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心思放在心里想想也就罢了,又哪里有人会表露于外?
于是,这一瞬间的静默之后,众女眷们自然也就极为热情的纷纷与万夫人打起招呼来,万夫人这里顿时也就变得如众星捧月一般了。
万夫人为人本就温和,这些女眷们的真实心思她不一定看不出来,但总不会叫人脸上难看了去,因而这暖房里的气氛倒也算得上是极为和谐了。
自万夫人之后,再上门的客人就少了许多,徐玉见便也寻了些功夫喘口气。
这么多的女眷坐在一处,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这副情景说是花团锦簇也一点不为过了。
等到了午膳时分,早已备好的宴席也准备开席了。
到这时,徐玉见才抱了寅哥儿出来。
刚刚剃成了小光头的寅哥儿,于是又成了众女眷的中心。
这些女眷们也都是惯会说话的,这才满月的小奶娃,就已经被她们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还说什么将来定能青出于蓝,接了端郡王的衣钵等等。
徐玉见倒是没将这些话放在心里。
寅哥儿是她和沈熙的第一个孩子,不管怎么样,将来总也会富足尊贵一生,比起什么建功立业,徐玉见其实更希望她的孩子能够按着自己的意愿过一生。
只不过……
徐玉见也清楚的知道,人生在世,又哪里有完全能按着自己的意愿生活的?
好在,寅哥儿现在还小,倒是不用太早的考虑这些有的没的。
将寅哥儿抱出来晃了一圈,好话收了一箩筐,徐玉见这才又将寅哥儿交到了乳娘的手里,招呼着众多的女眷入席。
吃完酒席之后,下午众女眷仍留在了郡王府里。
安阳郡主特意让人在暖房外建了一座戏台,只要将暖房一侧的窗户打开,坐在这暖房里就能直接看到戏台上的好戏了。
除此之外,安阳郡主还安排了暖房两侧的耳房,里面摆了桌子,让那些喜欢抹牌的女眷们打发时间。
还有不喜欢看戏也不喜欢抹牌的,也能寻了交好的夫人们一起在安静之处说话。
整个郡王府,倒也就这样又热闹了一下午。
这郡王府自从赏给了沈熙之后,大概也只有上次徐玉见和沈熙成亲时有这么热闹了。
等到天色渐暗了,众多女眷们这才有些意犹未尽的向安阳郡主和徐玉见告辞。
送走了各府的女眷,安阳郡主和徐玉见又亲自将荣阳长公主和万夫人送走,到最后仍留在郡王府的,也就只有徐玉见的娘家众人了。
老太太这时面上已经带了些疲色。
徐玉见有些担忧,连连问了好几次。
老太太后来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没事,也就是上了年纪,精力不如往常罢了,哪里需要这样大惊小怪了。”
众人于是都默然。
这世间,最不能违抗的,也就是时间了。
老太太等人也没有久留,又说了会儿话,便也向安阳郡主告辞了。
众人起身的时候,徐玉见看到钱氏将怀里的寅哥儿交到了乳娘手上,而孙氏偶尔看向钱氏的目光里,则是带了再殷切不过的期望。
孙氏在期望什么,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了。
想想钱氏先前抱着寅哥儿时那有些僵硬的举止,与面上隐隐的不快,徐玉见又忍不住暗暗叹息一声。
她虽然很少回娘家,但武定侯府的事她也是知道得不少的。
比如孙氏对钱氏这个儿媳的喜爱。
钱氏一嫁到侯府来,孙氏就对这个出身不凡嫁妆又多的儿媳表现得极为亲近,甚至一度还越过了文氏这个身为世子夫人的长媳。
若不是如此,文氏当初也不会心理失衡到想出拿了压箱银子去放印子钱的昏招来。
徐玉见原以为,孙氏之所以会如此喜爱钱氏,虽然有着钱氏出身的原因,这其中总也有对钱氏这个人本身的喜爱。
只是没想到……
这才过了多久,钱氏不过是进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没有怀了身孕而已,孙氏就已经隐隐有些按捺不住了。
上次洗三的时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钱氏抱寅哥儿沾喜气也就罢了,今天在这样人来人往的场合也半点不避忌着。
只看钱氏那隐隐有些难看的脸色,徐玉见就知道钱氏定是有些不情愿这样一直抱着寅哥儿的。
想到这些,徐玉见又忍不住感叹起自己的好运来。
有安阳郡主这么一个从来没想过要搓磨她的婆婆,这还真是世间女子少有的福气了。
送老太太一行去垂花门的时候,文氏又拉了拉徐玉见的衣袖,然后两人不自觉的就落到了后面。
“婆婆对三弟妹就是再怎么喜爱,到底也是抵不过‘子嗣’这两个字的,先前若不是有祖母压着,婆婆只怕都恨不得三弟妹一刻不离手的抱着寅哥儿呢。”文氏低声道。
自打印子钱那件事了了之后,文氏便总喜欢寻了徐玉见说些侯府的事。
“三弟妹方才的脸色可有些不好看,虽然顺着婆婆的意思抱着寅哥儿,但是寅哥儿大概是被她抱得不舒服,中间还哭了好几次……”文氏说着话,面上的表情有些莫名。
徐玉见于是眉头一拧。
她自是不怀疑文氏在骗她。
乳娘是一直跟在一旁的,当时的情形如何,只需要问一问乳娘就知道了。
而且,徐玉见早就出嫁了,文氏也犯不着吃力不讨好的来挑拨她与钱氏之间的关系。
钱氏……
上次洗三的时候看她抱寅哥儿时还是好好的,这次就能叫寅哥儿因为不舒服而哭好几次?
要说这中间没有什么事,徐玉见是不信的。
想来,钱氏这是知道无法违逆孙氏的意思,又不想一直抱着寅哥儿来沾这份喜气,所以才会故意叫寅哥儿不舒服,以此脱身?
徐玉见心里顿时就有些不喜。
这钱氏怎么看也不像个会唯婆婆之命是从的人,要是不乐意直接与孙氏说清楚就是了,孙氏难不成还能将她怎么着不成?
偏要用了这种方法,莫不是她的寅哥儿在钱氏的眼里就是根草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