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别说了,你走吧!”他放手,脸色惨白垂下头来,高傲的神气消失不见,倒是有几分可怜模样。【大&书&包&小&说&网WWW。DASHUBAO。CC】
夏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径自离开了,她知道《农夫和蛇》的故事,现在的白昊鄞,只是暂时失去力气的毒蛇,一旦等他缓过来,只怕她今天对他说的这些话,他会在好了之后,以十倍的毒辣送还给她。
她在公寓外面的亭子里坐了一会儿,寒冷的夜风挟着飞雪席卷了一切,她沉寂的心冰冷和绝望一分分加深。
失去那些的,并不只是他一个人,同样悲哀和可怜的,还有她!
白昊鄞和她,是彼此都绕不过的劫难!
她坐了一会儿,这样的天气,实在很冷,再坐下去,只怕关节都要被冻僵。
她回去的时候,没想到竟然会遇到沈渊。他急急忙忙的刚从车里下来,看到她,他像是被冰雪冻僵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点儿,他说:“小信出事了!”
这是这样简单一句话,五个字,却一下子让她惊慌起来,“他又昏倒了!”
“还伴有大出血!”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大步的往手术室走去。
夏颜却突然跑了起来,沈渊自然跟上。
“又是跟那次的情况一样吗?”
沈渊摇头,“具体的情况我还不清楚。对了,你去了哪里?怎么没有在他身边?”
他的语气里似乎有一丝责备。
夏颜却突然被提醒了,她应该趁着白昊鄞刚才颓丧的模样,趁机拿取他的血样的。
她突然顿住脚步,小信的病她无能为力,每一次,每一次病发,开始的时候,她着急,她无措,她落泪,但现在,渐渐,也就麻木了,她不是医生,只担心着急小信的病是不会好的,她应该力所能及的做些什么,陪伴,还有,抓住上苍给予的渺茫的机会!
“怎么啦?”沈渊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停下脚步。
夏颜恳求的看着沈渊,“沈医生,小信就拜托你了,我现在还有事情,麻烦你,一定要救活他,拜托你!”
沈渊对于她这样子正式的恳求有些意外,但还是点头,郑重承诺,“你放心,我会!”
“谢谢你!”她说完,突然转身跑开。
沈渊有些诧异的看着她,不明白在现在,还会有什么事情,会比小信更重要。
但他没有时间和心力去探究这个,因为他发现,当他开始对她好奇之后,他就没有办法停下来,所以,在开始好奇之前,他得果断的停止这好奇!
夏颜在这冬夜,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冰寒的风和雪,气喘吁吁的跑回到了白昊鄞的公寓。
她希望他还在,并且,最好是已经睡觉,最好是现在人事不省!
她站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好让自己剧烈的气息平稳下来,才轻手轻脚的打开门进去。
屋里面亮着灯,说明他还在,她轻轻的走进去,客厅里没有人,厨房也没有,那么,一定是在卧室了。
卧室的门开着,她刚无声无息的走到卧室门口,从卧室里却突然走出来一个人,吓住了夏颜,她愣住,本来以为是白昊鄞,原来不是。
“夏颜,你怎么又回来了?”端着水杯从卧室里走出来的男子戴着金丝边的眼睛,儒雅而温文,竟然是白昊鄞最好的朋友段宴。
夏颜没想到竟然会是他,一时有些忘了反应,“段宴,你怎么会在这里?”
段宴笑,“夏颜,是我先问你问题的,应该是你先回答我,这样才算是礼貌吧?”
他这样一说,夏颜倒有些觉得窘迫,“我……我刚才忘了点儿东西在这里,他呢?”
“这样!”他点头,看着她焦急的神态,礼貌的回答:“他刚睡下了,你找他有事!”
睡下了才好呢,她找他当然有事,她看着段宴的神态,好像是有些紧张她此刻去找白昊鄞的,她说:“没,睡下了,那我拿着东西就走了,免得吵醒他起来又冲我发火!”
她进去书房,随便拿了一本书匆匆就走。
段宴看着她离开,悄悄舒了一口气,他是在约会的时候接到白昊鄞的电话的,他没说话,只是大口喘息,他一听,立刻知道不妙,匆匆赶来,情况果然不好。
他是白昊鄞的发小,白昊鄞跟尹敏语还有夏颜之间的那些过往,他应该是除开当事人之外,最清楚的一个局外人了。
可惜,即使他清楚的知晓所有这一切关键的所在,但因为他只是一个局外人,所以,并不能够帮助什么!
夏颜走了之后,他又待了一会儿,确定白昊鄞没事了,才离开,虽然还是有一个照顾白昊鄞比较好,但毕竟两个大男人深夜处一室,还被他前妻撞见,传出去总是不好的,即使他知道夏颜并不是会乱传的人,但他还是决定离开,等明早再来看他好了!
夏颜其实就等在下面的小亭子里,等到段宴一离开,她立马又重新回到了公寓里面。
白昊鄞果然已经熟睡,夏颜看着他沉睡的模样,实在诧异,在听了她那样一通难听的话之后,他竟然还能够安静的入睡,真是奇迹,看来的确是转变了性子了呢!
她开了床头的壁灯,他的脸色并不太好,眉头紧皱,大概还是受了那些话的影响吧!
她并没有什么时间,也没有什么心情去探究他的情绪。她试探性的叫了他几声,他都没有反应,看来的确睡得很熟。
她并没有带什么工具来,只好去厨房拿了一把切鱼的尖刀,还拿了一个杯子。
她将他的手从被子里面拿出来,她的动作很轻,她怕吵醒他,要是那样又会很麻烦,但他的手实在很冰,卧室的温度并不低,况且他还盖着丝绒的被子。
她有些不安,但转念想到现在还不知道情况如何的小信,这不安也就不值得放在心上了。
尖利的刀子在他的指腹上轻轻一刺,鲜血就流了出来,她连忙用杯子接住,她其实并不知道这血样到底需要多少,接了一两毫升的样子,她就用棉球将他的伤口敷好,又用纱布包扎了,放回被子里,他竟然还在熟睡,完全没有被吵醒。
她看着杯子里的血样,这才舒了一口气。
她将那尖刀拿回厨房,洗了挂好,又回到卧室,准备拿了那杯子走人,刚一进去,就听到他的声音,低低浅浅,含了悲伤,他说:“夏颜,对不起!”
夏颜一愣,开始还以为是他醒了,所以被吓了一跳,后来才反应过来,原来只不过是一句梦话。
对不起,原来只是一句梦话,对于歉疚,其实,他们之间,哪里能扯得清楚对或是错!
她拿了杯子离开,回到医院的时候,小信已经从手术室被送回了病房,他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
夏颜紧绷的心弦这才松弛了下来,她看过小信之后,才将那杯子拿给沈渊,“沈医生,这个是小心父亲的血样。”
沈渊接过去诧异的看了看,正要问她这是从哪里来的,却听她突然恳求的声音,“沈医生,请不要问我任何的问题,我现在有些乱!”
沈渊看了她一眼,理解的点头,过了一会儿,还是说:“那个,小信的情况比我预想中还要糟糕,从明天开始,我会尝试着给他吃莹莹寄回来的药,但这药是有一些副作用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够知晓!”
“小信的情况,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吗?”她不安的看着沈渊,焦急的问。
沈渊点头,这件事情,没有骗她的必要,他只说:“希望这血样会有帮助。”顿了一下,他突然问她:“夏颜,你相信迷信之说吗?”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而不是‘夏小姐’,这称呼出口的时候,似乎没有想象中艰难。
夏颜对于这称呼的变化并没有任何其他的感觉,只是对他这个问题很不安,“沈医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怀疑小信的病……”
“不,我只是,单纯的问一下!”沈渊并不相信鬼神之说,但他的确有过怀疑。
夏颜听他这样说,心里更加的不安。她直直的看着沈渊,认真的问:“沈医生,小信的病,真的有治愈的可能吗?”
已经快要三年,这个病魔,折磨得这孩子,变了模样,起初她还抱着一定会治好的坚定认知,但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她现在越来越没有信心了。
若是结果,真的很糟糕很糟糕,那么,她应该要怎么办……
她不知道,她悲哀恳求的看着沈渊,那态度坚定又脆弱。
沈渊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些假话的,但他并不擅长撒谎,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说:“他的情况还没有到你想象中那样糟糕的地步,只是,如果用了莹莹的药,如果三个月之内,还没有找到病因,就算小信能活下去,只怕,这一辈子,也只能在病床上渡过!”
这结果显然并不比夏颜预想中最糟糕的结果好多少,假如他真的这一生都只能在病床上渡过的话,或许,还不比他……
她的思绪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赶回来,她甚至宁愿自己没有听懂沈渊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