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府置王府官以分掌王府政务,又置亲事府与帐内府,为亲王护卫机构。自玄宗之后,众亲王无封土之实。因此,出阁置国官管理封国政事,会同州县收取封国租调也相应取消了。
庆王府中,李沂让李德裕统管众幕僚,政务则以李商隐、杜牧二人为首,除了这三人外,还有一人是李沂钦点的,有一些是光叔提拔的。
李沂跟所有属官一一打过招呼,独留军事一人在最后,这个人就是刚调回来的忠州刺史薛元赏。
“薛典军,忠州虽是下州,却有正四品下,而我府中的典军可只有正五品上,调你这从三品来我这任职,可算是屈尊了。”李沂望着这个在文宗朝被仇士良称为痴书生的京兆尹薛元赏,然而痴书生并不痴,不仅有谋略,还善骑射。
“小郎君莫笑话了,虽说而今京官不如外官受财多,可臣那是被贬出去的。如今得小郎君调回京城,那可是卷土重来,臣万分高兴。”薛元赏笑着拱手道,这个中年书生说话很风趣幽默,可谓才兼文武。
李沂呵呵一笑,朝薛元赏举着大拇指道:“薛典军,为官者能将中饱私囊说得这么大义凛然,你厉害!不过卷土重来你倒说对了,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京兆府和王府军事方面就靠你多多费心了,我希望你能拿出当年的气魄,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郎君放心,臣定会让京城再也没有生不怕京兆尹这句话。”薛元赏神情坚毅,抱拳一礼道。
李沂点点头,望向李德裕,“王傅,如今王府很多属官的职位并没有满员,这样大家兼职京兆府实在忒累了点,您们是不是再推荐一些人选?我的标准就是有德有才,破格重用;有德无才,培养使用;有才无德,限制录用;无德无才,坚决不用。”
“老臣遵命!”
众幕僚齐齐拱手答应,大家在殿中闲聊一会后,陆续散去打理公务,李沂在王能和大宝陪同下,参观起自己的王府来。
京兆府本为长安所在的雍州,京兆府的首长为京兆尹。
京兆府的权力相当大,它不同于地方的是,该府可以不受逐级上诉的约束,凡经证实证据确凿的案件的案犯是可以当堂判死刑的。
京兆在汉时被形容为辇毂,意思是在天子的车轮之下。离天子太近,各种矛盾错综复杂,人际关系盘根错节,治理这一块地方相当不易。
现在庆王府兼领京兆府,堂堂皇子给众人撑腰,办起事来要方便很多,加上本就强硬的薛元赏,更何况还有一个民间威望极高的李德裕,尽管现在失势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治理起来比他人要容易许多。
李沂现在想好了,目标明确了,等待自己长大了,皇帝也死了,那更没机会了,索性还不如现在争一争太子位。
第一步就是培养自己领袖的气质,以魄力和亲和力,让人敬爱和敬畏,收拢众士子的心。
作为一个晚唐的皇子,显赫的身份注定了他会失去自由,一举一动都在众目睽睽之下,想要既得权力只能在皇帝老子允许的范围内,阳谋堂堂正正去智取。如果敢在背地里耍手段,像在府中秘密蓄养死士,在朝堂中拉拢重臣等等一系列举动。
估计皇帝老儿会觉得他要清君侧,这是要逼宫,让我当太上皇啊!逆子,该杀!
延英殿偏殿,灯火通明,翰林学士令狐绹正在给光叔读唐太宗所撰写的金镜。当读到那句光叔的座右铭:在大乱之世也不应该委任不肖之徒为官,在大治之世也不应该不委忠贤之士掌政,光叔靠在软榻上,挥挥手道:“凡是要求致太平的,应当以这句话为首要信条。”
令狐绹坐在烛光阴暗的对面,看不清面部表情,屏气道:“陛下说得是!”
“子直啊,你我二人常常在宫中星夜长谈,如挚友般从庙堂大计到江湖疾苦,无不涉猎,为何你总是这么拘谨呢?”光叔话说得漂亮,眼帘却是抬都没抬一下。
“陛下于老臣一直是施之以礼、待之以诚,老臣感恩于心,因而不敢有丝毫懈怠,唯有兢兢业业忠君之事方可报陛下圣恩。”令狐绹在榻上坐直身子,拱手哄道。
不得不说光叔在宪宗元和朝公卿子弟面前表现得温情脉脉,而且从不掩饰对他们的宠爱,意图很明显,就是要唤起人们对元和时代的深切追忆,进而把他和他的父亲联系在一起,捆绑出一种他的皇位继承合法性。说得好听叫恩威并重,实际上就是以权威驾驭大臣。
光叔叹息一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少顷,他扬起手道:“子直,你让人将贞观政要书写于屏风之上,朕希望每日批奏公文困惑时,都能从中拜读到一些治国之道、施政之纲。在公务稍有惫懒时,先祖的目光便犹如如芒在背。”
“是,陛下!”
“现今朝廷百官数额、履历和职位你清楚吗?许多官员名字你能叫出不?”光叔喜欢将自己装扮成一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人,不过他的记忆力确实极强,宫中厕役、洒扫之类的侍役,只要见过一面,便能记住他们的名字,知道他们所干的差事。光叔若有指派,往往直呼其名来办,从无差误。
令狐绹为难道:“陛下,老臣惭愧,六品以下的官员太多了,都是吏部造册登记;只有五品以上才由中书门下授官。这部分五品官员倒有一种名册,称为具员。”
光叔点点头,心里有数了,“这样,明天让白敏中编撰一部具员御览,朕要放在案头随时翻阅。”
“是,陛下!”
从此以后,无论多么平凡的五品官,都会惊奇地发现,光叔对他的履历一清二楚,仿佛交往多年的老友似的。他们为皇帝能注意自己而高兴,同时也更加战战兢兢。因为,他们感觉到,仿佛有一双无所不窥的眼睛就在自己背后一个不知具体位置的地方关注着自己。
枢密使宦官王归长从殿外进来趋步走到二人榻前,朝令狐绹使了个眼色,令狐绹朝光叔一礼,告退一声,离开时如释重负。
王归长垂首站在一旁,腰身自然微弯着,双手递上一道密奏,轻声说道:“陛下,庆王府有人来信了。”
“放着吧!”
王归长将密奏放在御榻的案几上,转身回到角落侍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