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华夫人也是这么想的,她不过惊诧犹疑了片刻,眼角眉梢的惶然惊惧便已经渐而散却,只余狠厉杀气在其中了。
就在她开口正要说什么之时,华玉蓉倒是抢在她的前头,扬声对外唤道:“周嬷嬷!”
门外很快便有人应了声。
华夫人不由十分欣慰的看了她一眼,母女二人对视之间,已然将互相的心思看了个通透了。
果然不愧是一路人,当真是毫不手软。
周嬷嬷自天香院出去之时,袖中紧紧的捂着一个小小的纸包,那里边的东西只要让人沾染一星半点儿,便可即刻送那人去见阎罗王。
而她手中这整整一包,便是十个华玉萧,不过一时半刻都得命丧黄泉。
她虽年纪老迈看惯了这样的脏事,但袖中揣着的终究是能要人命的东西,她不得不谨慎着,小心办事。
带着两个心腹的丫头,周嬷嬷快步穿过花林小路,往冰台院去了。
齐念与阿瑶被分开关在两个小黑屋里,其他的下人们皆往里屋赶去了,只待这冰台院的主子一去,她们便也都要各去各处,或领赏高升或发卖出去,全凭当初自己选的路了。
是而周嬷嬷带人来时,这偌大的冰台院中竟连一个人影都不见,寂静无声。
这样好的环境之下,才是杀人灭口的最好之处。
胭脂自然没有被关起来,她此时正接手了这个小院,也是她将齐念关进的柴房,把阿瑶锁在了小厨房里。
领着周嬷嬷一行人来到柴房门口打开了门,齐念面色清冷的抬眸望去,那道眸光犹如尖锐的利剑一般,将躲在周嬷嬷身后的胭脂刺了个哆嗦,十分心虚的低下了头去。
也不是今日才知她是叛徒,是而这心中并无多少波澜,齐念只淡然的移开了双眸,转而看向了凶神恶煞的周嬷嬷。
她不打算开口问什么,倒也算是省了事儿了,周嬷嬷可不比华玉蓉那样心浮气躁的年轻人,这老奴下手之稳准狠,在华夫人身边可是出了名的。
是而就在胭脂退了出去将门复又关紧之后,周嬷嬷自身后的小丫头手中捧着的一壶酒里看了几眼,慢条斯理的自袖中取出了那包东西,小心翼翼的打开了。
齐念对这东西实在是熟悉的很,是剧毒无比的砒霜。
当年在天阴城齐府中时,那周氏便为了救自己的情郎,生生给齐君良灌下的毒药,也是足量的砒霜。
眼看着周嬷嬷将这包砒霜全都倒入了酒中,齐念的眸光终于渐而冷却,直至全然冰冷森森了。
她痛恨这种东西,痛恨曾经的周氏与如今的华夫人,痛恨眼前这个为虎作伥无恶不作的老刁奴。
她不想再等了,她想此时便将仇人一网打尽,不论是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行。
周嬷嬷手执酒壶轻轻晃了晃,她那如同老树皮一般的面容在这昏暗的柴房里显得格外阴森恐怖,她冷笑着吩咐道:“把这壶美酒,给她灌下去。”
两个丫头领了命,木着一张脸便凑上前来。
齐念只静静地看着周嬷嬷,看都不看那俩丫头一眼,伸手便兀自取去了那壶毒酒。
周嬷嬷顿时一惊,她正要上前去夺,但只见齐念抬手仰头张开了嘴,对着壶口很快便将这整壶的毒酒全都饮尽了。
这一举动当真是惊呆了所有人,就连周嬷嬷这样见惯了大场面的老人,都不禁为她的果断与决绝震惊不已。
但好在一点,这个任务可算是成功圆满的完成了。
齐念将酒壶在身边的空地上轻轻放下,复又抬眸看着周嬷嬷,依旧一言不发。
许是被她这十分怪异的行为给惊到了,又许是在周嬷嬷的眼中,她已然是个死人了,是而周嬷嬷只冷哼了一声,便带着丫头们出去了。
她连等人死透了都来不及,便迫不及待的回去邀功去了。
齐念依旧毫不在乎的坐在脏兮兮的地上,双眸明亮的简直都不像话,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终于,她微微阖上了双眼,眉心紧紧的皱了起来,仿佛十分痛苦的样子。
周嬷嬷满面喜色的回到了天香院,华夫人母女早就焦躁不安的在等待着了,此时见她这样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刻意压低了声音道:“夫人,六小姐,事情已然做好了!”
华夫人不由舒了口气,将身体彻底放松的往后靠坐着,双眸之中闪过一丝快意,“总算是……”
华玉蓉亦是十分开怀,只不过她还是颇为不甘心的道:“当真是便宜她了……”
华夫人不由看了她一眼,耐着性子温声道:“咱们该将眼光放得长远些,毕竟那个贱人不过烂命一条死不足惜,我们可还得在这相府之中过下去,不好叫人抓住了把柄。”
华玉蓉忙依偎了过去,和顺的笑道:“是,母亲说的对。”
她们都以为此事已然了结了,曾经所做的糊涂事儿才将齐念那么个煞星招了来,不过如此总算是解决了她,也该想想如何对付老夫人了。
毕竟华夫人与老太太的恩怨早在几十年前便已然如同死敌一般,她们中间如若不是隔了这数十载的光阴与华章的颜面,恐怕如今不可能还安然同居一室。
也多亏了老太太后来迷上了拜佛念经,一年之中也没几日在华府过,否则就凭她们这样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早就将华府掀了个底朝天了。
华夫人也将事情全都打理清楚了,横竖便是那个冒充七小姐的歹人在被当场揭穿之后,因着害怕被扭送去见官,便自己自寻了死路,服毒自尽了。
而至于那毒药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不过在冰台院安排个小丫头随意套一份口供的事情罢了。
只要她那个人已然身亡,剩下的事情便全都很好办了。
华夫人大概怎么也想不到,接下来的发展,会失控到怎样的地步。
华章刚回府之时便已然察觉出不对,但也不知到底是何处不对,只令他浑身都不太自在,仿佛府中所有人都在看他,却又不敢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