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心直口快的,对沈兆临和沈熙之间的事又不怎么清楚,所以他是真的觉得沈兆临有这样一个会替他操心的儿子是挺有福气的。
真心在羡慕沈兆临呢。
也正是因为这样,沈兆临才更觉难堪。
事实到底是怎么样,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他那个儿子,可不是什么孝顺父亲的人,会又是广发请柬又订流水席,也根本就不是真心替他感到高兴,不过就是想叫更多的人来看他的笑话而已。
想到自己竟然有这么个儿子,沈兆临就恨不得让时间回到十几年前,好让沈熙根本没有来到这个世上的机会!
只能说,这亲父子之间一旦有了嫌隙,却是远比那些仇人之间更痛恨彼此的。
沈熙和沈兆临,现在也就是如此了。
将心里的这些恨意都尽数敛下,沈兆临忍到嘴里都能隐隐尝到腥甜的血腥味了,这才好歹能对这位正拿了一种“你真有福气”的眼福看着自己的友人露出一个笑容。
既然宾客已经盈门,无论是成国公府还是沈兆临,都是丢不起这个脸将所有宾客赶出去的,更说不出他们压根儿就没打算办喜事这种话来。
真要说出来,人家问一句为何,他们难不成要说因为是沈兆临迫于圣旨,才不得不娶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为妻,觉得丢人,所以恨不得不让外人知道这件事吗?
当然不能。
所以,就算这会儿沈兆临已经快要被生生气死了,但仍要一次又一次的对着络绎不绝前来的宾客们露出笑容。
这种感觉……
大概也就只有沈兆临自己才知道了。
男宾自有成国公府的爷们儿们接待着,女眷这边,则是由以成国公夫人王氏为首的几位夫人接待着。
徐家众女眷是被徐慧贞领着进了门的。
在门口时,人多眼杂的,徐慧贞倒也没有与老太太等人多说什么,等到走到人少的地方,徐慧贞一手挽着老太太,到底也没忍住出言抱怨。
“……原还想着丢人,只想悄悄把事儿办了也就是了,没成想熙哥儿竟然想出个这么损的主意来……”
徐慧贞说到这里有些哭笑不得。
当然,她由始至终都是站在安阳郡主和沈熙那边的,所以虽然沈熙的所为给她也带来了一定的困扰,但徐慧贞却也没有任何的埋怨。
换了她是沈熙,她只怕也是不能这样忍下去的。
老太太听到这里也忍不住笑,然后与徐慧贞说起了上次沈熙亲自来送请柬的事,“……也亏的这孩子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当时我听了都目瞪口呆的……”
说到最后,老太太又有些感慨,“哪里像是两父子,倒像是仇人一般。”
徐慧贞也点头。
可不是吗?
“婆婆本来就因为三伯另娶之事心里不痛快,原还想着今天悄悄办了也就行了,顶多将来再不让她出来走动就是了,就当是府里多养几个闲人,哪里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的宾客上门,当即就被气得差点晕了过去,现在还在寿安堂里歪着呢……”
“大嫂也没办法,她如今是国公府的当家主母,既然宾客都已经登门了,总不能将人撵回去吧?也只能赶鸭子上架安排人招待客人,现在都忙得团团转呢。”
徐慧贞说到这里,却是有些淡淡的不屑的。
王氏几个在圣旨下来之后还存了与那外室好好相处的念头呢,这会儿自然也是极为“热心”的帮着招待客人。
徐慧贞自己是本就不想沾那一摊子的事儿,所以这时借着领着老太太一行进府躲开了。
她们一边说话一边行来,就见内宅里也已经开始摆好了桌子,只等着定好的宴席送过来就可以传菜上桌了。
徐慧贞看到正收拾桌子的丫鬟们,倒是有些感慨,“说起来,熙哥儿倒还留了些余地,若是他只发了请柬没有订酒席,还真不知道国公府会丢怎样大一个脸面。”
喜宴可是极有讲究的,真要到了今天才匆忙去订喜宴,只怕京城没有哪家酒楼能接得下这个活儿。
到时候,这么多的宾客傻傻地坐在成国公府里,大家一起大眼瞪小眼,那样的场景想想都够了。
徐玉见听到这里便抬眼看了徐慧贞一眼。
沈熙不仅替成国公府订了酒席,还另订了三百桌的流水席宴请全城百姓呢,听说这流水席还要摆三天三夜?
嗯,当然了,订酒席的时候,沈熙都报的是成国公府的名字,到时候自有人去成国公府收账。
啧啧,想想吧,全城的百姓吃着流水席的时候就会想起成国公府的三老爷娶了一个那样出身的妻子,还为此大肆庆祝,想来一定是极热闹的。
所以……
沈熙到底留没留余地,大概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说话的功夫,众人就已经到了五房的怡雅堂。
反正离着开席还早,徐慧贞又不想再回去招待客人,干脆就领着老太太等人回了怡雅堂好好说话。
老太太还有些担心,“……你婆婆不会挑你的理儿吧?”
徐慧贞摇了摇头,“母亲,您就放心吧,别说婆婆现在还在寿安堂里歇着,就是没有,今天这人多事杂的,她哪里还能顾得上我这里,再说了,就是婆婆,对三伯娶的这人也是深恶痛绝的。”
成国公府太夫人卫氏本身就是出自名门,自然是个极重规矩的,沈兆临又是她的嫡子,她哪里能忍受自己的儿子竟然娶了那样一个女人?
可有圣旨在先,卫氏纵是再怎么不愿,也只能压着不提。
今天到底是被气晕了,还是压根儿就不想见到那个女人,也只有卫氏自己才知道。
听徐慧贞这样一说,老太太便也放了心。
凭心而论,老太太也不乐意徐慧贞为了那样一个女人进门而忙碌。
怡雅堂离着外面很远,虽然今天成国公府来往的人很多,但也算得上清净,众人在怡雅堂里说说笑笑的,时间过得倒也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