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鸿与华梅商量说：“烟草专卖管理越来越严，加之大量走私洋烟冲击市场，生意做下去前途不大，还可能连累方芳。”“是呀，可眼下又没别的路。”
大鸿抽烟沉思，李德来窜门。他去年农学院毕业，分到蜀江市水产公司养殖场做技术员。他从包里拿出《企业管理》书籍，说：“大鸿哥，我读完了。”“笔记带来了吗？”“带来了，给。”
华梅说：“大鸿，李德是知识分子，你怎么还象对小学生似的。”“隔行如隔山啦，对经济管理我们都得从发蒙开始。”
大鸿看完笔记说：“李德，不错。我想问问，你对现在乡镇企业、国有企业租赁承包咋看？”“这是国家让部分集体和国有资产，迅速完成私有化的过渡政策，为商品经济大发展奠定基础；不过，也为投机者开了方便之门，他们把集体财产或国有资产据为己有，完成部分民间资本的原始积累。”“长进不小。”“从《资本论》中学的。大鸿哥，嫂子，你们给打多少分儿？”华梅笑道：“九十分儿吧。”大鸿说：“最多及格。因为灰色太浓。那些原始积累，却是几多年后，国家经济结构中最最重要的部分。世间之事，哪有尽善尽美的。”
李德点头，华梅转了话题说：“李德，盲娃儿哥最近来信了吗？”“昨天收到一封，家里老样子。”“他供你读书太不容易，你现在拿工资了，多寄点回家也算报答吧。”“嫂子，首先该报答的是你和大鸿哥。你们自身难保之时仍然全力资助我，不然我哪能读书甚至上大学。”大鸿说：“李德，那是应该的。听说你们公司现在情况不太好，工资没受影响吧。”“唉，三个月没发了，人心惶惶的。”“原来这样，那你不该瞒着我和你嫂子。”“怕你们担心。单位垮了，当官儿的肥了。”
大鸿沉默一下说：“李德，如果公司最终解体，你啥打算？”“下海干个体户。”华梅说：“好不容易端上的铁饭碗，扔了不可惜？”大鸿说：“而今铁饭碗不铁了，大势所趋，早晚的事。”李德说：“公司大大小小的门市，全让关系户承包了，只有去年在深圳开办的大亚湾种养基地，经营不善一直垮着，没人承包。大鸿哥、嫂子，我倒是暗暗冲动了一下，可想到自己两手空空又泄气了。”
大鸿点支烟，说：“李德，那基地情况你了解多少？”“只知道总面积两百来亩，六十亩鱼塘，挖成一半；八十亩果园，树苗去年移栽；余下便是丢荒菜地。公司已投资五十多万。听说大半儿的钱没出蜀江便进私人腰包，余下的小半，一部分扔了南大海，一部分发了工资或者喂了荒草。”华梅叹道：“唉，如果有潜力，内部人早抢得头破血流。”大鸿转念说：“李德，公司要啥承包条件？”“基地折价五十万元作为承包费，期限从明年算起八年，第三年开始分批缴完承包费后，基地的一切都归承包者。”“这明明是变卖嘛。不过，凭我想象卖的价格倒是诱人。”“大鸿哥，你感兴趣？”“深圳这片热土，地球人都感兴趣。”“具体情况要问林菲，她现在是商业局企业科科长，两次亲自去考察。”
李德走后，大鸿说：“华梅，也许是天赐良机。我想搏一回，鼓励李德出面承包。”“唉，苦于没背景没路子的人的确算个机会，可大鸿，听李德刚才说，不过是大海边上的一块荒地，想靠它淘金谈何容易？再说要上百万的投资哪里来？”“找人合伙。”“真正有钱的人，谁愿找下力钱？”
大鸿沉思片刻说：“记得韩树均留过话，叫有机会联系。据说他这些年混得不错……我要把那片荒地开发成现代化农场。”华梅笑道：“时间不早了，去梦里慢慢勾画吧。”“没梦哪来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