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姨娘紧紧咬着牙。
原本柔美的脸上,额角的青筋都隐隐跟着抽动。
过了这么多年锦衣玉食的日子,她的忍耐力倒是比不上从前做丫鬟的时候了,被这样当着这么多人毫无道理的打了三巴掌,桃姨娘就有些忍不住了。
可是……
忍不住也得忍。
安阳郡主她是丝毫不敢忤逆的,就是面前这个打了她三巴掌的嬷嬷,桃姨娘也不敢流露出任何的怨恨。
这位嬷嬷姓荣,当初是在当今太后跟前服侍过的,安阳郡主出嫁时太后唯恐她会受了委屈,才特意将荣嬷嬷指给了安阳郡主。
这样一个人,桃姨娘又哪里敢与之起冲突?
感受着脸上快要麻木的疼痛,桃姨娘深吸一口气,咬着牙道:“贱妾,多谢荣嬷嬷的教诲……”
荣嬷嬷这才看似满意地点了点头,“桃姨娘客气了,老奴既已身在成国公府,看到姨娘有错处,自然不会不管。”
桃姨娘紧紧咬着牙,只这么一会儿,就觉得腮帮子都有些痛了。
到这时,安阳郡主才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往屋里走去。
她这一动,自然就有丫鬟婆子鱼贯而入,先是拿了雪白的帕子将上首的椅子仔细擦拭了一番,然后又在椅子上垫上一层软垫。
做完这一切之后,才请了安阳郡主落座。
虽然从头到尾没有人说一句话,但桃姨娘见了仍忍不住脸上热辣辣的。
一是因为方才那三巴掌而痛的,二就是因为安阳郡主这无声的藐视了。
这般举动,无疑将“嫌弃”二字表达得极为彻底。
安阳郡主好整以暇地落座。
她看着死死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的桃姨娘,轻声道:“不知道本郡主今天过来是做什么的?”
桃姨娘一字一顿地道:“贱妾不知,还请郡主赐教……”
安阳郡主却是先朝荣嬷嬷那里看了一眼,“本郡主不喜欢桃姨娘这样站着与我说话。”
荣嬷嬷会意,一脚就踹在了桃姨娘的膝弯。
扑通!
桃姨娘一个不稳,双膝就这样重重跪在了地上。
虽然屋里铺了一层地毯,但这一上还是让桃姨娘顿时就白了脸,额上还瞬间就沁出冷汗来。
到这时,安阳郡主才极满意地点头道:“这样就顺眼多了。”
桃姨娘跪在地上,一边两手往前撑着,以缓解膝盖上传来的疼痛,一边却心思电转,想要弄明白安阳郡主为何会突然来找她的麻烦。
是为了上次沈熙之事?
应该不是。
安阳郡主倒是很有可能将事情的真相查了出来,但她那时既然没有闹出来,想必也是有什么原因的,又怎么会事隔这么久才突然发作?
可若不是因为这件事,又是为什么?
桃姨娘随即就想到了她拐着弯想毁了徐玉初清白的事来。
莫不是,因为这件事?
她不敢肯定。
唯恐荣嬷嬷又想了什么别的理由来整治自己,桃姨娘也不敢继续沉默下去,又道:“不知贱妾因何触怒了郡主,还请郡主赐教。”
说话的同时,桃姨娘那低垂的眼带忍不住朝门边的方向看过去。
安阳郡主居高临下,当然将桃姨娘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她轻笑一声,“我知道你在等谁,放心,总会叫你等到的,不仅二伯会来,就连父亲母亲他们都会来……”
桃姨娘心头狂跳。
安阳郡主没理会她,又道:“有一笔账,好久之前,本郡主就想好好跟你算一算了……”
到这时,桃姨娘心里再无幸理。
当初针对沈熙的计划本就做得极为隐秘,若不是徐玉见那里正好将事情撞破了,还将沈熙救了下来,那两名婆子也不可能会被发现。
到得最后,只怕这件事也只会被归于沈熙顽皮以致出了意外。
可徐玉见插了一手,让那两名婆子被当场拿下,就算两名婆子自尽了,总也是留下了破绽,有这个破绽在前,安阳郡主又怎么可能查不到真相?
从前安阳郡主因为某些原因将事情压了下来,可现在既然她想计较了,桃姨娘又如何能再存侥幸?
想到这些,桃姨娘面色极为灰败地瘫软在地。
原想着等到丫鬟将沈兆清请来了,总能救了她这一次,可现在……
安阳郡主又朝着荣嬷嬷那里看了一眼,荣嬷嬷跟着便再在桃姨娘的背上踹了一脚,直叫猝不及防的桃姨娘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脸正好就贴在了安阳郡主的脚边。
安阳郡主脚轻轻一抬,就踩在了桃姨娘那边娇艳的脸上。
“你这样的人,也敢朝我的熙哥儿下手……”脚尖儿在桃姨娘脸上使劲儿磨着,安阳郡主面色看着极为冷酷,“原本父亲母亲都开口了,为着大局着想,我也就饶你一次,偏偏你还不安分,既然如此,还留你做什么?”
听了这话,桃姨娘心里一片冰冷。
她的脸本来就因为挨了三记耳光而又肿又痛的,现在还被安阳郡主这样踩着,更是痛得锥心,可身体上的痛,又哪里能比得上桃姨娘这时心里的冷?
果然,果然是因为徐玉初的事。
她这时是真的有些后悔了。
先前朝沈熙下手之后侥幸没被追究,这让桃姨娘以为就算她再做什么也没有关系,谁知就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早知道……
千金难买早知道。
自己种的因,当然只有自己尝那苦果子。
安阳郡主再没说什么,像桃姨娘这样的人,若不是她如此不安分,安阳郡主根本连话都不会与她说一句,如今已经算是破例了。
屋子里就这样沉寂了下来。
好一会儿之后,院子里才传来了略有些急促的脚步声。
最先到的是,是二老爷沈兆清。
沈兆清是被桃姨娘跟前的丫鬟请回来的,打从知道安阳郡主要寻桃姨娘的麻烦,沈兆清就一路赶了回来,却没想到才进了屋,就见着了安阳郡主死死踩着桃姨娘的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