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热流蒸腾,袅袅气雾从山石缝隙之间散出,在火苗的烘托下,透出犹如火云天宫般的壮观奇景,若不是那不死尸骸的脱出,险些以为进到了美轮美奂的画卷中。
这具尸骸来得好生不对头,本来忌惮于殇蛹鼅鼄缠结的蛛丝,使得它活动范围受到限制,如今火势一烧,障碍物清除,便要出来害人了。
蛛丝燃烧的速度太快,维持不了多长的时间,顶多三五分钟即会尽数熄灭掉。我盯著趴在上面裂缝之中的尸骸,同时挥手招呼大伙速速进巫官墓。
在肖自在的带领下,其余人紧随其后,穿过下方火焰缭绕的出口,正式踏进神秘荒古的巫官墓领地。我和葫芦、不语三人一直留意著尸骸的动向,真怕它以某种不可思议的方式突然发难。
在大家相继穿过窒息隧道的这一过程中,尸骸嘤嘤的啼哭声变得凶愤异常,叫声凄厉似哭似笑,若不是它面前闪著一道火苗,恐怕就要从裂缝里跳出来。
很快光线暗淡下来,仅剩下我们三盏风灯散发出的朦胧光晕,就在此时,那尸骸倏地从裂缝中蹿出,攀附到对面的山石上,头朝下脚在上的倒爬下来。
高处有不少的暗石,留下许多阴暗的角落,尸骸藏在一处不被光线照到的暗处,探出一只爪子,试探性的伸出脑袋来。
其实它怎生模样看得也不太清楚,只认得是个人的尸骸之状,那面容早就干枯,不可能是活人,可能是某种特殊原因使得它能活动游走。
这短暂的时间,见到最后一个运棺客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视野之内,大家都jinru了巫官墓神殿,我于是催促道:“快走,不好跟这厮纠缠。”
三人往窒息隧道的尽头奔去,身后“咔嚓咔嚓”攀爬的声响随即跟了过来,我扭头用余光扫了一眼,只见那尸骸迅速从石墙上爬了下来,在半道上扭个身子,跟个壁虎似的,顺墙而来。
鱼贯而出之后,大伙都在前面的一块巨石坂高台上观望,人人用手电筒往周围照光,一时都陷入了瞠目结舌的境地之中,我们的到来,他们好像都没注意到,完全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慑到。
我呼呼喘著粗气,一边留意身后隧道内趴在地上的那个尸骸,一边顺著其中一道手电筒的光柱往前边看去。光是看了那么一眼,神经立刻猛地被震到,双目中看到的是一个巨大的整空山洞,光线完全照不到巫官墓的界限。
葫芦和不语扭头晃了一眼,也是“哇——”的的惊叹不已。
四公悲喜交加,竟找不到辞藻来形容,痛哭流涕,语无伦次起来:“巫官墓……巫官墓……天啊,哈哈……此生有幸进巫官墓,死而无憾呐……”说罢御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思,跪倒在地,叩拜起来:“觐令校尉,谒拜巫官……”
我本来还在注意那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尸骸,就欲转身,横刀与之对峙,听到四公最后一句话,使得我止住脚步,回身揪起跪在地上的四公质问:“你是觐令校尉的后人?”
这时大家眼睛都集中在四公的身上,都不敢相信这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竟然是觐令校尉出身,这可大大的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四公满目含泪,默默点头,启齿道哉:“校尉觐令点兵戈,一方图腾犹在心……”
我大脑未经过思考,脱口而出:“地官月畔刿遗脉,烟火云雾葬鬼神!”
我忽然想起了我的祖爷爷许天,我现在的经历跟他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一时间难以置信,天底下竟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发生,此刻我无比怀疑自己的身份。这几段诀语只在崶宇玄圣之辈当中口口相传,以免招来杀身之祸,概不外传,普通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晃神的这段时间,藏身在后的尸骸突然发起了攻击,一阵风似的从隧道里面猛扑出来,葫芦和不语挥刀急出,虽没砍中它要害,但也逼得它无处可逃,只得张开四肢,顺著陡峭的山壁爬到了巫官墓的穹顶之上,隐藏到洞窟之中不见了踪影。
不语紧张地说:“默默,别事以后再议,抓紧时间做我们该做的事。”
进到巫官墓,我恍然意识到此行不知道该做什么,当初只是为了逃生出魑城宫崫,不想掉进了这拨历史的谜团漩涡之中。沧海一粟,天地一粒尘埃,我又能做些什么,迷茫之感油然而生,于心中徘徊不散。
葫芦怒骂:“这厮跑哪里去了,他娘的有种出来,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好汉。”
顾笑之急道:“各位,既然那要命的尸首不知去向,想是惧怕我等崶宇玄圣神威,藏得不敢出来了。不如尽快办正事,事成之后尽早出魑城宫崫。”
一个运棺客进言:“许兄弟带我们到此地已是大恩,不过这巫官墓过巨,始终无处下手,还望指点迷津,引出一条路。”
听他们这么一说,我才着眼细瞧这座宏伟的巫官墓,同时让大家小心防范,那尸骸不见得就此善罢甘休,必定是藏在某处伺机而动。这会儿就当是给我护卫,让我仔细辨认巫官墓的格局,以免小心走错了路径,前功尽弃。
我用手电筒站在石板高台上向周围照光。与这块石台相连的是一个宽两丈,向下斜刺的陡长石阶,每一层的石阶都用黑石筑造,上面铺满了暗黑色的苔藓,显出古老的神韵。而且这样的台阶在四个方向上分别有一条对称修筑。
顺著石阶往下,半道上遇到一个平台,平台呈长方形,四个角都竖有一根两丈余高的祭祀神柱,神柱柱体上都镂刻有各种古怪的鬼面人身像,环抱著石柱的又是另一个神像,张著嘴,瞪大了眼睛像是在怒吼。
到了这个平台就可以俯瞰整个巫官墓的格局。原来巫官墓的布置是四边高,中间低,犹如一个巨大的方形古鼎。不仅四边都有石阶进出,而且在高耸的石壁上都精心雕琢出一个躯身庞大的石像。
石像几乎与巫官墓山壁等高,差不多得有五层楼上下的高度,落差之间石像岿然而立。每边的石像形象都不相同,回转身子去看,身后的这个石像正是在偷天壂内所见的“魔鬼之匣”的形象,在它垂到地面上的舌带上有一个分叉形成的缺口,那里是我们来路上的窒息隧道。
如果不是在稍远的距离张目观看,很难看出是一个巨大的石像。在场所有人无一不啧啧称奇,巫官墓的宏伟程度简直难以想象。
我站到平台的一个角俯瞰下去,震撼之心无以言表,巫官墓不似一个人的轮回之所,更像是一个部族遗落的神殿。底下的空间虽然看不尽全貌,但可以断定地域范围不亚于一个足球场。这里绝非是一座古墓,而是古墓群。
这个古墓群不同寻常,可能完全根据这些人的生前居所而建,一眼观之,还保留著荒废古村落的原始样貌。一间一间的矮屋砌筑在高低不同的地带上,夹出许多幽深蜿蜒但又很规矩的过道。
错落有致的石屋洞窟分阶梯状往地底的深处一层一层的布置,隐隐约约见得有许多尖顶建筑散落其中,稍远的地方还能看见一个小型宫殿一般的石窟。遗憾的是,这些古建筑有许多石条早已坍塌了,各种大小不一的石条散落一地,破败之象尽收眼底。
葫芦见此景象不禁就说:“巫官墓不会是一个村落吧,古时他们可能都在这里生活。”
大家都有这种感觉,仿佛这里以前居住著许多特殊的人群,他们因为某种原因背井离乡,久而久之,这里就变成了一个埋在地底不被人知的古巷荒村。
不语说:“规模如此大的古墓群世上罕见。其实我国许多地方都有古时避战堡垒遗迹。大多建得很深,可容万余人避难,被发掘出来的就不在少数。魑城宫崫很可能是古时一个部落躲避天灾的场所。依我看此地仍然是依深山洞穴而建,用不到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修筑完工之后,部落里的人躲避灾劫时,将这里当成了临时居所。”
肖自在揣思说道:“这么说来巫官墓并不是墓,而是一个避灾村落。”
听他们议论到这里,我抽回一点神思回答肖自在:“这里是个古墓群毋庸置疑。是古时有个部落的人将原本是避难村落当成了瘞塟之地。地底环境不适合人类生存,遗弃荒废是必然之事。”
他们还在议论不休,我接著用手电筒照光往下观看。巫官墓布置并不在同一平面上,各种石屋洞窟错落期间,仿佛就是个热闹的集镇。大概过了一遍眼之后,发现隐没在石峰中有三座锥型小山。
光线不能及远,这个方向上的事物看不太清楚,我立即让大家统一往底下深壑下照光,那三座锥型的山赫然呈现在眼前。每一座山都不是很高,从四周都有数条栈道连通下去,山体的底盘还在更深的地带,使得山的顶部刚好与散落的石屋洞窟大致等高。往深处看,又发现三座锥形之山上面层层叠叠置放满了棺材。
四公见状,指著急呼:“哎呀……这……这这……这跟我们早年间所进的神祗古墓一模一样,也是在洞窟内的山上安置棺材,棺山啊……对,是棺山!”
肖自在也情绪激动起来:“这可是如愿以偿了,说明我们没寻错地方,这里就是与我们密切相关的巫官墓,快下去,天劫之疾的化解方法应该藏在其中一个棺山之内。”
别看此地能观望到棺山,可真要到那里去也绝非易事。不说错综复杂的深巷过道,单是那些藏在中间的天然石峰,下边都有无数的地裂深缝环抱,地势可谓凶险万分,掉进地缝里面实难活命。
平台的下边还有数十层的台阶,尽头处便是一个深不见底,两丈余宽的地裂深缝,在深缝的边沿又矗立著许多高低不一的石树,想要跳过去,凭运棺客的身法倒是容易,但我们可就没那本事过得去了。
裂缝是天然形成的,几乎将阶梯状的村落古屋环抱在内,只有越过这条深邃无比的裂缝才能进到巫官墓遗址里边,继而找到路径下到棺山的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