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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送别(1 / 1)

老仙女的饮品店,啊不,武器店门前的风铃晃动的“叮咚”声一如既往的悦耳明快,不过再准点的朝阳都不得入这个懒洋洋的店铺半分。

后街的店家基本都是走订制这一块的生意,早早的开门对招揽客人没什么特别的用处,再者奢望贵族或者大商家迎着第一抹阳光就起床也是不大可能的事情,所以后街开门的时间往往都会比前街晚上那么一个多小时,九点钟的时候才陆陆续续地将“明日请早”翻成“正在营业。”

凯恩都已经晨练完毕了,从桂冠街慢跑到海德尔广场再到后街几乎要穿过半个塔伦西亚,想着卡莲破天荒雇了个伙计,虽然是一个不大靠谱的伙计。老仙女的开门时间总会比以前日上三竿才开门来的好。

事实证明凯恩一直都在低估萝莉的睡眠爱好的,当凯恩穿着银骑士团配发的绣着左盾右镰纹章的白亚麻布单衣一路奔跑,打算在卡莲哪里顺道换件衣服。结果,梨花木门关的严严的。敲门?没开是正常的,若是成功唤醒了梦乡的卡莲。

敬请想象一下追着雄狮咬的母狮。

面色不大自然的凯恩很是有些灰溜溜地意味跑回了兰泽斯特府邸。等到十点钟了,凯恩守在老仙女隔壁的布列塔尼人开的店铺里磨得耳朵快起茧子了,伙计布莱兹打着呵欠推开了店门。

“噢,早啊。”布莱兹捂着嘴看见了凯恩,很是惊喜地打起了招呼。

心里暗说着早个头,凯恩面无表情地打量了下店里店外,果不其然,就布莱兹一人。卡莲肯定还在她粉色的房间里抱着熊猫抱枕流口水。

布莱兹倒了一杯水给凯恩,顺手给自己泡了一杯麦片:“找老板吗?”

“你当然找老板了!你找我干嘛!”伙计搅着黏黏糊糊的麦片,一句话生生地将话到嘴边的凯恩咽回了话。

伙计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麦片,隔着空气都能闻到麦片里香浓的感觉,结合伙计日常行为,很让人怀疑萝莉究竟是雇了个伙计还是雇了个厨师。或者是二者兼是?

“老板说今天你可能会来拿走你的剑,我就稍微早了一点开门,刚好,我一开门你刚好就到了。”伙计很诚挚地说道,连凯恩这种看过人生百态的堪称老油条的人都看不出这小子是玩真的假的。

在柜台下倒腾了好一阵子,凯恩索性就坐在高脚桌上了,反正过下掏出来的绝不可能是他的”永眠指引者”。

以卡莲这种好东西喜欢藏着掖着的性格,店里都不肯多放几件镇压得住的气势的宝物,当然她说过:“老娘不就是镇店之宝吗?”这话虽然没毛病,但是这只斤斤计较的萝莉看见几瓶酒被人喝了都要揍人发泄一下。那还需要提她手头其他的东西吗?不是在保险柜就是在枕头底下。

永眠指引者摆在凯恩的面前,就从柜台底下找了出来。这是伙计费了老大的劲解除了一大堆陷阱禁制之类的玩意从柜台底下折腾了出来。

凯恩没有第一时间去碰自己心爱的剑。

不用多想,卡莲打造过的永眠指引者只会变得更贴近凯恩,更强大。这把在凯恩十三岁那年第一次长途旅行时,卡莲揪着辫子送给他的剑。销声匿迹近百年隆道尔霞龙的龙骨是永眠指引者的剑胎,锻造剑的是冰心蓝焰,独角兽的破天角则是它的开锋物。出炉之际就是传说级别的武器。无须附魔,就自带刺客们梦寐以求的匿踪,绝影,长短刃的效果,传统的骑士剑在永眠指引者身上影子颇多,紧急之时,内里的霞龙精髓还能客串一下法杖。

与东境浩瀚树海融为一体的霞龙极其难以寻找,偶有目击已是幸运,唯一一头被猎杀的霞龙也是百年以前的旧事,未曾龙裔清洗的朱诺族集合了全族之力猎杀了那头绰号“英佩拉托”的霞龙。世间流传,霞龙模仿着朱诺人的顶尖强者,以至于不曾发挥出本该有的龙族力量。

这种说法的确是对的,永眠指引者可以模仿不超过持有者本人实力的任何一个人,1+1不等于2,多重实力的凯恩很难能够击败VII级的强者,但是永眠指引者在手,凯恩有信心。

独角兽额角的螺旋纹理附加给了永眠指引者刺进血肉那一刻无与伦比的破坏力。之前凯恩袭击弗兰茨法师的盾卫时,专注肉体坚韧的盾卫在普通附魔长剑一击之下,刺中要害一时也难以毙命,永眠指引者剑锋指处,断无生机。

完美是一个修饰词,不是一个形容词,放在永眠指引者亦然,没有什么武器可以瞬间让主人化身X级圆桌骑士般的存在,永眠指引者脆弱的霞龙内核会让它较同类长剑更差于耐久,追求极致杀伤力的同时给剑带来了成倍增加的压力,战斗无暇去保养很容易就会出大大小小的问题,凯恩可不想重蹈在匕首对敌的覆辙。而且模仿同等级敌人能力的特性,注定永眠指引者只能伴随着主人成长而成长,绝无爆发的可能。

黑鞘白柄的剑仿佛是将死亡装在了鞘中,缠着白布的剑柄是活物在握着她去赐予死亡,鞘锋而出,死亡如影,常伴吾身。

凯恩不但没有碰八成被赋予了新内涵的永眠指引者,反倒把系在腰间的亚斯特拉解了下来,轻轻地搁在柜台上,靴筒里的匕首,暗袋里的飞刀,衣袖里的折刃,所有携带的武器都被凯恩放到了柜面上。

不明觉里的伙计一边吃惊着面前这哥们居然带了这么多玩意,一边吓得赶紧咕噜喝了一大口麦片压压惊。竟是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

卡莲不喜欢分别。

这只萝莉老是会用例如昨天看画册太晚了,打铁累死了,喝醉了这样的拙劣借口来掩饰分别的难过。十几年了,卡莲从来没有出现在凯恩离别之刻。她不知道凯恩究竟能不能再一次露出几个月就那么一次的笑容出现在她面前。每一次凯恩的旅途都充满了不可预测的危险,而身处后街出不了塔伦西亚的卡莲托着下巴发呆什么都做不了。

她不想看着凯恩明知道赌着性命的时候还装出开心的样子,去满足她一点点的快乐。

所以她就很没心没肺地干脆一觉睡到午后,骆驼一样的方法挺有效。想道别的凯恩静静地喝杯酒自然也就走了。

这次凯恩不想错过了,他真的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活着回来,卫护骑士长连去哪都没有公布,从阿尔法级别的传说手里解救圣女。和自杀没有任何区别。

他清楚这一次过后,事情就会改变很多,他可以改变更多。

心甘情愿地解除了身上的所有武器,极致锋锐的亚斯特拉连空气都会沾染割裂的气息,永眠指引者沉寂的心悸会惊醒梦中人。飞刀会相撞,折刃会掉出来。一件都不要带。

细微的“咔哒”声中,凯恩轻轻地打开了卡莲的房门,女孩子粉红色的幻想在卡莲的房间得到了绝好的展现。吊灯上挂着的七彩铃铛,宽大柔软的湖蓝色天鹅绒床上堆着精巧可爱的玩具熊和大大小小的抱枕,墙壁贴着星空壁纸,地板铺着绒毛绿毯,墙角放着未完成的画像,拉着镂花窗帘的书桌此刻漏了点滴阳光进来,展开又是明媚的光线,其上有着玲珑的化妆箱,绣花的信笺,爱情小说,污污的画册。而这一切,都归埋在床上的卡莲所有。

脚步放到最轻,要不是覆盖斗气会有波动,凯恩绝对会发动起来。他像一只犯了错的猫蹑手蹑脚走到卡莲的身边,悄悄地坐在毯子上,湛蓝色的眼睛盛满了温情,看着近在咫尺的卡莲。

这只萝莉揍过他·,骂过他,捶过他的胸口,撅过指头,踢过膝盖。弹过七弦琴给他,煮过家乡面条给他,一道痛饮过,一道坑人过,给他修剑,给他快乐。真正关心凯恩的人或许就只有三个人,老管家卡尔森,扮成贵妇的费罗赛普妮,卡莲。而卡莲,是凯恩最在乎的人。

卡莲的马尾辫散成乱乱的发束,偏过了小脑袋的她浅浅地徜徉在梦境里,或许她在梦里变成了一只知更鸟飞翔在她思念的故乡里,穷尽想象的樱花盛开在四月的梦幻里。

凯恩的手悬在半空中始终无法下落,他多想摸摸卡莲的脸,拽一下她的辫子,但是他不敢,分别不只是卡莲不愿意,凯恩也如此。

人的寿命最高是一个世纪,这十年的爱足够我用一个世纪去偿还。

凯恩颤抖着手,终究是没有落下,起身而去。

店里的伙计假装在看风景,表示我啥都不知道,朝着大街分外热情。凯恩慢慢地装备了全部的武器,两把剑收回到腰间。

在走出老仙女的那一刻,凯恩回头看着店里,换做是平常,卡莲会笑嘻嘻地吃着葡萄挥手送别。

微不可查地摇摇头,凯恩的身影隐没在人群中,无迹可寻。

那一边,卡莲的眼泪已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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