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衡满脸惊愕,一时话都梗在了嗓子眼。
所有人循声望去,正见一袭黑衫的高洋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高夫人差点晕过去,而徐晓妆和卫氏也傻眼了!
真的是高洋?与苏玉衡在明泉寺私会的真的是高洋?
一时众人说不出是什么心情,虽然觉得苏玉衡很可恶,可更多的是嫉妒艳羡吧!
在这么关键的时刻,高洋站出来,堂堂正正地承认是他!
“是我的缘故,是我找了借口,约了她出来见面!至于她的衣衫,”高洋依旧没有表情地瞅了一眼苏玉衡的那月白长衫,又对卢氏说道:“我带着她在小殿后散步,她不小心在水边湿了鞋,便找了人给她换下的!”
高洋这么一说,那就什么都解释得通了!
高夫人一个踉跄,颓然坐回了锦杌上,捂着脑袋闭着眼,觉得头晕目眩。这下她是完全信了,高洋在府上跟高翔吵了架,知晓苏家会来明泉寺,便一道过来,设法引了苏玉衡出去,二人谈情说爱的是再可能不过的事。
高洋这么说,显然是承认他与人家姑娘家相好的事实,今日宁泉大师在此,高家顾及声誉没有任何办法,必须让苏玉衡进高家的门!
原本在这个时候应该喜极而泣的卢氏却忽然变了神色,在高洋话音一落时,立马对他冷言冷语道:“高公子,枉我老婆子敬重高家的门楣,你这么做,陷我苏家姑娘名声为何地?”
高夫人一口血差点喷出来,这个卢氏太狡猾了,得了便宜还卖乖,她时至今日才知道卢氏的阴险厉害,倒是自己婆婆冯老夫人没说错话,卢氏是一个善于在任何时候找到有利位置的人。
简直太可恶了!
“一个巴掌拍不响,老夫人,就算是高洋寻了借口约她,可也要她愿意出来的!”高夫人冷笑反驳。
“姑母,我说了是我的缘故,跟她无关!”高洋冷冷看着她,回道,
“高洋…”高夫人此时是想哭都哭不出来了。
卢氏这下是大大松了一口气,七丫头有望了,高洋为了她竟是敢顶撞高夫人,可见高洋对她用情至深。
此时的苏玉衡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高洋,她感激他出来搭救她,可不想累及他,而且没有的事便没有,她也不想跟高洋有过多纠缠。
就在众人觉得尘埃落定时,苏玉衡忽然开口跟高洋说道:“高公子,谢谢你,还请你不必因为我而让大家误会,以影响你的名声,你我确实在小殿处见了一面,可我后来去了明泉庵,与你分开了,这一切跟你无关!”
苏玉衡一说完,众人都觉得崩溃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呀?这一颗心时上时下,跌宕起伏的!
高夫人和徐晓妆母女神色瞬间好看起来,原来跟高洋没关系呀!
卢氏神色不好看了,这下是杀了苏玉衡的心思都有。
然而最错愕心情最复杂的莫过于高洋本人了,他歪了歪身子,凝望着她,像初次见到她般,一副完全不认识她的样子。
他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为她着想,一来保全了她的名声,二来她既然同意嫁给自己,那么借着这个事逼着高翔答应婚事是再好不过的事。
他突然看不懂苏玉衡了。可转瞬一想,她如此坦诚,不愿别人因自己受累,这样的女子试问世间又有几人呢?
可是傻丫头,我甘愿呀!高洋目光渐渐含笑,又带着些惋惜。
“你去了明泉庵?你去明泉庵做什么?怎么去了这么久?那为什么换了衣衫呢?”一直没有开口的冯氏不由开口问道,
苏玉衡沉默了,一边不想撒谎,她不惯于撒谎,一边想起刚刚见到她娘亲的事,整个人神采黯淡了下来。
苏玉衡这一刻的落寞失神,悉数落在高洋眼里,他想起她刚刚发了疯似的像是要寻死一样,他暗暗叹了一口气,竟是心疼不已。
恰在殿内气氛凝滞时,一声低缓却有力的“阿弥陀佛”声在门口响起,紧接着,众人见一穿戴青色衣帽的师太走了进来。
“我来晚了,让大家误会了小施主!”
待宁泉大师看清来人时,连忙起身合手一拜,“哎呀,怎么惊动了青冥师太您?”
众人才这知道这个四十来岁容色宁静的女尼是明泉庵的庵主青冥师太,青冥师太是整个西山德望仅次于明泉寺主持恩元大师的人,平日她很少出庵,便是皇亲国戚的夫人去见她,她也不一定见,可此时此刻,因一个小姑娘却出现在明泉寺的后殿的侧厅里,实在是让宁泉大师意外。
高夫人见到青冥师太也甚为惊讶,此前便是高夫人求见,青冥师太也推辞过几次,至于卢氏就更只闻其名而不见其人了。
一时,侧厅内众人均欠身给青冥师太行礼。
青冥师太面容慈祥,笑容恬淡,给众人回了一个礼后,方看着苏玉衡跟大家说道:“这位小施主确实来了贫尼的明泉庵!”
“…….”青冥这么一说,众人的话都堵在嗓子眼,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卢氏自然心中有疑问,可她这个时候不再问了,再多说损的都是自家人面子,可架不住别人想问。
那徐晓妆便故作诧异道:“妹妹好端端的,怎么去了明泉庵哪?”
苏玉衡没有在意徐晓妆的问话,脑子里却是十分惊诧,青冥师太怎么来了?而且她压根就没去过明泉庵,她为何要给自己撒谎?
苏玉衡还在奇怪呢,青冥师太替她回道:“小施主母亲初逝,年纪又小,还要带着幼弟,不免心思烦扰,故而在我那跟佛祖清诉了一番,贫尼见她着实可怜,又是心善乖巧的孩子,便留着她多说了几句话,后来觉得投缘,就留了膳。”
青冥师太这么一说,苏玉衡心下终于明白了,能知道她可能面对这些责难,而又请得动青冥师太来给自己排难的,除了萧翎还能有谁?他能长居明泉寺,定然与这里的主持和庵主有交情。
这么一想,苏玉衡不由苦笑,她又欠了他一个人情。有了青冥师太来给她出面,她既不连累人,也保全了自己的名声,倒是最好不过。
“那怎么解释她换了一身衣衫呢?”高夫人还是不肯就这么轻易放过苏玉衡。
青冥师太淡淡一笑,温和道:“说来是贫尼的一个小徒弟失了手,不小心弄脏了小施主的衣衫,恰好此前有施主留了衣衫在庵中,便让人拿来给小施主换上了!”
高夫人眯着眼狐疑地看着青冥师太,青冥师太可是谁的面子都不买的人,会跟个小丫头说经书,跟她一起用膳?太不可思议了吧。可旋即一想,正因为青冥师太平日谁的面子都不给,所以她的话可信度最高。
这么一说,竟是无任何人再怀疑了,当然,除了高洋,只有高洋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果他没猜错应该与萧家那个病弱公子有关吧。
高洋瞅着苏玉衡的神色,可她脸上除了失落外,再也看不出别的情绪。
卢氏见青冥师太都解释清楚了,不由松了一口气,对于自己孙女能结了青冥师太的善缘,也倍感荣幸,她对着苏玉衡道:“傻丫头,既然是得幸听了青冥师太的教诲,你刚刚怎么不解释呀?”
苏玉衡梗住了,这也是没法解释的地方,却又听见青冥师太苦笑一声,合手答道:“说来也怪贫尼,是贫尼不让她说出去的,没想到小施主面对责难还能信守诺言,贫尼佩服!”
“…….万般不敢!”苏玉衡连忙欠身行礼,这可是虚言了,听得她有些骇躁。
众人这下再无任何疑问了,青冥师太自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跟个小姑娘聊上了,以免那些被拒过的贵夫人心生怨怼。
宁泉大师连忙合手躬身道:“辛苦师太走这一趟,还了小施主清白!”
“应该的!”青冥师太淡笑还礼,“既然误会解释清楚了,贫尼也该回去了,各位就此别过!”
“谢师太!”众人连忙相送。
青冥师太转身前,深深看了一眼苏玉衡,含笑的眼眸里转瞬即逝一抹探究。
能得萧七公子另眼相待,真的只是南苏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姐吗?
要说,萧翎至今可从来没管过闲事呀,托人办不相干的事也是头一遭,难不成这不算闲事?
青冥师太带着这些的猜想出了明泉寺的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