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颜跟沈渊又跟祝月嘱咐了一些事情才离开,从“明心”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尹敏语大概是知道祝月会跟沈渊告些什么状的,所以一路上也很沉默,她甚至以为祝月有可能会跟着沈渊一起离开,但出乎意料,她竟然选择继续留在这里。【无弹窗,页面干净,看书就上WwW.dashubaO.cC】
她本来以为她一定没有疯的,因为她折磨的计划并没有多深刻,但现在,她却有些不敢确定了。
祝月这个孩子是一个异数,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曾经的她自己,她不喜欢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那样讨厌,空寂而冰寒,总像是带着一种悲哀怜悯,直直的看进人的心里面去。
祝月在“明心”的生活并没有被突然出现的舅舅打破,她的疯狂举止甚至让吴院长和明苒都有些无法忍受。
她似乎是准备将这里所有正常的人也逼疯一样,而小傲跟着她,两个人疯狂得天衣无缝。
这是她在“明心”的第十六天,这一天,有一个不寻常的客人出现在了“明心”。
阮景傲并不是一个人来的,陪着他一起的,还有他姐姐林锦。他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本来还要在住院的,但他的脚才能下地,他就嚷闹着出院。
他是老来子,父母很宠爱,从小到大,几乎事事顺着他,就像他想要来看这个一手将他推入医院的罪魁,他的姐姐怀着孕,也陪着他一起来。
“待会儿你见到了她,可不许动手啊,她现在是病人!”林锦见他脸色不太好,认真的嘱咐。
阮景傲给了他姐一个放心的灿烂微笑,“姐姐你放心吧,我是不可能跟一个疯子计较的,我只是想要再认真的看看她,那天我都没有怎么记住她的脸,她可是让我伤了两次呢,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给我这样的待遇!”
“你就是被惯的,欠!”
两个人是突然造访,并没有事先给吴院长打电话,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医院的大门紧闭,这其实是一处教堂,能把教堂改成医院,这医院院长也挺有本事。
阮景傲上前敲门,是明苒开的门,“请问你们找谁?”
像是盘问。
阮竟然凝眉,有些不爽明苒傲慢的态度,“能先让我们进去再说吗?”
明苒摇头,“对不起,不行,如果是家属,请说出病人的名字,如果是想来这里看病的,请出示你们的身份证!”
“那如果两者都不是呢?”
“那就对不起了,这里是精神病院,两位只怕就是走错了地方了!”说完,果断的关上了门。
阮景傲的被明苒的态度和行为噎得火气,“姐姐,你确定,这是一家正常的精神病院吗?”
林锦却只笑笑,“正常的地方,还能叫精神病院吗,说不定刚才给你开门的,就是一个精神病人也不一定!”
听她这样一说,景傲似乎有些后悔来这里了。
林锦这时再次敲了敲门,开门的还是明苒,“到底找谁?”
“不好意思,我们是来找祝月的!”林锦笑着诚实回答。
“祝月?”明苒的神色有些古怪,“你们是她什么人?”
“我们是她母亲的朋友,听说她生病了,所以来看看她!”
“那你们可注意一些,她病得可厉害了。”明苒将门打开,让他们进去,好心叮嘱。
林锦礼貌的致谢,领着景傲往里面走去。
里面倒是宽敞,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面并没有什么人。
“现在大家都睡午觉了,但是祝月没睡,你们跟我来吧!”明苒领着他二人往教堂正厅走,刚走到一半,一个硕大的雪球就砸落了下来,正好砸到景傲的头上,碎雪飞溅,像是烟火,苍白得很好看。
“景傲,没事吧?”林锦惊愕,走过去拍掉景傲头上的碎雪抬头望去,就看到了屋顶上站着的两个孩子,一个女孩一个男孩,脸上有灿然的微笑,手里拿着雪球,瞄准了他们,似乎随时准备给予她们一顿好打!
景傲摇头,他看着那女孩,说:“姐姐,是她,就是她!”
林锦也看到了祝月,她有些生气的转头质问明苒,“那上面很危险,你们就让两个孩子,在那上面玩耍?”
明苒不耐的翻了个白眼,“这可不是我们能阻止得了的事情,这位大小姐是我们这里最典型的疯子,没有人治得了她,再说了,她在上面都待了十几天了,要是出事早出事了!”
这语气实在让林锦有些诧异,“你们这里,就是这样子照顾这个病人的?!”
明苒面色不郁,“小姐,这些人不是正常人,我们没有办法以正常人的行为来判断他们,他们是疯子,你们最好也记住这一点儿,免得受伤!”
林锦觉得这个地方的确有些不正常,她有些没办法跟这些人沟通。
她苦笑,怜悯的看着屋顶上的那两个孩子。
而景傲却对着祝月大喊,“喂,你是不是祝月?我是阮景傲,你还记得我吗,就是被你两次送进急救室的那个人,你记得我吗?你下来,我有话想跟你说!”
祝月认出了林锦,倒是真的没有认出阮景傲,她笑着丢掉手里的雪团,小傲也跟着丢了,愣愣的看着他们。
“你能说话了,你没事了?”祝月有些惊喜的问。
景傲见她认出了他,高兴着接话,“对,我没事了,你能下来吗,我们这样说话很累的?”
祝月看着他真的没事了,对他的愧疚也就少了一些,“你没事就太好了,不过,我可不能下来,你是来找我算账的吧?那你是白来了,我是一个疯子,不会赔偿你什么的,你们可以去找尹敏语,她是我的监护人,她会给你们赔偿的!”
她才没那么傻,像是下去了,他们按住她就是一顿暴打,那她就亏大了,她就算是疯子,可不傻。
景傲有些无力,林锦却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孩子,要是没病,应该多可爱!
“你下来吧,我不是来找你算账的,我有东西还给你!”
“东西,什么东西?”祝月明显不信,“不会也想把我送进医院吧?那不必了,我现在已经在医院里了。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我虽然很感谢你们来看我,但我还是劝诫你们,赶紧离开的比较好!”
她这样一说,本来就觉得这里很奇怪的林锦更是觉得诧异了,“祝月,我们真的只是想来看看你,你可以下来吗?我保证,我们对你真的没有任何的恶意!”
这个孩子,还真是有些难沟通!
“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我不是免费的展品,看过了就走吧!”她并不喜欢成为供人参观的标本,因为有病,所以,是值得同情和可怜的,算了吧,那些优越感只会让她反感。
某些深夜,当她从睡梦中醒过来,真的有一种错觉,好像真的,她已经跟这里,很好的融合了!
就这样子一直疯下去,似乎,也不错!
“祝月……”景傲想要解释些什么,但祝月已经领着小傲绕过屋脊,不见了身影。
“姐姐?”他不明所以的看着林锦,林锦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概这孩子是真的病了。
那是一次失败的探望,但景傲一直觉得不对,他回去之后一直一直想起那个小丫头,他拿出她那天丢失在他车上的相片和一个项坠,想,假如她真的是一个疯子,怎么可能会随身带着这些东西,而且,她的那双眼睛那样透亮。
少年的好奇心膨胀,终于忍不住,再三天之后,再一次的出现在了“明心”精神病院,但这一次,却是他一个人去的。
但祝月和小傲并不在屋顶,他问过了明苒,但明苒的态度傲慢,“对不起,我不知道她又疯到哪里去了,你自己找吧!”
撂下这一句,明苒竟然就真的走开了。
他有些无措,随处转悠,在一个精神病院里,他想想就觉得有些发冷。
这一次,病人们并没有午睡,但因为是冬天,也几乎没有人在院子里面活动。
祝月当然也不在。
他只得进到屋里去找,屋里面的人也并不多,有些人聚在一起打牌聊天,吵吵闹闹,气氛有些乌七八糟。
他在里面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祝月还有她身边的那个小孩。
他有些沮丧,要找个人问问,但他发现,这里面的每个人,看起来都不像是正常的模样,他甚至分不出里面哪些是医生那些是病人!
这个地方,很诡异不是吗?!
他转身正要离开,祝月却在这时,突然跳了出来,“你怎么又来了,真的有那么想要打我一顿,那你就打吧!”
景傲看到她,本来沉暗的心情一下子明朗了起来,“祝月!”他正要上前一步,一把扫帚却抵住了他的脖子,一个稚嫩冰冷的童声冷冷的警告他,“别动!”
他果然不动。
祝月却说:“小傲,别闹,把你武器收回去吧,这个人是客人!”
小傲果然很听祝月的话,乖乖的将扫帚收了回去。
“说吧,你找我到底要干嘛?”祝月双臂冷冷的抱在胸前,问。
那扫帚的味道太大,有些令景傲不舒服,“我其实是想来看看你,随便……”
“唉,不用顺便了,既然是来看我的,现在你看过了吧,那你可以离开了!”祝月打断他,“这个地方不是你该来的,你还是趁天早,早点儿离开吧!”
这是善意的警告,还是她的故弄玄虚?
景傲有些分不清楚,“祝月,你真的……可你明明……”
不管是“疯子”还是“精神病”,他都说不出口。
“我真的疯了,所以,你还是赶紧离开吧,不然,我这个疯子,很有可能,再一次,将你送到医院里面去!”她恶狠狠的威胁。
景傲果然有些相信,但他也还有些怀疑,“但你并不像?!”
“你见过精神病长什么样子,切,你又不是精神病,你凭什么怀疑我不是?神经病!”祝月语气不善。
她这样一说,景傲倒是有些相信了,可他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回去之后一直想不通,他看着祝月丢失的那一张全家福,他特意去了解过祝月的情况,父母双亡,跟着继母生活,但是跟继母一直不和,智商很高,学习成绩很好,可惜的是,精神失常!
精神失常!
他实在有些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导致她变成现在这样子的,而他更弄不明白的其实是他自己,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对这个小丫头的事情这样子的感兴趣。
他看着那项坠,想,大概是因为她的与众不同,与她所遇见的每个人都不同,她那样小,可她身上竟然有着那样多的故事。
她生活在一个与他完全不同的世界呢!
一个少年失眠了,因为好奇,对一个小女孩!
而在这个城市的另一端,夏颜也失眠了,自从那天见过祝月回来之后,她的心里就很不安,那种不安很强烈,以至于她后来去看祝月的时候,她的反应一次次异常的冷淡,她好像,真的有些变成了“明心”的一部分。
就连沈渊,那之后,也变得更加沉默不安起来,他去看望祝月更加的频繁一些,但祝月的行为和性格,似乎每一天,都在变化着。
他相信许时忆的话,他相信祝月心里有许多说不出的苦楚,心理肯定有些不为人知的隐秘辛酸,可不却相信,她真的已经变成了一个残缺的孩子。
生活这样对她是不公平的!
他尝试着将她从“明心”带走,但这个时候的孩子,却清醒聪明得可怕,她会讲所有关于尹敏语的那些计划,她甚至会说,她有些布局,所以,她必须呆在这里,只有在这里,尹敏语才对她完全没有防备!
起初的时候,沈渊和夏颜还会相信,但渐渐却觉得不安,她像是只陷在了一个自己构造的世界里,这个世界里,有她铺天的仇恨,有她努力想要改变的一切布局,那些权谋,却只像是小孩子的游戏。
祝月的悲剧,似乎是她自己生生的将自己推入了生活的瓶颈。
本来存了怀疑的夏颜和沈渊已经渐渐开始相信这个孩子的不正常,谁会相信一个十一岁的孩子,真的会有那样大的能力和心智,去对付自己的后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