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夜辰搂着的少年,唇瓣轻轻婆娑地他的前额,轻声问道:“情绪为何不好?”
姚族拥有看透人心思的能力,但简如风多年前初遇时已通过血蛭吸食过他的血,所以,他无法猜测出,这样一个不屈不挠的简如风会在儿子面前说出如此丧气的话。
简如风担心挤压到宝儿,轻轻推开他,退开一步,“昨天才收到你捎来的口信,说脱不开身。”信是田八丹送到,让他带着宝儿一起前往圣地。
“知道你不肯来!”姚夜辰轻哼一句,随手挑了个玫瑰糕,一口吃净,想到他明明到了南诏,离圣地仅三十里,却过门而不入,恨恨地又连塞了三个,可转眼见他脸上透着淡淡地青白,心又疼了起来:“何苦为了一点银子劳碌,有时间倒不如来圣地,圣地养人,有助驱逐宝儿身上阴灵气息,你若实在放心不下那妇人,带她去便是。”
“你还嫌不够乱?”简如风敛却了眉间的笑意,隐隐地浮起了一丝复杂的神色,抱着儿子往里堂走,“想吃饱就跟来。”
姚夜辰瞬时觉得四肢百骸通畅起来,挨了上去,“亲手给我做?我想吃拉面!”他哪会饿,一路狂奔不假,但沿途都有跷骑侍候,虽然顾不上睡,但饮食上他不敢任性,毕竟秋祭将至,他的身体至关重要。
他在意的是被爱人放在心里的感觉。
简如风淡淡扯了一下嘴角,不置可否继续往内堂走,到了厨房,支开仆妇,将顾容月交给姚夜辰抱,挽起袖子开始动手和面。
当初他是看顾菲烟心头郁结,茶饭不思,简如风心中愧疚,便变着花样给她弄膳,最后,捣鼓出一碗自已幼年时吃的白族人口味的辣酱拉面,谁知被姚夜辰闻着香味寻来,他一上锅,便延着脸一点不客气地接了过去。
简如风只道他饿得慌,做了满满一大碗,还特意放了牛肉,切得薄薄,铺在面上,卖相煞是好看。
一碗面吃完,姚夜辰神情是含意犹未尽,实际是死撑着肚皮,嘴里还赞不绝口,最后连汤都没留,全喝下时,满到咽喉处。
少年接过空碗,关怀添了一句,“几日没吃了,要不我再做一碗。”
姚夜辰眼角微抽了一下,连忙握住少年的手,“你气色不好,还是别累着,我这会也想歇一歇,不如回寝房。”两人回房,姚夜辰一进寝房,一股未散尽的碳火之味扑鼻而来,再书台上摆放的帐本,毛笔墨香未尽,可见简如风一直独寝于此。
霎时,激喜穿过心田,但,一种异样的感觉迅速袭上心头。
简如风抱着孩子走到床榻边,挂起帐帘,本想把孩子放在榻上,却看着平铺的被褥中间鼓起,微微一怔——
“有人——”身后,姚夜辰如鬼魅而至,直接掀起棉被。
床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具皎白如玉年轻而饱满的身体,少女看到简如风身边还有一个男子,氤氲的粉气的容颜变得苍白无措,她瑟瑟蜷起身子,紧紧攥着被子往上拉,眼底含着求助地看着简如风,眉眼惊惧,声音凄然欲泣,“公子……”
“你是什么人,为何赤身在这?”姚夜辰瞬间冷了狂热的眼眸,比月色还冰凉,府里什么时候添了如此年轻貌美的丫环?还敢赤身裸体躺在简如风的床榻之上!
下一刻,姚夜辰眸底的阴霾浓浓涌起,一手掐住少女的脖子,全身上下笼罩着滚滚翻腾的杀气,似乌云密布的天空,顷刻就要电闪雷鸣。
少女吓得口齿不清,“奴婢回……回族长大人,是夫人让奴婢侍候公子。”少女崩溃似地想起身下跪回话,可脖子被掐,动弹不得,加上胸口处毫无遮拦,让她几欲崩溃,懊悔不迭为何自已竟会听从夫人的怂恿,想攀上枝头当凤凰。
可她没想到,姚族族长竟然在这时间出现,众所周知,每到血祭这一年,是姚族圣地最繁忙的一年。
简如风面色寒凉,本能地用手掩住宝儿的双耳。
“哦?”姚夜辰阴恻恻干笑一声,打量着少女胸前那刺目的丰润。
丹东帝都虽有奴婢买卖,但那些都是粗野乡人养不起拿出来卖,象这种水色肌肤的下人,必定是大富人家养出。
顾菲烟不过是庶女,早年离家,在帝都无亲无故,短时间内,哪里会买得到这种绝色,必定是费了一番的心思。
“你原先在哪个府上?”
“顾大将军府,是半个月前……简夫人求顾将军夫人将奴婢赏给她,夫人说,简公子年纪不小,可能有一个孩子……孩子体弱,怕带不大,简夫人想给公子……。收一房妾氏,让简家有后。”
“哦,半个月了。”他嘴角一挑,“你倒是懂得贴心,大冬天脱光了给主子暖床,谁教你,也是简夫人?”
“不,奴婢是,奴婢是……”
“素月公主身边年轻的,定是侍奉其世子顾奕琛,你眉眼不正,岂是素月公主瞧得上?”他天生的第六感早已从少女跳动的血管中读出此女的出处,他如此有耐心的盘问,不过是让简如风知道,他的枕边人已今非昔比。
“族长圣明!”少女料不到姚族族长连这样琐碎之事也了如指掌。吓得哭出声,不敢再妄言,“奴婢是顾四小姐府上,是公主殿下断定简夫人因过去而记恨公主,如今有简公子在,公主明里拿她无辙,特意到四小姐那要了奴婢,趁着简夫人在公主面前喊身边无人时,把奴婢送过来。公主吩咐奴婢,务必让简公子把夫人休了……可奴婢来了后,发现公子待夫人实在好,奴婢正无计可施时,夫人找上奴婢,想给公子纳妾,夫人说,公子为人正经,若明里提着让公子把奴婢收房,公子定是加以拒绝。”
“素月公主送了多少人来简府?”
“总共有七个,除了一个是公主的眼线外,我们六个负责……负责……”勾引两字实在道不出口,少女大汗淋漓,一时之间实在想不出好的字眼来形容。
但谁又不懂其义呢?
简如风嘴角意外一撩,竟轻笑出了声,越发抱紧怀中的孩子,阔步离开寝房。
“族长大人,奴婢是一时鬼迷心窍,决不……不敢有心冲撞族长大人,请族长大人圣明。”月白枕巾上,少女泪流满面,瑟瑟发抖,惹人心生怜爱。
姚夜辰眉峰高挑,眸光碎裂冰冷,指尖一收,捏着少女的脖子,将她整个人如兔子般提起,冷得近乎无情,“已然冲撞,你待如何让本族长恕你之罪?”
他极端厌恶她的狐媚样,他今天要不是来得巧,这光景,直接让简如风撞到,实在令人刺心。
故然他相信简如风瞧不上这狐媚之流,但一想到那女子光裸的身子攀上少年的身子,他就想将她撕个粉碎。
少女洁白的身躯完全暴露在空气之中,呼吸被阻,四脚在空中慌乱抖动,连求饶也无法喊出口,当她以为今日必命丧于此时,人已被摔出寝房之外,赤裸裸地跌进雪地中。
简如风平静地交待府里的老妇仆照顾好顾容月,又吩咐妇人代他谴散新来的丫环,回到寝房中,见姚夜辰正坐在书桌旁,一本正经地捧着帐本游览,简如风也不点开,直接走到床榻边,卷起床褥和棉被包括枕头,抱了出去。
少顷,拿着新的被褥进来,见姚夜辰连姿势都不变,嘴角用力抿住,极力控制住几乎溢出的笑声,一个人熟练地换了床褥和被子。
轻笑一声,走到跟前,从他的手指里抽出帐本,敲了敲桌子,“拿反了。”
姚夜辰趁势将少年搂进怀中,“简儿,跟我回圣地,她已经不值得你为她付心思。”
“由她去吧,总要让她心里的那口气出了。”
“你就任她折腾!”姚夜辰妒火烧,眼里震过怒色,“怎么同样是错,轮到我犯就是十恶不赦?她不就替你生个儿子么?”
简如风哑然失笑,奚落道:“那你替我生个?”
姚夜辰倏地起身,却被简如风一掌压下去,“转眼就是秋祭,我带宝儿去圣地,那些长老会如何算计?算计我尚好,但若是不慎伤到宝儿,我必定血洗圣地,届时,你有精力处理?夜辰,但凡有一点对宝儿有利,别说是圣地,就是龙潭虎穴我也闯,反之……”他鼻息略为一哼,杀气流溢已道明一切。
“至于菲烟,她不过是想给你添堵,这种事,在深宅后院中屡见不鲜,算不上大恶,你一个男人还跟她计较这些。而于我,谁想上我榻,我就上?谁想送,我就收?”
他的一番剥白之语如一缕光亮破开他眸中的幽暗,瞳仁刹时如浸了水的琥珀亮泽剔透,折射出如流霞般光影,猛地起身将少年横抱起来。
“你干什么?”简如风神色一变,这是他最讨厌的姿势。
“你亲手换了被褥,难道不是想陪我补眠?午时一到我得离开,现在不到一时辰时间,你我夫夫分开良久,怎么能白白浪费这相聚的时光。”男人昂首阔步,口气没有丝毫的转寰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