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的屋子虽不大,张氏的脸庞却日益有了些红润,乔儿瞧着终是松了口气,心中对李瑾墨极是感激。
这日张氏到街口买盐,一进家门就气呼呼地嚷嚷:“乔儿你说这胡人是不是黑了心肝的,从邻县订了这么多香米,却突然失了踪,害的邻县那些运米的人大老远地白跑。”
乔儿并不接话,只是淡笑着递给母亲一杯水。
张氏一饮而尽,抹了抹嘴又气愤地道:“这些胡人就是可恶,若不是当年他们提刀攻进中原,你爷爷也不会在逃难中去世。”言毕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乔儿在一旁扶额低叹,娘亲啊娘亲,爷爷在世时对你也不见得多好啊!左不过把你当牛一般使唤罢了。
不过从娘亲断断续续的话语中,乔儿倒是了解到,订下香米的胡人突然失踪,领县送米的人气哼哼地咒骂了几声,也没了法子只得从原路返回,哪知渡城外苈河上的桥突然倒塌,害得一大群人黑压压的堵在桥前,进进不得退也退不了。
在这样闷热的天气里,一大堆人窝巴在一起,那气味闷热和辛苦可想而知,于是运米的众人哭爹骂娘却毫无办法,只能纷纷的要求东家给涨工钱,否则他们就尥蹶子不干了。
此时渡城的大小粮仓都已经堆得满满的,根本没有多余的可以给他们使,领县各米铺的东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就差没跳了河。
这时有人突然想到去央求李家,请他家收下这些香米。
李家掌柜的一瞧这么多香米,自是为难得很,思虑再三告诉邻县的东家,他们愿意收这些香米,可是只能一两银子一石。
东家们一听跳了脚,直嚷着绝不能如此贱卖,就是扔到河里也不卖。
可是他们又哪能真的扔到河里,在一二个东家松口后,其他的也跟着松了口,最终以一两半银子一石卖给了李家。
李家在此次的香米大战中完胜,而幕后出这个主意的人正是吴乔儿。
李瑾墨看着一车车的香米不由感叹小姑娘的机智,如果不是她环环紧扣想了这么个套,又如何能在短时间内以这个价格收得这么多香米。
于是他按照原先的约定,派了人寻乔儿,让她准备把手中的香米运出,自己愿意以六两银子一石收买。
乔儿得了这个消息自是欢天喜地,天刚擦黑便叫上阿哥和几个壮劳力赶往小粮仓。“阿妹,这李公子真是好人,居然愿意收下咱们的香米,还给了三两银子一石的价格。”吴大牛推着轱辘车憨笑道。
坐在车上的乔儿嘴一抿,回头打趣阿哥,“可不是有了这些银子咱也买些地,就能给阿哥说上一个好媳妇了。”
吴大牛黑悠的方脸刹时红了,结结巴巴地道:“可不敢,阿妹,可不敢胡说。”
看着吴大牛如小媳妇般的害羞,乔儿朗声大笑。
笑声在夕阳下格外清脆,以至于在远处的朱明宸都不禁一怔,这如画一般的景象他还真有点舍不得破坏呢!
几个壮汉推着轱辘车来到城郊的粮仓,乔儿麻溜地跳下车,抱拳朗声道:“各位小哥辛苦了,大家加把劲把米运去李家米铺,明晌午我请大家吃席去。”
几个汉子立马来了劲,齐声叫好,卷起袖子往粮仓走去。
“站住!”
突听后面马蹄声奔涌而来,十几道火把将天空照得如同白昼,一道高傲的声音随即传来。
乔儿闻声而望,一见来人不由一怔,不是那个狗杀才又是哪个!
她立着眉毛斥道:“你来干什么?”
朱明宸也不理她,端坐在马车淡声道:“谁是这里管事的呀?”
众壮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这公子华衣锦服又骑着高头大马,必是不好惹的主,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出声。
吴大牛微拧着眉,上前抱拳道:“敢问公子何事,我是这里主事的。”
朱明宸见吴大牛黑黑壮壮的,五官倒不丑,身板虽还不算壮实,眉眼间却有股子英气,又见乔儿与他亲近,便十分不喜。
乜着眼睛不屑道:“你算个什么时候东西,还轮不到你来和我说话。”
吴大牛双拳一握,正欲发飙,但见马上有个白面书生样的人,细声细嗓地道:“大胆!这是汉王府的小王爷,尔等还不跪下参拜。”
众人一听皆一凛,连乔儿也怔住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狗杀才会是小王爷,心下更为焦急起来,若是李家的人还好说,可若是个小王爷,还是渡城这里实际的统治者,不知那个狗杀才又会怎样为难自己。
如此想着赶紧拉阿哥一起跪下。
朱明宸的眉又拧了起来,才要开口喝斥,但听乔儿道:“民女的阿哥不知是王爷驾到,请王爷恕罪”
口齿清晰的米糯声从玫瑰小口中说出,莫名的就让朱明宸心情一扬。
他的唇角弯了弯,瞭了一眼粮仓,复又问道:“有喘气的没有,这哪个是管事的?”
乔儿低下头温言道:“但请王爷吩咐。”
朱明宸使了个眼色,一个头戴盔甲穿戎服的军爷,策马上前先对朱明宸拱手一礼,再对乔儿高声道:“近日叛军频频滋事扰民,汉王殿下奉朝廷之令剿灭叛军,特征你们的粮食为军粮。”
说罢掏出一个荷包扔给乔儿,“这是汉王殿下的赏,尔等还不快快谢恩。”
乔儿望着眼前草地上的荷包,寻摸着这里最多不过二十两银子。区区二十两银子就想买她的珍珠香米,做他的大头梦去吧!
一股怒意从心底窜出,可终究是形势比人强,对方是皇族王爷自己是升斗小民,如何能斗得过他!
乔儿吸了口气,抬起如小鹿一般惊惶失措的眸子,急道:“王爷恕罪呀,不是小民不肯将米粮献上,只是这米并非普通大米而是珍珠香米,且这米已被城中李状元家订下,小的实不敢再将米献于别家。”
“哦,既然是给了李家那好说,李家的东西我拿便是拿了,连银子都省了。”言毕已有人下马来捡地上的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