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想杀我,你这又是玩儿的什么把戏?”沐寒霜有些不悦的皱起了眉头,虽然身体无恙难免还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惊吓而感到阵阵不悦,言语间透露着一股嗔怪之意。
“谁跟你玩儿把戏了,真是好心没好报!”叶枕梨显的比她更为不悦,双手掐腰重重的“哼”了一声,继而又高高的扬起了头,一双眼睛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二人互相僵持了片刻,因为不想与她多做无意义的纠缠,沐寒霜最先服了软:“叶老板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回房休息去了。”
“慢着!”叶枕梨紧攥着她的手腕,认真的说道:“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一句话——明天和意外都是未知的。
我拔剑对你只是为了告诉你,别等意外来临的时候再去后悔。既然你心中有牵挂,又何必强留自己在这里呢?你根本就待不住吧!”
低头沉思了片刻,沐寒霜转变路线朝着楼下走去,走到门口时回过身向着叶枕梨笑了笑:“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怎么做了。虽然我很自信意外不会发生,但我确实应该陪在他的身边。”
销金窝中的娄胜豪并不知道佳人正在寻他的路上,只是一心想要发泄心中的愤恨与仇怨。其实,他并不是要针对阮志南等人,只是待不惯季海棠的家。
如今,与他同为中原人的四位尽数被他所伤,地上更是瘫倒着一大片尸体。
除却阮志南之外,所有人的武器都被娄胜豪攥在了手中,他猖狂的笑容中带着几许无奈之意。
“哐当”一声响,他于迷惘中松开了手,所有武器都在一瞬间掉落于他的脚边。方璞第一个从地上爬起来想要捡回他的鸳鸯刀,却被眼疾手快的阮志南所阻。
“不要靠近他,危险!”
方璞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娄胜豪不经意于眸间闪烁出来的戾气所震慑,心中惶恐的她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出人意料的是,娄胜豪没有再出手,而是怔怔的站在原地,对着满地的尸体发出了一声叹息。
阮志南趁机向他迈了一步,用试探性的口吻问道:“帝尊,你到底想要什么?现在我们所有人都是你的笼中鸟,生死全在你的一念之间……留与不留,还望你能给个痛快。”
抬眸瞥了阮志南一眼,娄胜豪愤怒的将匕首丢到了地上,大声吼道:“我到底想要什么?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杀人?”
“那么请问……帝尊为什么要杀人?”阮志南很是配合的问出了这句话。
整个脑海都被血腥之席卷,娄胜豪有些麻木的答道:“摔倒了也要笑着走下去,只有在一个人独处时才可以放肆大哭……你能理解那种感受吗?”
轻摇了个头,阮志南用略带疑惑的眼光问道:“这个问题,与你为何杀人有什么直接关系吗?”
一声嗤笑结束后,娄胜豪冷着一张脸问道:“志南,你怕死吗?”
迟疑了一下,阮志南还是点了下头,却还是举起了手中的枫染:“我已经准备好了,帝尊只管动手!但我非常希望能成为你今天杀的最后一人,可以吗?”
依次在贺持三人身上扫视了一番,娄胜豪以充满邪魅的眼神挑了下眉头:“如果我说不可以呢?”
阮志南很是坚定的答道:“那就只好再以手中之剑与帝尊博上一番了。”
娄胜豪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大声呵责道:“真是个蠢货!你武功确实不错,在青年一辈中算是佼佼者……但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你所有的挣扎都是多余且无谓的,一旦激怒了我,我只会让你以非常痛苦的方式死去,我若是你一定会趁着现在刎颈自尽。”
回头看了一眼贺持等人,阮志南义正言辞的答道:“我可以乖乖就死,但我必须要为我身后这三位朋友拼上一拼!哪怕生的希望再怎么渺茫,我也不会轻易放弃。”
“志南,我们誓死也要和你在一起并肩作战!”用宏亮的嗓音吼完这句,贺持不顾嘴角冒出的血渍,爬起来便站到了阮志南身侧。
兄弟二人将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阮志南似笑非笑的说道:“贺大哥,我们怕是再也无法回到中原那个家了……”
毫无惧色的贺持仰头大笑道:“下辈子,咱们还是兄弟!”
互撞了一下肩膀,阮志南发出了慷慨激昂的笑声:“好!咱们下辈子还是兄弟,还要一起惩奸除恶!”
二人看似生离死别的告白却蕴含着一股浩然正气,娄胜豪缓缓放下了高举过头的手掌,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二人看去。
似是在他眼里看出了一抹异样的神色,唯一一个趴在地上以掌力将宝剑吸至手中,而后快速的横在了自己的脖颈,含着泪望向了娄胜豪。
“帝尊,你一定要下此狠手吗?与你有仇怨之人是我,杀害魍鬼、让魅鬼成为废人的也是我!请你放过他们,要杀就杀我好了。”
瞥了她一眼,娄胜豪淡淡的从口中吐出了四个字:“……天真极了。”
向阳十分不解他口中“天真”二字是何寓意,遂问道:“帝尊此话何意?你指的‘天真’是我猜错了你杀人的目的,还是无法满足我提出的要求。”
趁此机会,方璞上前握住了向阳持剑的手:“妹子,先把剑放下!有话好好说!”
任由方璞夺下了她手中长剑,向阳满目愁容的叹了口气:“好好说?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咱们四人还有好好说话的机会吗?”
方璞手中的三样武器很快便被贺持所夺,继而又面向娄胜豪问道:“能不能放过这两个姑娘?来一场属于咱们三个男人之间的对决,不好吗?”
娄胜豪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给出任何回答。
在贺持焦急的等待中,阮志南用剑挑了一下地上那层薄薄的血河,低声说道:“难道这地上的尸体里面……没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吗?”
这句话算是彻底阻断了贺持心中那抹残存的希望,长叹一声过后他大叫着冲向了娄胜豪,速度之快连让身边人去阻止的时间都没有。
结果可想而知,他仅仅在敌人手底下走了十招便被一拳砸到了胸口上,当即喷涌着鲜血并重重摔到了地上。
娄胜豪以诡异至极的笑容俯身蹲了下去,顺道捡起地上的匕首抵在了贺持的胸口:“不自量力,我这便送你去阎罗殿溜达溜达。”
千钧一发之际,方璞于慌乱中大喊了一声:“手下留情,帝尊能否听我讲两句话再做决断?”
未等娄胜豪同意,她自顾自的张了口:“你也是中原人,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在他乡异域做出这种事来?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会带来什么不可饶恕的后果?”
“哦~~要不你跟我说说?”娄胜豪露出了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并趁人不注意将匕首塞回了靴筒中。
得见贺持还能呼吸,提心吊胆的方璞才抹着额头的汗珠解释道:“你所杀之人身份尚不明了,但其中一定不乏西域本土居民。能在销金窝挥金如土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寻常人。
你在中原声名鹊起,可你在这里最明显的身份便是中原人。你杀了他们不仅会为你自己招来祸患,也会为中原武林带来不可预见的灾祸。”
娄胜豪狰狞着笑道:“多谢你能够设身处地的为我和中原武林着想,但你不必担心我以后会过的不安宁,因为我会杀光销金窝里所有知情人!”
听过此话,脸色骤变的方璞在心脏剧烈跳动中蹲到了地上:“你就是活在人间的黑白无常,简直太可怕了……”
带着惊悚惶恐的沉寂笼罩在几个人中间,为了早日结束这里所有不该存在的一切,娄胜豪再次扬起了手掌。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死神的降临,只有阮志南还跃跃欲试想要和他来一场最后的拼搏——一场无法改变结局也没有任何意义的拼搏。
然而事情总在最关键的时刻发生了转折,娄胜豪这一掌只用了不到半成的力量,所有人都还安然无恙的活着。
在疑惑与庆幸之中,娄胜豪面无表情又坚定无比的解开了众人的疑惑:“千万别误会……我并没有被你们这番言论和举措所感动到,也没有突然开窍。
我只是不想让怀彦失望,不想让他对我这个朋友失望。既然他放心让你们二位随我一起出来,我自然要保你们活命……我不杀你们,更不会准许销金窝的人伤害你们。”
话音落,季一凡便带领一群威武雄壮的手下将此处围了个水泄不通,眼前的情景让他难以抑制心中的怒气变的暴躁起来。
直至娄胜豪以一双利剑般的双眸对准了他,季一凡说话的口吻才稍稍平复了一下:“在人来人往的珠宝店下手杀了这么多人,是为了故意制造恐慌还是想要挑衅我们?”
以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娄胜豪漫不经心的答道:“没那么复杂,我只想让季海棠心里不爽而已。”
“难不成你是专程来找麻烦的?”季一凡没好气的问道。
娄胜豪摆弄着手指冷笑着说道:“是又如何?我就是看不惯季海棠活的这般潇洒自在,我就是要找他的麻烦。”
“那就别怪我的待客之道有问题了。”用凌厉的目光瞥了他一眼,季一凡使劲挥了下手臂:“动手!”
所有冲上来的人全部无一例外的被娄胜豪是一顿好打,尘土飞扬间他便于横冲直撞之中扼住了季一凡的脖颈,以皮笑肉不笑的神态冷冷的看着他。
呼吸越发困难的季一凡脸红脖子粗的低喘着说道:“你别忘了,这里可是销金窝,若是你敢胡来的话……”
娄胜豪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你就没点正经事干吗?整天像条狗一样跟在季海棠身后很有意思吗?”
不知怎的,凡是与销金窝和季海棠有关的人或物,都是被娄胜豪厌恶和嫌弃的,恨不得能一掌劈死他才算解气。
“与你有什么关系?”季一凡一脸惶恐的看着他:“我只知道为仆就要为主尽忠,这也是做人最基本的准则。”
娄胜豪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如此执迷不悟,真是死有余辜。”
季一凡脸上的表情越发痛苦不堪,两只眼球慢慢开始向外凸,剧烈的咳嗽不觉于耳。实在看不过眼的阮志南一咬牙上前握住了娄胜豪的手臂:“帝尊,能不能先别杀他?”
转头望着阮志南那双略带悲切的眼睛,娄胜豪慢慢的凑近过去,温柔的说道:“志南,我的大兄弟……你这一天到晚的除了悲天悯人就没有别的事干了吗?你如此有善心,为何不出家当和尚去普度众生呢?”
长长的睫毛下,阮志南那一双眼睛开始焦灼起来:“你先放人,别的话一会儿再说……行吗?”
“行吧,那就如你所愿便是。”淡淡一笑,娄胜豪洒脱的松开了手。
“噗通”一声,季一凡便摔倒于地上,死里逃生的他顾不得检查身上的伤口便起身汇集到了人群中。
在阮志南满是欢喜的道谢声中,娄胜豪面无表情的拍了拍手掌:“你真是吃饱了太闲,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拥挤的人群中间突然冒出来两个人,乃是程饮涅与姬彩稻,只听得程饮涅用惊喜交加的语气说道:“帝尊果然心怀宽广,让人心生敬佩呦!”
娄胜豪一抬眼,便是一个别有深意的微笑:“城主大人出现的恰到好处啊!你就不怕我真的杀掉你这几位朋友吗?”
程饮涅自口中发出了啧啧的声音:“当然不会,因为我相信你与怀彦之间坚不可摧的友情,就算是为了照顾他的感受,你也不会杀害他的朋友。”
娄胜豪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线,顿了一下便坏坏的笑道:“想不到城主大人竟然这么了解我,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