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手术伤害最小而且不痛。睡了一觉醒来后就什么都解决了。只是她不可能跟别人一样能好好的坐个小月子了。
这几天,陈圆却过得很艰难。刚刚做完手术的身体还很虚弱,可是她依然要硬挺着带女儿。
快一岁半的妞妞已经渐渐有自己的认知和主见,她也有自己喜欢和不喜欢的东西。比如她不喜欢兜纸尿裤,她不喜欢穿厚重的衣服。她喜欢玩水,她喜欢光着脚丫子踩地板。可是这些都是陈圆不允许的。
正是深秋季节,早上起来的时候有点冷,妞妞不愿意穿着厚实的衣服,这边陈圆刚给她穿好,一个转身,小家伙就把身上的小外套给脱了。
陈圆又拿起给她穿,小家伙倒在床上耍赖。她弯下腰去拉女儿的小手。好不容易把小外套穿上了,女儿又去拉纸尿裤。纸尿裤刚拉下来,一泡尿就来了。床上的毛毯子当场湿淋淋的。陈圆一把摸过去,满手的尿,再看毛毯子吸满了尿。她一气之下,想都没想一巴掌就朝女儿的小屁股拍了下去。
女儿掘起小嘴看着妈妈,小小年纪的她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然后她委屈的哇哇大哭起来。
那清脆的响声后,陈圆愣了一会,看了一下女儿的小屁股,有点后悔莫及,觉得自己下手太重了,她又心疼的把女儿抱过来。
她把女儿抱在怀里时,眼泪就从她苍白的脸上滑落下来。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单亲妈妈,女儿的吃喝拉撒全部要自己一个人来。
陈圆心酸的抹了一把眼泪,又自己对自己说,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都这么大的人了!
拿起吹风机吹干了毛毯,一看时间都快九点了,她还没吃早餐,肚子都快饿扁了。她虚弱的倒在床上,真想就这样一直躺着。她需要休息,充足的休息,可是对于目前的她来说,充足的睡眠是一种奢望。
女儿破涕为笑,爬到了她的肚子上踩啊踩,房间里都是女儿咯咯咯咯的笑声。小孩子的幸福快乐就是如此简单。
每天早上起床就跟打仗一样,艰难困苦!陈圆咬了咬牙,然后坐起来。再把床上收拾了一下,泡了一杯牛奶给女儿,然后就带着女儿出门了。
在路边摊上,陈圆买了两个包子,边推着女儿边往嘴里塞,那样子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买完菜回来,一进门,女儿又硬扯袜子,光着脚踩在地板上。陈圆怕她着凉,又拼命追逐女儿穿上袜子,怎奈女儿就是不穿。陈圆气的咬牙,最后筋疲力尽的坐在那里。
这天傍晚,妞妞开始吐了。刚开始时,陈圆没有在意,她以为女儿只是吃饱了吃多了。晚上九点的时候,女儿又吐了,然后是“噗嗤”一声,女儿拉水了。陈圆慌慌张张的收拾完才发现女儿面红耳赤,额头发烫,耸拉着脑袋一点精神都没有的歪在她怀里。
陈圆知道女儿又发烧了!
距离上一次女儿发烧这才过去一个月而已,孩子每生一次病,她就跟着受累担心。身边有人帮一把还好,要是没人帮忙,她就得蜕一层皮。
丁文当晚上夜班不在家,车间里的机器轰隆隆的响着,他根本没有听到手机响。
丁文不接电话,陈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她按照以前的方法给女儿物理降温。一会用毛巾沾着温水贴在额头上,一会儿又用酒精擦拭后背。
折腾到晚上十一点半的时候,陈圆又给女儿量体温,一看居然39.5摄氏度,体温不但没有降反而上升了。她原本打算天一亮再去医院的,可是这个时候,陈圆等不下去了。
陈圆第一个想到能帮自己忙的就是好友夏木颜,电话拨出去后好久才被接起。电话刚接通就听到夏木颜“哎呦哎呦”的哀怜声,原来夏木颜的膝盖摔了两天了却不见好,陈圆给她打电话时,陆铭正在给她擦药。
木颜咧着嘴问陈圆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陈圆听到她痛苦的叫声问她怎么了。当陈圆一听她的膝盖摔了,现在又红又肿走路都困难时,她刚到嘴的话就没好意思说出来。
木颜再问她,她就说没事。
挂了电话,陈圆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一个人带女儿去医院看病。
深夜,小区门口的风有点大,陈圆提着一个很大的包站在那里等车去医院。包里面装有纸尿裤、奶瓶、水、奶粉,这些都是她出门必备的。她用背带把女儿背在了前面。
大概由于太晚了,从小区门口经过的出租车并不多。等车的时间里,她一脸的疲惫,不时还把手贴向女儿额头,探探还热不热了。
等了一会,车没来,女儿却又吐了。她把女儿的头向侧边倾斜了一点,还好吐到身上的秽物不多,拿纸擦擦就好。
这时,一辆出租车从陈圆面前驶过,她不停的招手,甚至跟着车小跑了几步。结果,那出租车像根本没看到她一样,飞驰而过!
昏黄的路灯下,陈圆的身影孤寂而单薄,她鼻梁乏酸,心里充满了悲哀!
当初父母反对她嫁给丁文,就是因为丁文学历低,没有好的工作,怕自己的女儿会跟着受苦。陈圆那会儿是铁了心要嫁给丁文的,有点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气势。这几年,无论她心里有多苦,她从来没对自己的娘家倾诉过。她就怕自己的妈妈会说,“对吧,对吧,当初怎么说你都不听,现在吃到苦头了吧。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是的,她过得不好,可是她不想娘家知道她过得不好。
她每次打电话给妈妈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
回过头来再看,那时的自己真是不懂婚姻的真谛。其实婚姻里有没有爱情不重要,不管是和谁结婚,都会有这样或是那样的问题,到最后再美的爱情慢慢的也变成了亲情。夫妻之间一旦发生利益冲突,依然会变成对峙,变成陌路。
有没有爱情又有什么重要呢?如果让她重来一次,她还会不会选择丁文呢?陈圆在路灯下问自己。
现在吃的苦都是结婚前脑子进的水,这句话说的就是她吧。
许久,一辆车停在陈圆面前,然后车门开了,徐宁走到她面前说话,“陈圆?你怎么在这里?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吧!”
徐宁原本是安排父母住这边小区的,只是林雪说她即将要工作的地方正好离这个小区很近,她主动要求搬到这个小区来。徐宁还劝林雪等过了中秋节再搬过来,也不差这几天了。再说房子才装修不久,至少也得晾个半年才好啊。哪知林雪一天都等不了,这几天林雪已经慢慢的把东西搬过来了。她又在房间里放了好多植物,什么仙人掌、绿萝、芦荟啊,总之能用来净化空气的盆栽买了不少回来。林雪再也不想跟婆婆住在一起了,她就像放飞的鸟一样在这新房子里忙碌着。
这个晚上徐宁回来的晚,他回来的时候看到小区门口站了一个一脸倦容的女人,这个女人一直在跟出租车招手,却没有一辆出租车停下来。
徐宁以为自己看错了,结果等下了车一看,果然是陈圆。
陈圆都快急死了。
听到徐宁的声音,她以为是错觉。她当然知道这个男人不可能是为她而来的。但这个时候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也来不及多想了。
她上了徐宁的车。
路上,陈圆抱着女儿又摸了摸她的额头。
徐宁从后视镜里看了几眼,边开车边问,“孩子病了?这么晚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呢,孩子她爸爸呢?”
陈圆本来不想理他的,她想着要和他划清界限。但兜兜转转的,她现在竟然都坐到人家的车上了,生活也真是会折腾人。
陈圆低下头把脸贴了贴女儿的脸,这一动作正好用来掩饰她内心的苦涩,然后风轻云淡的说,“他上夜班呢。”
徐宁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这个时候,妞妞开始扭着身子大哭了起来。嘴里带着哭腔发出不太清晰不成音调的声音,“走,走,走。”
徐宁问,“她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了?”
“她不喜欢坐车,每次坐车都这样。”说完陈圆就安慰女儿,“马上就到了哦,马上就下车了。妞妞乖,一会儿就好了。”
妞妞眼泪汪汪的看着车外。
徐宁有意加快了车速,车子很快就到了妇儿中心医院,等挂好了急诊号,徐宁就说,“我先走了。”
陈圆心里一凉,失望充斥着整个心脏。是的,他没有义务为她留下来,她也不勉强。
只是转身进急诊室的时候,陈圆还是感觉到了隐隐的心痛。
她以为很多事情只需要一个很潇洒的转身就能结束了,谁知转身之后就是密密麻麻的痛。
急诊室里,妞妞瞪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医生。
经过一番检查,妞妞被医生诊断为急性肠胃炎,需要输液。
徐宁的车开到医院大门,保安拿下栏杆的时候,他的某根神经被什么刺痛了一下,脑袋里涌现出陈圆背着女儿提着大包的疲倦面容。他甩了甩头逼着自己不去想,她是别人的老婆,她手里的女孩儿是别人的女儿,与他何干?
只是最后,车子还是硬生生的调了头。
这边,陈圆抱着女儿交了费,拿了药去输液厅。
输液的时候,护士又核对了一次女儿的名字。然后护士告诉陈圆小孩子太少了,要在头上扎针。
扎针的时候,女儿哭的很厉害。陈圆看着那尖尖的针头刺入女儿头上的小血管,心都快碎了。
扎了两次还是没有扎上,一个护士推开陈圆说她没有按住妞妞的身子,老是动怎么能扎的好。
然后,那个推开陈圆的护士用力的按住了妞妞的头,另一个护士按住妞妞的身体和腿。看着女儿躺在那里挣扎着却怎么也挣扎不起来的样子,嘴里叫着妈妈妈妈,陈圆稀里哗啦的哭了。
她知道这样很丢脸,可是她就是忍不住。
这时,有人递过来一张纸巾。
泪眼中,陈圆看到了递给她纸巾的人,徐宁。
她以为他已经走了,他为什么又回来了?
第三次,终于扎上了。护士把女儿抱回给陈圆的时候,她还在哭。
由于是深夜,医院输液厅里正在输液的人并不多。偌大的输液厅里零零散散的坐着一些人。
女儿大概是哭累了,输着液睡着了。看着女儿熟睡的面容,陈圆的心才放了下来。这一停下来,她才发现,自己好冷。由于出来的匆忙,她竟然忘记了披一件外套。
徐宁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陈圆身上,陈圆闻到了一股香烟的味道。很奇怪,她竟然一点都不排斥这种味道,就像她的心里一直没有排斥这个人一样。即使他们之间出现了一些问题,她也没有完全把他排斥在外。
陈圆太累了,她靠在椅子上想睡。
徐宁把她的头扳到自己的肩上,然后说,“你安心睡会吧,我会看着药水的。”
这里没有人认识她,她是不是可以再任性一次?
陈圆靠在徐宁肩上。
徐宁心思复杂的摸了摸她的头发,那只手又摸了摸她的脸。
在这个特殊的夜里,两个人前不久被熄灭的感情又重新点燃了起来!
“谢谢你!”陈圆低声地说。然后她的心里一团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