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测这座洞窟高有数丈,大致呈椭圆形,足有上百平米方圆,顺著洞壁尽是密密麻麻的怪石。很多怪石往高处堆叠,最高的能与这棵藤桩齐平。
每座怪石堆积成的形状不尽相同,各有神采,有的似愤怒的魔鬼,有的像凶猛的怪兽,有的如一朵朵的奇花,更有的像是漂浮的云雾。奇形怪石在洞窟之内贴壁而生,观之蔚为壮阔,令人情不自禁赞叹起来。
耳中又听到潸潸的落水声,目光循声窥探,只见穹顶有一口泉源,泉水汇积渗透进来,顺壁垂直洒落,清澈的水花落下宛如洁白的绸带,在地面上冲击出一条浅浅的水窖,水窖中积水四溢,冰冷的泉水消失在更深处的暗壁底下。
此时血雾已经尘埃落定,留下一片深红色的斑驳光影,彷如落霞之彩化作纱帐轻盖于地面之上,透出神秘而邪恶的气息,徘徊在洞窟之中久久不散。
站在藤桩的边缘,目光俯冲到地面上,只见在深红的湿土上,有个焦炭色的痕迹,那是几分钟前被不语一枪打落的尸骸。这具尸骸起初是发白得几乎能反光,不知何故落到地面上之后就瞬间碳化碎成了恐怖的尸粉。
顺势观望,在藤桩的附件三三两两地围著几个鼎状的孤石。孤石不算太大,都雕琢出数个深深的窟窿,十分像是半埋在土里的仰面骷髅。
石质骷髅布满青苔,浸了水汽早就发黑,它们神态各异,目光一直盯著穹顶观望,那张开的口齿似乎在咬著什么东西咀嚼,就连那黑魆魆的鼻窟都给人一种嗅色警戒的错觉。刚才匆忙之间爬到藤桩之上,并被看得仔细,只当是散落在洞窟之内的石头,若非站在高处俯瞰,还认不出石墩竟是骷髅之象,当时触目惊心又是一阵暗叹。
大家看清这座山洞的全貌,都在不由自主的于心默默揣测,自言自语均是生疑:“此地究竟是何地界。”
考古出身的钟教授一眼就看出眉目:“哎哟,实乃是一座不可多见的祭祀之地。那些怪石都是经高人布置过的,特别是底下这九尊骷髅石,加上那帘清泉,无疑是祭祀场所最有利的佐证。”
葫芦信口开河:“钟教授,想不到您还对风水稍有见地,这都能看出祭祀之象来了,有空可得跟老默切磋切磋。”
钟教授却说:“小胡同志又说笑了,老朽哪懂得玄学风水之术,只不过见过的多了,心中有个浅显的直觉,自然而然就觉得此地就是个古代祭祀的所在,不过虽是直觉,但此判断应该八九不离十。”转个口气问道:“许连长懂得堪舆青囊术?之前听三位自恃地官,莫非是偼令职的别称。”
不语怕被钟教授问出地官的由来,于是出言岔开话题:“钟教授,目前偼令职和地官都是道听途说,有待日后考证,咱们当务之急是尽快进到神秘之国遗址为重。”
“对,对,对,文小兄弟说的极是,不过老夫也不知道往那边寻找,只能见路便寻,倘若时不与我,咱们数日之内寻不到神秘之国遗址只好作罢,来年再谋此事,万不可置性命于不顾,耗死在这里,我让小高画了线路图,原路而返不在话下。”
我心知钟教授为神秘之国劳心劳力了大半生,他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个神秘消失的国度只是不好寻找得到,如今才jinru地界范围不深,便遭遇如此多的变故,连他自己都担心起来,也就不再像之前那般,死都要找到这个魂牵梦绕的国度了。
有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即便此行不能jinru真正的遗址之中考察,收集了资料,来年再来寻访,势必事半功倍,不出几年就可找到神秘之国,解开这千年之谜,犯不著一次成事以死相寻。
趁钟教授他们被葫芦架到旁边讨论,不语轻声问我:“默默,看出什么来了吗,此地我看是被钟教授说准了,必是祭祀场所,不过我觉得十分古怪。”
我寻著这棵藤桩仔细观看,发现藤桩根步深埋在地下,有一根古藤穿地生长,在远处顺壁延伸,在半空横搭出一条暗藤,不出意外的话,那条尸骸就是从上面,因为某种原因掉下来的,险些扑到我和葫芦两人。
我示意不语往头顶看,他看了一眼随即明白,说道:“又是藤棺,不知道那根古藤葬有多少尸骸。”
我说:“仅此一具,藤棺是安息之地,但不可能是巫官的正墓所在,我刚才看了一遍前边的那些藤棺,好像是有人特意将闯入此地而死的崶宇玄圣埋葬在古藤之内,至于是什么人就不得而知了。”
最让人摸不著头脑的是,那些吊死的崶宇玄圣,如何会自己重新挂到高处去,这点到目前为止我都没能想得明白,当时一片混乱,可能是错看了紧要之处,或许那是一种隐藏在暗处的凶险,只是我们现在还没有触犯到它的底线罢了。
不语一直担心,这时便把心里话和盘托出:“此地倘若埋葬著鬼母的眼魂,他们不会惹上天劫之疾吧,如果是这样的话,咱们就算是好心办坏事了。”
我跟不语讲:“这点你尽管放心,瘞魔神殿中的鬼母眼魂我自有躲避的办法,只要照顾钟教授他们周全也就是了。”
这里很显然是神秘之国前段的祭祀之地,自古黑巫大祖善于寻找埋在地底深处的洞穴,继而重塑中宫,封埋鬼母眼魂,因此才被称为居住于地底的异族。若果我推测无错的话,雪山之下的这片深窟洞穴绝对没有神秘之国的遗址。
这个遗址消失千年,从未载于史册之中,很多相关的蛛丝马迹是近几年才发现继而传开的,都是只言片语,便让考古人士心驰神往,崶宇玄圣之辈更是蠢蠢欲动。
不语说:“既然如此,不妨将神秘之国不在雪山之下这件事明说于钟教授他们,也好断了他们的念头。”
我摇头:“但是这里藏有线索,钟教授是不可能放弃这些零星的历史痕迹的,即便他们知道实情,出去之后必然还要继续寻访。”
我的意思是,这里边肯定有古墓遗址,到时候告诉钟教授这就是神秘之国遗址,想来他们不会怀疑,即便老先生考古出身,但对于封埋鬼母眼魂之事却是丁点未知,更是无法判断出真假。
鬼母眼魂瘞塟之地,千变万化,夺天地自然之功,超出考古界的考察范畴,外人更是轻易不可辨识出来,以假乱真反而能迷惑这些一根筋的考古人员。这样才能让钟教授彻底断了念头,否则过后必遭鬼母眼魂邪害,引天劫之疾上身,到时那真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咦?”传来尚子的惊奇声:“这棵藤桩好生奇怪,哎呀,瘞字文……”
我和不语扭头去看众人,只见他们围成一圈,蹲在地上观看藤桩截面上那一圈圈的年轮。钟教授和野田先生几乎同声惊喜:“藤棺!”
这棵藤桩遍布青苔,大家在上面来回移动,脚步蹭掉一层青苔,露出一个奇怪的方形暗缝。我让大家散开一些,吩咐葫芦和不语用砍刀将青苔刮开,一张长宽相等的暗缝线条呈现在眼底,中央是一个奇大的瘞字文。
众人都是惊奇无比,无一不是翘首探视,此道暗缝有指宽,但是面积很小,只容得下两个人站到上面。钟教授立时就怀疑起自己刚才所说的话:“这很小的区域,葬个婴儿都不妥,似乎不像是是藤棺。”
我说钟教授您判断十分准确,确实是藤棺,准确的说是瘞文神棺。不过不是卧葬,而是竖葬,这种瘞塟方式是“局限”之象,示意内中所葬尸骸不同寻常,用风水理论而言,这种葬法叫做“侈壆”。
侈壆得名的由来是束缚之意,古代只有为某种妖魔侵害枉死,尸身受恶魔占据的神职人员才可用这种方法安葬。不出意外的话,极有可能是被守护瘞魔神殿的人将其埋在藤桩上震宫所用。
葫芦乐坏了,说道:“默默,这要不要打开看看,你是不知道钟教授他们几位考古工作者已经是心急难耐了,打开了让他们过过瘾,省得给几位教授留下遗憾。”
我说:“好像是你葫芦更想打开来看吧。”
野田先生说道:“到这里咱们已经没有任何线索了,既然这个侈壆瘞文神棺如此重要,必定藏有我们亟需的线索,打开之后,勘察清楚,咱们将其恢复原状,将封盖掩盖如初也就是了。”
我抬眼看了看周围,很难找到位置进瘞魔神殿之内,侈壆瘞文神棺与瘞字文有所关联,而且还是如此神秘的瘞塟形势,说不定当中真藏有秘密,错过了,可能又是一遭白来,解鬼母眼魂谜团可能因此失之交臂,以致前功尽弃功败垂成。
危险,这是我现在最担心的,即便那些“粉身碎骨”的雪烟散尽,很久没生出危险,不见得动这口神棺还能安然。但是也说不好正是藤桩上的侈壆瘞文神棺震慑所致,令刚才所有凶险化为乌有,我猜想当中十有八九藏有惊天秘密,或许能解开许多谜团。
既然大家意见统一,也就不废话了,光是让众人暂时散开,打开瘞文神棺,极有可能催动藏在深处的尸毒扑出,伤到人的话,寻常医药是无法治愈的。
我和葫芦、不语三人单膝跪地,同声敬拜:“开眼一世界,地官借道。”说罢,拔刀出鞘,避开北面,分别占据东南西三个方向,用刀子顺著裂痕划开。
封盖很厚,刀子全部探入缝隙之间,才感觉有空余之感,说明刀子刺进了棺椁的内腔里面。刀子在裂缝之中划了个来回,将填充在当中的藤液以及粘合物切除,封盖板终于整块被撼动。
我打个手势,让众位同志小心,只要我们再用力翘动刀子,厚厚的盖板即会往上滑出,当中埋藏了可能上千年的致命气体就会溢出。
这次的防毒面具算携带对了,为我们省去不少的麻烦。开棺时,最可怕的不是那些所谓的阴阳爵,而是尸体生出的尸气,不管尸身腐不腐化,封闭完整或多或少都带有有毒气体。值得一提的是,尸身不腐化而生出的尸气更为猛恶,几乎是大罗神仙都惧怕三分。
终于,听到咔哒一声,我们三人取出折叠匕首,刺进瘞文神棺盖板的侧面,共同用力往上抬,棺板从管坑中冒出三十几公分,内中传来气体窜动的声音,最后竟将整个盖板顶飞而出,险些将我们三兄弟顶翻。
这一响动着实不小,“砰!”的一声撕裂空气的巨响,盖板直飞打到丈外高处,众人均是惊得埋头伏地,只见一股黑气一股旋风似的,只吹到了穹顶之上,险些将横搭在头顶半空中的那根古藤摧断,轰隆摇晃了半晌才止住。
瘞文神棺的盖板翻滚掉落,就擦著我的头皮落在眼皮子底下,摇晃了不下十秒钟才归于平静。棺内的气体竟如此凶猛,险些栽在它的魔风之下。
我们在打开的盖板的同时撤退了一些距离,等那黑气散尽,往棺洞口眺望,那黑乎乎的洞口哧哧地响个不停,边沿附近开裂了一些,从中压出看不见的空气,使得散落在旁边的青苔飞荡飘去。
忽然就传来哗哗的声音,我心想内中莫不是有水,尸体浸泡在里面,倘若是这样的话,可就万分的古怪了,这时已经让我暗自心惊。
不过既然打开来了,就没有罢手的道理,无论如何都要见见埋在其中的先人不可,希望能从他身上找到一些线索,我隐隐约约觉得里面的尸骸必定有瘞字文和鬼母眼魂的信息。
过了几分钟,万簌寂静,大家见到我当先站身子,于是都稍有畏惧的起身,准备去探查这口瘞文神棺究竟如何的玄妙,当时我莫名的有些情绪激动。
但是不等我们往前过去围观,忽然从棺动内传出“哈——”的长长的喘气声,像是当中先人千年之后第一次呼吸开了,与此同时,一双发白的手臂猛地攀在了棺洞的边口上,那弯曲的指甲早已发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