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那边苏玉衡在雅间换衣衫时,突然听见窗户边有人咚咚敲了三声,连敲了三次。她知道这是清远给她的暗号,她穿好衣衫,连忙找个借口把锦娆给支使出去,才轻轻步入窗户口,却见杨清远正借力靠在外头窗口边。
这个时候找她,定然是急事,苏玉衡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杨清远低声道:“上次跟梁乃遥去高家的那位碧莹姑娘被人劫走了,高家现在正在暗中寻找她。”
苏玉衡面色一沉,碧莹很可能是十三骑之后,这个时候谁会劫持她?
“什么时候失踪的?在哪失踪的?”
“昨夜子时附近,在洛河北街前面一条巷子里!”
“好,你发动杜家暗卫寻找,我马上去找安老爷子!”苏玉衡吩咐道,
杨清远点头便消失了,二人各自行事。
苏玉衡哪里还有心情试衣服,让锦娆挑了两件,就借口有事跟安允贤告别,赶忙去了洛河北街一条小巷子里安家缂丝店。
苏玉衡一进去便在二楼厢房里见到了安老爷子,便把仅有的消息告诉他。
安然略略思忖沉声道:“郡主,你说的三位将军我查过了,走访了还记得他们的邻坊,是十三骑的可能性很大,蓝将军府上人丁本不多,只有一个儿子,带着部下造反后,几乎全家都死了,现在找不到后人,郭将军起兵时,家眷大都在京城,他失败后自杀,家眷全部没入宫中为奴,至于还有一位沈将军,起兵失败后,则带着家眷往襄阳而逃,被高翔击败并杀死,我已派人去襄阳核实碧莹姑娘的身份,我觉得她身上应该有十三骑的玉佩!”
“还请老爷子想办法把她救出来!”苏玉衡稍稍拱手。
安然抬手示意她别客气,“郡主放心,救她是肯定的,此事交予我!”
“多谢!”苏玉衡起身朝他一拜,顺便把从萧翎那拿来的玉佩出示给他。
安老爷子是个谨慎之人,直到看到玉佩,才神情舒展,朝苏玉衡长长一拜,“老夫再无二话,全凭郡主调遣!”
苏玉衡连忙扶住他,“老爷子,您是前辈,霄云不敢当!”
安然目光在那块马骑的玉佩上停留了很久,心情似久久不能平静。
杜老爷子真是罕见的世间奇才呀!可惜了,满门被斩,杜老爷子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不知道功高震主之嫌,他怎么会放任杜家成为皇帝的威胁而被铲除呢?
到底还有什么原因,让他放弃了杜家!
安然觉得这里头没有那么简单,他毕竟比苏玉衡老道,想到的自然比苏玉衡更为深远。
苏玉衡不再停留,收好玉佩便回去了。
直到半夜她才收到杨清远的消息,知道碧莹是跟苏玉珏在一起时失踪的,高洋已经看了现场,她不知道那事跟她自己还有关系,只让杨清远继续找人。
次日一早她又跟苏亦葆找了借口说去北苏家找安允贤,自己却来到了安老爷子的缂丝店。
安老爷子果不负人望,身为十三骑负责情报的安家,搜查一夜很快就打听来了消息。
安然招呼苏玉衡坐下,便跟她介绍道:“郡主,这事有点奇怪,人是徐家小姐徐晓妆给抓的,把她关在徐家的当铺里,可是半路被碧莹给逃了,她能逃的地方我们已经确认过,当铺隔壁那酒楼是唯一的出路,如果碧莹依旧失踪,很有可能在逃出来过程中遇到了麻烦。我已确认徐家没有抓她回来,那么她应该落在了别人手里!”
“徐晓妆?”苏玉衡不由满脸愤怒,
“她抓碧莹做什么?”苏玉衡满头冷汗,真是觉得这个徐晓妆太不可理喻了,难不成是觉得碧莹可能嫁给高洋,故意为难她?
“找到徐晓妆抓碧莹的证据,这一次绝对不饶她!”苏玉衡冷着脸道,
“好!”安然神情平静点点头,“那间酒楼我已派人去监视了,暂时还没任何动静,而且据我猜测,如果碧莹真的是在酒楼遇到了什么人,也很可能被带走了。”
苏玉衡觉得这事恐怕越来越复杂,“还是以酒楼入手,想办法顺藤摸瓜。”——
苏玉衡和安然追查到酒楼时,不晓碧莹已经被那唤云秋的人转移到了另一处地方。这是一处普通人家的宅院,三进院落,不大却十分雅致舒适。前面只有一个横厅,没有正厅,似乎不需要待客,横厅过来是个花园,花园后则是正院。
等到安排妥当后,云秋方才战战兢兢来到了主子赏荷的后院,他朝坐在水亭旁喂金鱼的黑衣男子走去。
待至身后拱手长拜道:“主子,都打听清楚了,抓这个姑娘的是徐国公府,而这个姑娘呢,是梁乃遥带来给高家的,听说高翔有意让她嫁给高洋,至于徐国公府为何要抓她不太清楚,总之高家在大肆寻找这个姑娘。”
“哦?这么说,这个女人是梁乃遥的人,而又同时是高洋的心上人?”男子淡淡一问,十分随意,
“应该是这样….”云秋回道,
“那还真是有意思,这可是个好机会!”男子歪了歪身子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等着云秋的下文。
“另外,各国来访的人都已经清楚了,西梁来的是三王爷梁乃遥,南陈来的是五皇子陈允章,听说他还带来了一个姑娘。三皇子慕容钺昨日抵达使馆,今日上午,皇帝已经接见了三位王爷和使臣。”
“南陈来的是陈允章呀,听说他是风流王爷,活得十分逍遥自在呢,南陈让他过来求亲还真是奇了怪了,也不怕北睿皇帝恼火!”男子冷笑道,
“嘿嘿…”主子的话云秋可不敢乱接,一旦说错话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还有什么消息?”他又问。
“回主子,陛下吩咐皇长子齐王和皇十三子宁王,明日在宣政门外的曲礼楼,设宴款待三位王爷,听闻两位王爷会邀请京城几位国公爷以及一些重臣参加!”
男子静静地听着,细长地丹凤眼稍稍一抬,自有一股妩媚风流。
他站在亭子边沿望着蔚蓝的苍穹淡淡长笑,“届时人应该很多,为免他们无趣,咱们送点热闹去吧!”
云秋闻言会意,默不作声。
皇宫南面有三座城门,靠东的那座唤宣政门,宣政门外面的曲礼楼则是北睿接待各国使节的地方,曲礼楼高大恢宏,是座两重屋檐的大楼,规格堪比皇宫内的宫殿,青瓦红柱,古朴大气。前檐廊柱间,每一间都挂上珠帘。珠帘距离地面约五尺,一方面用于防止蚊虫飞入楼内,一方面也是遮掩楼内情景,以防探视之类。
曲礼楼是座两重三层的圆形大楼,听闻站在最顶层可俯瞰洛阳城景色,是以不少公子小姐都期待上曲礼楼一睹洛阳全景,只是曲礼楼一直是皇家重要贺典所用,一旁的公卿大臣能去的机会都不多。
便是今日,陛下下诏让年过四十的皇长子齐王和年仅十八岁的皇十三子宁王一同在曲礼楼一楼大厅设宴款待三国贵宾。
曲礼楼一楼大厅原本是个敞开的圆厅,厅四周则是各色雅间,以供贵人休息,可今日园厅却是用细软绡纱帘将圆厅隔成两半。因为今日不但有男客还有女客。
早闻两位皇子要在曲礼楼设宴,京城不少老百姓都跑去宣政门外围观,只可惜曲礼楼早已被侍卫围个水泄不通,众百姓只能在武都卫的防线之外隔着铁甲在身的卫士望着曲礼楼门外的情景。
巳时五刻便有一辆辆华贵的马车驶向曲礼楼,男性贵宾从正门入,女性贵宾从侧门入。
眼见有几辆马车里的人下来,一排排侍卫围上去,众人只见一些衣着鲜艳的人被簇拥着进了里头,围观的人群中霎时议论纷纷。
“这一次鲜卑、南陈和西梁都来求娶公主,咱们陛下年事已高,有适龄的公主可嫁吗?”一人问道,
“哎哟,你操的什么心啊,就算陛下的公主都已出嫁,各个王爷家不是还有郡主吗?听说齐王殿下的嫡长女怡和郡主已经十七岁,一直还没嫁呢!”
听了二人的话,一人摆摆手,连忙回道:“不是不是,这次陛下确实是嫁公主的!”
“啊?那嫁哪一位?”人群中不少有人看过来。
只见那人说道:“你们可曾记得四年前,陛下有意许配一位公主给远山侯韩家的大公子,状元郎韩彦筠的事?”
“记得记得,听说后来韩公子与霄云郡主青梅竹马,杜家与韩家有意结亲,陛下才作罢。”
“是的,可当年那位晗月公主因那事耽搁了,后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不肯出嫁呢?”
“不是吧,这位晗月公主可别是爱上了韩公子,不肯另嫁他人?”
“谁知道呢,现在这位公主已经快二十了,地地道道的老姑娘了,听闻晗月公主的母妃郁妃娘娘都急出白头发了,陛下这次才决心让她和亲,故而各国才派人来求娶呢!”
“哦,原来如此啊!”
“难怪听说今日曲礼楼也有女客,请来了国公府和一些大臣的夫人小姐陪坐,该不会是这位晗月公主趁机来先挑选驸马吧?”
“哈哈”人群中的人乐开了,人人一副拭目以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