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回是有备而来,从大义到琐事,言之凿凿,示例横贯古今,真是……唉!”江蓠叹了口气。
“你毕竟身份不同了,”三部族王上有所担心也是情有可原的,季严道。
“那你到是收还是没收啊?”这个才是桓古真正担心的。
“收不收与你何干?”白若冰看向桓古,“如何如此八卦。”
“我……我还不是为了你!”桓古最后几个字说的声音很小,但是白若冰却听清了。
“你说什么?”白若冰那眼斜他。
“我,我是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的婚姻大事,我自然是要操心的!”
“师傅说的是!”江蓠道,“我让他们在宫中住下了。”
“啊?你……”
“师傅认为不妥么?”江蓠看向桓古道,“以前也不是没退过。只不过近些日子突然想开了一些事情,便想着早晚都会有,便先留着了。”
“这……”桓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还是季严打趣他道,“你算是个什么师傅,武功修为没交给人家多少,竟想着操心人家的家室!江蓠也不是小孩子了,娶妻生子是早晚的事情,况且他是妖帝,不说后宫三千,也总是要有些嫔妃的。”
江蓠笑而不语,须臾道,“怎么师傅还是单着么?听说那偃月上仙还是对你未能忘情,还在纠缠于你!”
“你怎么也提她?”桓古臭着一张脸道。
“呵,我有个好办法,可以让她不在纠缠于你!”江蓠道。
“真的?快快说来!”桓古侧耳倾听。
“你……你将她娶了,她自然就无需纠缠于你了!”江蓠也打趣他,引来季严的一阵大笑。
一场家宴,几人兴致很好,从共讨魔族到家长里短,聊的不亦乐乎。特别是江蓠,他那淡漠如冰的脸上,时不时便会扯出一抹迷人的微笑。桃花醉的香味盈满小亭,唯独白若冰却兴致缺缺,又过了一会便起身告辞,说是乏了先回去歇息。江蓠道也没有多说什么,让小五将白若冰引回了事先为她安排好的寝殿。
江蓠为白若冰安排的寝殿完全可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但是她却不喜欢,她记得他喜欢的风格和她一样,是清新淡雅来着,可是这里的装饰与之完全相悖,这里完全没有淡雅清新的痕迹,寝殿中一水的金银器皿,古玩字画,虽是夜晚,寝殿中却一片灯火辉煌,一颗颗名贵的夜明珠像稻草一样一簇、一簇的放着。白若冰突然觉得江蓠就像个暴发户,正在彰显着他的财力。
“上仙不喜欢么?如若不喜欢我这便回禀主上给您换上一间!”小五看着白若冰站在殿中,微微蹙眉的样子道。
“哦,没有,不必,这里很好,谢过了!”白若冰淡然道,左右不过是一晚而已。
“好,”小五道,“内室后面引了温泉,上仙可以泡上一泡舒展舒展筋骨,换洗衣衫给您放在内室榻上了。”
“好,有劳了!”白若冰道。
“那上仙早些休息!”小五施礼退下了。
白若冰走进内室,这里跟外室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亦是奢华无比,只是夜明珠没有那么许多,昏暗了些,适合休息。后面确实有温泉,这温泉池全是用暖玉筑成,温热的水冒袅袅白烟,在夜明珠的照耀下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芒,与碧色的暖玉交相辉映。白若冰并没有下水,只是看了一眼便又回了内室,开始打坐。夜深了,白若冰本打算就这么打坐一夜了事,殿外却传来了轻微的声响。
“谁?”白若冰倏地起身飞出殿外。
“怎么是你?”白若冰有些诧异。
殿外正是负手而立的江蓠,他已经换下了一身的朝服,换上了浅蓝色的纱袍,他应该是刚刚沐浴完,银发半干,不时还会有水珠低落下来,落在他的肩膀等处,不过那水珠去没有渗透进那淡蓝色的纱袍内,尽数的顺着纱袍滑落了下去,应该是水火不侵的弱香丝吧……白若冰不想去估算它的价值。皎洁的月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映的他的肤色更加的白皙,他面冠如玉却带着淡淡的疏离,微风轻拂,轻薄的纱衣飘起,他清冷的身影与清凉的夜色珠联璧合。
“惊扰师叔了,还望恕罪!”江蓠道。
“帝君哪里的话,帝君若是想不惊扰,我哪里会知晓。”白若冰相信,以江蓠现在的修为,想瞒过她易如反掌。
江蓠不置可否。
“帝君这么晚来,可是有事?”
“是的,是来还师叔一个物件!”
“哦?”
江蓠将负着的手伸到白若冰的眼前摊开,一块晶莹剔透的石头躺在他的手心,中间有一抹红色。
“结魂石!”白若冰的脸色不太好。
“帝君不是说丢了么?”
“是的,又找到了。”
白若冰没有说话,也没有伸手去拿那石头。
“还是还给师叔稳妥些。”江蓠将手向前递了递。
白若冰这才将结魂石自江蓠的手心里拿了起来,石头上一片温热,那是江蓠的温度……
“再次谢过师叔的照拂,如若师叔有所吩咐,江蓠莫敢不从!师叔早些休息。”说完江蓠再次施礼,然后转身便走。
白若冰下意识的喊住他,等到她发觉她做了什么的时候,江蓠已经站住了,微微蹙了下眉,转过身,看着白若冰,神色淡然,就像只是在面对一个故人,白若冰的周身一片寒凉,禁不住微微打了个哆嗦,“呃……断肠剑,”白若冰迅速的为自己找了个借口,“断肠剑乃是我苍云第四十五代掌门的佩剑,是我苍云的宝物……”
“我明白师叔,”江蓠打断她的话,“是我考虑欠周了,我毕竟是妖族了,留着这断肠剑委实不合适,不过这断肠剑现在不在我身上,明日一早我便遣人送来!”江蓠又对着她施了一个礼,恭敬的就是一个晚辈对着一个长辈。
“好!”白若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个字的。
他决绝的消失在夜色中,不带一丝留恋。这次是他留给她背影,她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看着手中的石头,石头上属于江蓠身上淡淡的竹香味儿正一点点的散去。他自称为江蓠,他将结魂石也还给了她,他是不需要也不屑随时掌握她的行踪了是么?他也要将断肠剑还给她了,是的,他有龙骨,还要断肠做什么?他放下了,放下她了。细数起来,他们之间真的在没有什么物事维系着了。
白若冰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只知道她再次回到内室的时候,天边已然泛着微光,她是衣衫有些潮湿,想必是沾染了不少夜里的露水吧。她爱过他,她也恨过他,原来爱与恨之间,怕的不是数年甚至是数世的纠缠,怕的却是从此毫不相干!
她合衣躺在榻上,拉过锦被将自己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还是冷,妖族的夜真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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