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这一词就好比名言警句,看一眼听一句你就能铭记上个半辈子,叫你悲喜交加。
现在季孟泽要结婚了,她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大抵是喝了一杯白开水,平淡得禁不起任何起伏,不过她倒是从这白开水里尝到了一点儿甜味。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嘴角牵出了三分笑意,说:“是吗,那你去参加婚礼的时候,可以带上的祝福一块儿送给他,祝他百年好合,人生幸福。”
“对方的家庭与阿泽家事世交,门当户对,倒是叫外人觉得很般配。”他说得不咸不淡,“至于女方长得什么样子……,反正事儿泼辣的主儿…”
他有些啰嗦,絮絮叨叨地不嫌麻烦地说着。
涂桑在副驾驶座上瞅着他的侧脸,等他说得口干舌燥,才开口,“行了吧,说了那么多,总归让我说说我想说的。”
他将车泊好,从鼻腔里发出来嗯的一声。
“桑桑,我承认我的开始接触你没安什么好心。”刚停下来没过多久,他陡地甩出一句,砸向她的耳朵里。
她刚酝酿的好词汇一下子被他打乱,幻化成噗嗤一笑,“我知道啊,你能安什么好心,你身边不缺什么那些莺莺燕燕,想找什么样子的没有。所以我老是对自己说,要克制住,不能陷入进去,因为这样的爱它不纯粹,包含了太多杂质。”
从初始尼泊尔的旅途上,她就一直觉得奇怪,方越然和传闻中的冷漠总经理有些不一样,至少对她是不一样的。那些行为处事方式,那些有意无意的接近与靠近。她在酒店里工作了那么久,总不能那些学到的经验是白学的,哪能不知道他的接近和撩拨。
只是她那时候想不通,他为了她这么个无关紧要的普通人,大费周章跑到尼泊尔来一趟,还在地震中为了保护她折了腿,说不感动是假的,那些撩拨说不动心也是假的。
后来在家里整理东西时候,看见了以前季孟泽留下的照片,照片里是两个毛头小伙子的合照。
估摸是在初中的年纪,方越然身边架着那俩载过她的自行车,季孟泽站在车座上,两个人摆出了剪刀手的姿势。
她才明白过来,原来方越然和季孟泽早就是多年好友,或许也是打小就认识了好友。
只不过方越然没说过,她也就没问,有些事情总是要等到合适的时间,再摊开。
“我和阿泽是发小,两家人就住在一个院子里。”他似是看出她所想,解释了一声。
其实何止是发小,两个人打小就是铁哥们,出生入死的那种,不过后来两个人不在一所大学,他去了国外的麻省理工,而季孟泽留在国内的高校里,整天混混度日。那时候季孟泽和家里也闹得正僵,季孟泽他家里的那些破事,不是当事人,说出来没多大感触。
不过就是季孟泽家里两个人闹离婚,家里的气氛很僵,就为了一点儿家产,两个人天天对着怄气,半夜里哭完一个接一个,最后还是离了,家里不像个家。季孟泽跟了她妈,但是关系从此一落千丈。
这些事情,在国外的他都有所耳闻,也与季孟泽了解过,季孟泽从来都是淡笑而过,对于这些事情只字不提,倒是对于交到一个有趣的女朋友事情,天天提起。
他听得多,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嗤笑他:“护好你的宝贝女朋友,指不定哪天就见异思迁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在大四的那一年,季孟泽良久不出声,最后说话时,声音里不对劲儿,像是积攒了久远的痛,长长地传过来。
季孟泽说:“没了,哥们打算去当兵,我爸说他那里正好有一批招人,去部队里混个几年再出来。”
“什么没了,你说清楚。”
阳光开朗的人,话说得有些无力,“越然,我从来不知道失去一段感情有这么痛苦。”
季孟泽没有多说,只说过这样一句透露心思的话语后,又东拉西扯说别的去了,聊着聊着两个人渐渐的没了话题,季孟泽干脆,一把撂了电话。
他一脸懵然,从来不知道季孟泽还有这样的时候。次日他翘课跑回来玩儿的时候去瞧了瞧季孟泽,好好的人败坏得不成人形,急遽消瘦,他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都差点儿没认出来。
为了一段感情,为了一个女孩儿,至于吗?
他不懂。
也于无意中记住了涂桑的这个名字,以至于在后来的日子里发现她就在自己的公司里上班,他来了兴致,想一睹芳容,想与涂桑打打交道,见识一下这个令季孟泽形销骨立的人,如何厉害。
尼泊尔旅途,便是开始。
初初见她,真不觉她有什么优点,要说身材长相,漂亮到普通,比起他认识的人,涂桑比不了。
她的哪点儿吸引人?
方越然自己有时候都糊涂,可能是那些所有普通的点汇聚在一起,成了闪光点,他见久了相处久了,愈发心生欢喜,自己的那颗心,不受控制地去喜欢她、爱她。
不是没有尝试过悬崖勒马。
冷落的时候,她的一颦一笑,总是冲击着大脑皮层。那场214事件,她的纠结她的急于查证,她在姨夫姨妈面前的忍气吞声,很多的很多,她都表现让人觉得怒火中烧又无能为力。
她分明就是个懦弱胆小的人,却总是要硬撑着胆子,一步步陷入泥沼。
就连他的步步紧逼,她的退避躲闪都是傻乎乎又直接,嘴皮子上的那点儿功夫,永远练不到家。
想到这儿,他自己觉得好笑,“自己都是陷入深井爬不出来了,还想着别人。”
她掰过来他的脸,让他正视她。
“方越然,真说完了?”
“嗯。”
“口里干不干?”
“还好……”
“可拉倒吧,说了那么多话,我说我来说,方总就是不一样,还在抢我的话说。”
他淡淡地笑了笑,不再言语,转而去看四周的景色。
绿树成荫,微风凉爽,空气里有些燥热的因子在跳动。
“吃完了饭,你要是哪儿不想去,明天就带你回武汉。”
她只是喊,“方越然。”
他走在半路上,没有回头去看她,脚步依旧往前。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形单影只,像是丢掉了最重要的东西。
“方越然,我是不是有说过,我也爱你。”
她的声音脆生生地在空气里回荡,忽高忽低地飘进他的耳朵里。
方越然眼前发花,像一切都是幻觉,面前的绿树都开出了璀璨的花儿。
他转身,偏头瞧她,“媳妇儿今天没吃过药?”
“吃错药你给买呗,总不是你的锅,别再想往我身上帅锅,这锅我不背。”
他笑:“那把你刚才说的再说一遍。”
她笑盈盈,“方越然,我是真的爱你,既然选择了在一起,那么我们前程往事既往不咎,以前我是在意你,总是觉你瞒着我很多事情,不同我讲,你不说我不懂,何况你还是情场老手,万花丛中过,我哪里晓得你存了什么心思,直到最后爱上我,对,爱是真的,可是还有杂质在里边,也是真的。”
但是今天都坦白了。
从今开始,余生我们要好好相爱,彼此相守。
方越然措手不及,低敛着眸子,“没了,很早就没了,但是这些事情从来都不敢说起,我不敢保证你是否真的爱上了我,是否不再爱另外一个人,我没有信心,是否在一切说开的时候,你会再回另一个人的怀抱里。”
那样的场景,他几乎不能去想。
“我怂,你不是老说我怂吗,我爱上了你之后,就懒得挪窝,只愿窝在你的怀里。”她仍旧笑,笑得眯起眼睛,“帅气多金的方总,我的最爱。”
她说着说着,一步步往前走,朝着他的方向迈步而来,走得蹦蹦跳跳,脑袋后面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也一摆一摆,阳光溢满树梢,悄悄地落在她的脸上,落在她的眼睛里。
她的眼睛里亮晶晶的,一丝丝水光细细流动。
笑得像个小姑娘。
她伸开双手,踮脚勾住他的脖子,与他咬耳朵,“方总,您以前的心眼呢,难不成还看不懂我这套路,话都不会说了。我看你是没把我放在心眼里。”
他忽地一笑,眉眼舒展,低敛的眼神落在她脖间□□的肌肤上,“媳妇儿的心眼太足,招架不住。”
“……”拉倒吧,到底是谁的心眼太足。
“不过想多抱一会儿,这样充实的感觉不多见,要是下一秒就消失了,怎么办。”
“……你神通广大,怎样都能找到我。”
“找不回你的心。”
“我的心已经在你那儿了,不用找。”
他推开她少许,与她鼻尖对鼻尖,“是吗,那我得刨开我的心看看是不是藏在我这儿了。”
她故作轻佻,“哦哟,晚上回去再刨开,想怎么刨就怎么刨。”
方越然好笑,一手拍向她的屁股,以示惩戒,“胆子越来越大了,我等着晚上你自己来。”
一句话说得意有所指,涂桑立马认怂,笑嘻嘻地看着他,不再说话。
方越然将她往怀里搂紧了些,下巴搁在她的肩头,“我也爱你,这一生一世。”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