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古叹了口气说:“几百年来都没见她受那么重的伤了,没有个三年五载的恐怕不能痊愈。好好养着便是了。明日起,你便负责往这送药。”
“是,”墨修当然是非常愿意的,“师叔本就是为我而伤,能尽绵薄之力,求之不得。”
“另外,这件事不得对外人提起。”
“是,师傅。”
接下来的日子,墨修在修习仙法上面可以说是一帆风顺、进步神速。但却在也没有见到过白若冰。每每去送药,也只是交给轻言,墨修请求过好多次,想白若冰一面,但都被已“正在休息”为由挡了回来。墨修知道,这只是白若冰不想见他而已,心中很是憋闷。
墨修每日清晨都会去白若冰经常练剑的飞岩瀑,每晚也都会登天台,碰碰运气,但是白若冰再也没有出现过。其实就算是出现了,墨修也未必敢过去,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只是想远远的看看她,知道她一点点好起来便安心了。墨文来找他的时候会跟她说白若冰,但是墨文知道的也不多,说她也不怎么能见到她,说白若冰都在殿内,不怎么出来,轻言贴身伺候着,但是连一向快嘴的轻言都不太说白若冰的近况了,每每她问到,轻言也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再次见到白若冰已经是差不多三个月之后了。那一日洗尘殿外聚集了很多的人,岳一凡、云水谣、墨文都在,还有桓古、沈剑庭也来了。初月回来了,本应是件喜事,但众人的神情却都很凝重。初月跪在洗尘殿外,不肯起身,不肯进殿,说是无颜在进洗尘殿。白若冰出来的时候,还是一身的雪白,墨发大部分飘散着,只有少部分用一根玉簪子斜斜的束起。脸色还是有些苍白,身形也消瘦了一些。她缓步走到初月面前,初月叩首,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你真的决定了么?”白若冰轻轻抚着她的头问。
“师傅,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你若是想回来,早就回来了,至少也会报个信回来了。”
“师傅,弟子不孝,弟子辜负了师傅的一片苦心。”初月重重的磕头。
白若冰一挥手,示意其他人离开,只留下了桓古和端着药碗的墨修。
“起来,说说你的他吧!”
“师傅你知道了?”
“除了爱情,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让一心向道的你放弃修行呢?”
初月扔跪在地上,抬头看着白若冰道,“他只是个寻常郎中,那日在山里采药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我,救了我。他平日里便是采药看诊,很多时候都不收银钱,白白送药,生活很清苦。但他很善良,待人和善,他对我很好,他会把他最好的都给我,和他再一起的日子,我心里很安宁、很踏实、很幸福!”初月泪流满面。
“既已决定了为何还要回来?”白若冰看着她,眼神中有着心疼。
“徒儿对不起师傅,徒儿心下不宁,愿按门规受罚!求师傅将徒儿逐出师门、剔去仙身,徒儿愿和他一起慢慢变老。”初月说的很平静,但是神情却异常的坚定。
“师姐,你疯了吗?”轻言道,“即便你想和他再一起也不用剔去仙身啊,他只是个郎中,是个凡人,没多久便会死的。而师姐你会有大好的前程,大好的时光,你会后悔的!”
“他,知道你这么做么?”白若冰问。
“他不需要知道这些!”初月坚定的说。
“真的决定了?”白若冰问。
“是,师傅!”
“好!”
“师傅,你也糊涂了么,不行的,……”
“轻言,你还小,爱便爱了,没有什么身份、地位,也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应该不应该。只有爱或不爱,值得或不值得,她自己觉得值得便好了。”
轻言不在说话,哭着跑回殿内了。
是这样么?她是这样想的么?墨修突然有些激动,如果她是这样想的,那是不是他们也可以不用顾忌这该死的辈分差异呢?
“谢师傅!”初月在一次叩首,便抬了头,闭了眼,白若冰则抬起素手。
“慢着!”桓古道,“我来!”还没等白若冰答话便抬手运功,在初月的百汇、中枢、灵台等几处大穴上拍了下去。初月只觉得全身的筋骨都在收缩,骨头都被扭曲,疼的倒地翻滚、大汗淋漓,最后晕了过去。
“师兄,你可以亲自为她疗伤么?”
“自然!”
“谢师兄,这些年初月与魔族也结了不少怨,她便说她死了吧,否则她恐怕过不上安宁的生活。她醒后你亲自送她下山好么,我不放心。”
“放心吧,后面的事情我会安排好的!你知道的,仙法我不行,这种事情我不行就没有人行了。”桓古想用轻松的语言宽慰白若冰,抱起初月走了。白若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眼神迷茫,轻叹了口气,不知为何又想起了墨色。
“要幸福!”
墨修的眼光一直焦灼在白若冰身上,而白若冰从头至尾都没有看过他一眼,连余光也未曾给过他一个。以前至少还能时不时见她一面,现在她好像有意避开了一切可能与他见面的机会。见她一面真的很难,修后悔了,后悔解去了身上的蛟珠之祟。
墨修知道初月一直是白若冰最器重的徒弟,一心想传衣钵给她,让她接任她的位置。如今初月这样的选择,她一定很伤心吧,墨修的心再一次疼了。白若冰转身想回洗尘殿,却踉跄了一下。这当然逃不过墨修一直注视着她的眼睛,紧上前扶住了她。白若冰依旧没有看他,只是推开他继续向殿内走去。墨修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臂,怅然若失。
“师叔,我……”
白若冰没有说话,也没有停住脚步。
“师叔!”墨修紧走了几步,挡住了白若冰的路。
“回去吧,我累了,过些时日我会找你!”
“真的么?”墨修傻傻的问,只是白若冰没有回答,径直回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墨修像病了一样,送过药后会在洗尘殿外站上许久;修习的时候精神不能集中,进度缓慢;总是时不时的向外张望,生怕错过了来传信的人。终于浑浑噩噩的等到了第八日,轻言来传信,说白若冰在登天台等他。墨修喜出望外,直接冲了出去,压根没想起来自己已经会轻功,能御剑这回事,一口气跑上了苍云山顶,远远便看见白若冰站在以前她惯喜欢站的地方,衣袂飘飘。墨修平了平气息,走上前站在她的身后,以前他们也是这么站着,“师叔,我来了!”
“嗯!”白若冰道,半天没有下文。
“这里风大,你的身体……”
“无碍!”白若冰道,“那日在隐龙海我便与你说过,情爱一事,能不碰便不碰,如若不小心碰到了,便及时收手。我的意思,你可懂?”
“懂!”
“莫要纠缠,安心修习!”
“我……不会纠缠。”墨修说的苦涩。
“嗯,以后送了药便离开,苍云山也不只有飞瀑岩和登天台的景色优美。”
原来她不再去那里,是因为他会去那里。白若冰没在多言,至始至终也没看过他一眼,转身便下山了。
今日的风有些大,吹乱他的墨发,吹开他的长衫,却吹去他心头的愁云。其实应该高兴的吧。他配不上她,他心里明白。她心里没有他,他也知道。在他冒犯了她之后,她没有逐他出山门,他便该庆幸了,他可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默默的守护着她便很好。
接下来的日子墨修没有在去飞岩瀑,没有在去登天台。他发疯一样想见白若冰,却知道见了她只能让她不高兴。于是他生生的忍着,他修习的更加勤奋,他强大了才能更好的守护她,他明白。只是她总是在不经意间出现在他的眼前,有时是盆子里的清水中,有时是被夕阳染红的晚霞中,更多的则是在他的梦中,那里的她樱花落了一身,微微回眸,倾国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