谁先开口,必定就失了先机与气度,不免得落了下乘。
只是皇帝显然没有这么多的闲时间与她干耗着,只定定的看着她,淡然开口道:“华七小姐来了,怎么也没人通报一声?”
小太监当真是很冤枉,他的通报声其实很及时,只是皇帝没有放在心上忽略了而已。
只是没办法,他依旧得慌慌张张的跪下请罪,实在是憋屈。
皇帝自然不会因着这点儿小事发怒,只打发了他出去,便将那审视的眸光复又放在了齐念的身上。
此时再不开口,倒显得有些说不过去了。
“皇上召见臣女,不知所为何事?”齐念屈膝福了福身,眸光依旧落地不扬,“若是为日前戏言说让臣女为皇上看病一事便不必了,只瞧皇上容光焕发精神抖擞的模样便知,皇上的身体十分康健,没有任何病痛。”
“哦?”皇帝不由眉头轻挑,“七小姐的医术竟到了如斯高超的地步,无需诊脉问诊便已然知道朕的身体安康?”
齐念大言不惭道:“是。”
皇帝眉心一跳,似是被她的实诚给噎了一下,缓了会儿才皮笑肉不笑的道:“那七小姐倒真是这世间不可多得的人才了。妙嘉交了你这个朋友当真是她的幸事,否则只需过了今日,她便要伤心死了。”
这是试探。
本以为齐念会与他虚与委蛇为自己开脱,没承想她却大大方方的便一口承认了下来,“公主之托,臣女不敢不尽力而为。且驸马又是臣女的兄长,救治于他,也是为了老父亲着想,毕竟白发人送黑发人之事太过悲伤了。”
她先抬出了妙嘉公主,后又把强调了华章,言下之意已然很是明了,这事是皇帝做的不地道,她只是挽回了这样此事,更加为皇帝保住了名誉而已。
皇帝不仅不该罚她杀她,而该奖赏于她才是。
此时皇帝便已然确信,眼前这深不见底的少女就是扮猪吃老虎,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手笔,与谁都无关。
他看清了这个事实自然龙颜大怒,但正如齐念所想,他不敢将自己的怒火喷发出来,只能强忍着在心中,就算是憋出内伤都不能有半分失态。
除非他打算与华章撕破脸皮,要以至高无上的皇权来压制众人了。
当然,这样做的代价实在太大且前路未知,只要他没被愤怒蒙蔽了双眼,都不会轻易这样做的。
所以皇帝此时正将心头燃烧的怒火强行压制了下去,只冷笑道:“七小姐倒是难得有一副侠义心肠,朕今日可算是开了眼界了。”
齐念毫不畏惧的看着他,还在这火上浇了油,“皇上过奖了,臣女愧不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