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形象的石雕大开其门,不知道将要通往何处地界。大家在两位安老板的带领下,踏上这段由骷髅舌头筑造的层层黑暗台阶,鱼贯迈进了幽深的嘴型隧道之中。
洞窟的空间显得比较开阔,四五人同时并肩而行也都绰绰有余。稍显平整的四壁均是如墨般漆黑的岩石,使得里面的气象昏暗阴森。
身后石室内排列的灯塔,在我们全数撤进骷髅石像口部通道时,竟诡异地尽数熄灭,让本来通明的光线忽然间暗了一圈。视物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似乎感觉背后阴风阵阵,好像还听到一些如幽灵般的窃窃私语声。
前头的安娜.贝拉回头看了一眼,她见我神色不安,便对我说:“沙洞中的尸火,偏偏赶在我们进入时作祟,并非偶然。现在看来,尸火由人的血气才能诱发燃烧,活人只要离开这个特殊的范围,不用多长的时间,这种天下罕有的气体就会自行熄灭。”
话虽如此,我却始终放心不下来,站在骷髅石像口部平台内,数次回头去看,但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东西,只好带著疑神疑鬼之心,准备随队继续向前开拔。
恰在此时,那个如同鬼魅般的空灵密语声,再次侵袭耳膜,我猛地扭头回看,在石室内的事物淹没到黑暗中的刹那,恍然看到灯塔上的头颅都动了起来,像是鬼魂的影子那样,闪到某个角落里之后便凭空消失不见了。
不敢掉以轻心,我迅速调头折返几步,用聚光手电筒往回照了照,那些诡异的头颅却仍然趴在灯塔宝盖上一动不动。莫非是我眼花,或者心里过于紧张,造成臆想产生幻觉。
身旁的葫芦和不语也都回首望了望,但石室早就归于原有的静谧,任何异常的响动都没有发生。不语小心的问我:“默默,是不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我也不敢肯这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于是把刚才所见所闻复述了一遍,告诉他们此地十分邪门,大家务必要提高警惕,凶险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葫芦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说许连长同志,你这一惊一乍的,连我都跟著紧张起来了。不过你那都是唯心主义造的孽,有我葫芦在场,一切牛鬼蛇神都得靠边站,你怕什么。”
众人边谈论边顺著路径向前走去。初始的这段古道跟人的口腔内部结构相仿,牙床、鄂骨、舌根、肉膜、血筋一应俱全。随著路径的不断延伸,渐渐的出现黑石筑造的石阶,这些石阶明显经过人工修凿。
在攀过一个高坡之后,路面径直转而向下倾斜,用聚光手电筒往前照射,双目随光只粗略的远眺了一眼,心中便不免暗自惊叹,这条隧道深的没边了,光线的尽头处都未见石阶有消失的趋势。
壮阔的场景蔚为震撼人心,这条洞窟的洞径宽窄一通而往,没有明显张弛和收缩的变化,而且显得尤为笔直,地面上密密麻麻的石阶向更深处铺设,不知有多少层。
葫芦不禁咋舌自言自语:“这条石阶的尽头,估计通到地心里边去了,说不定还跟阎王爷的老家相连,这八成便是鬼差鬼匠所筑,通往地府的幽冥古道……”
安洁仔细观察了一遍地形,很肯定的说道:“你就别瞎说了,这条洞窟明显是地质作用下的产物。而且,人为痕迹十分明显,不出意外的话,极有可能是千余众的拜月教徒,经过数十年之功修凿成这般模样的,要不然如此浩大的工程,仅凭几个人工是难以完成的。”
巫官墓向来据原始裂缝为陵,将鬼母眼魂埋塟在极为特殊的地底环境深处。骷嶻米尔与魑城宫崫和瘞魔神殿完全不同,不再是巫官的简单休整,而是经过拜月教众精心雕琢。
换句话说,拜月教徒鸠占鹊巢,把骷嶻米尔当做神祗宫殿,按照他们的宗教方式布置过。某种诡异且神秘的仪式,诸如“剥皮埋塟”这类祭祀方法,势必也在此地进行,这对于探访至此的我们来说,无以是一重隐形的凶险。
带著敬畏之心,众人左顾右盼的从高处走了下去。由于脸上罩著防毒面具,说话极为为混沌不清,以防突会险境,而无法出言警告,安娜.贝拉在简单测试了空气质量之后,吩咐大家可以把防毒面具暂时取下。
队列中间的民俗老先生说道:“诸位务必格外留神,此地邪恶莫测,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就一直徘徊在我们身边不散,老夫修为尚浅,实难让这些邪祟现行。”
我竖起耳朵,细心留意周围的响动,可是顺著石阶往下深入了一段距离,除了队员们的喘息声和脚步声之外,再未听到异于寻常的声音。假如像老先生说的那样,这段悠长的古道内真藏有不祥之物,那必定不同寻常,就连具有神觉感知力的诛鬼封天耳坠,都洞悉不到它们的存在。
不知不觉中,众人都将武器托在了手上,警觉的双目不留一寸余地的扫视身周的石壁。即便这样,还是让人的心中多了一丝莫名的恐惧。
地面散落著古时某一时刻从高处掉落下来的碎石,不知道是谁的双脚不小心触碰,致使石块向石阶的更低处滚落,发出“嗒,嗒,嗒……”的空冥而恐怖的声响。虽然石块滚落的声音不是很大,但听起来却足以让人每根神经都紧绷起来。
跨过了将近两百层石阶,已经向隧道深处进发了百米有余。这时,心思缜密,观察能力极强的安洁像是发现了什么,一个纵身即跳下了五层石阶,然后站在石阶的一侧,迅速取出毛刷,清扫覆在石壁上的灰尘,很快有两幅对峙的浮雕便出现在过道的夹壁上。
众人见此浮雕也是有些吃惊,不知会刻画著什么惊人的内容,于是都动手帮助安洁清理石壁上的灰尘。
这两幅浮雕长有十几米,几乎与隧道等高,像是一块用来记事的方碑。浮雕并没有着墨,全是白刻生雕的线条,不过描述的事迹一目了然
安洁让大家暂时停下脚步,满脸惊喜的说道:“这幅图案原来在骷嶻米尔,我小时候就见过其临摹残片,如此完整的还是头一次遇到,这就是神秘的‘古拉墨靹’壁画,它的出现,意味著‘墨塰古靹’地下古城极有可能就在古道的尽头某个地带。”
一听是“古拉墨靹”,葫芦似找到了彰显自己见多识广的话头,也不管人家爱不爱听,把之前我们在瘞魔神殿内遇到的古拉墨靹添油加醋的讲了起来,说他如何如何的施展腾挪身法,才摆脱了“夺影灭身”的厄运,挽救队员性命于危难。
讲了半天没人理会这胖帅,他得了个自讨没趣,便出声想挽回点面子:“我这么认真的费尽唇舌,你们倒是给点反应啊。”
那次遭遇古拉墨靹,惊心动魄的场景历历在目,至今让我记忆犹新,若不是当时葫芦和不语二人奋不顾身出手驰援,不仅钟教授,恐怕连我都难逃厄运。
于是我便对葫芦说:“当时遭受邪恶无比的‘夺影灭身’迫害时,你和蚊子的英雄气概,简直发挥得淋漓尽致,我许默岂有不知的道理。不过葫芦,你所言的古拉墨靹不都明明白白的刻在了这两幅浮雕上面吗,何须再多加赘述,万一讲的稍有差池,惊吓到两位安老板,回头落个护主不力的罪名,这报酬相应的打个对折,可就得不偿失了。”
浮雕上描刻的正是“夺影灭身”的怪事,画中有几个看似崶宇玄圣的人,他们点著火把穿梭在阴森的地底世界,当他们穿过一个黑暗的洞窟,只见在前方出现一个虚飘在半空中的恶魔。
那恶魔尽是枯骨之身,它的双手捧著一个巨大的“魔月”,似乎那魔月见到有活人闯入,便是散发出十分阴鸷的幽光。那些闯入者被此邪恶的光芒照射,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影子慢慢消失,身子随即虚化,最后痛苦的死去。
恶魔的形象刻画得亦正亦邪,应该是象征著拜月教大祭司之类的神职人员,任何闯入此地的外人,除非信奉拜月教,以魔月为神灵圣物,否则难逃“夺影灭身”的厄运。
安洁双目一直落在石壁上,专心致志的对浮雕进行研究,嘴里却冷冷的说道:“许默,你有话不妨直说,是不是认为,不但安娜要付给胡先生和文先生报酬,我安洁也得有所表示。你这是趁人之危坐地起价,无赖的手段,绝非光明磊落之举。”
我在一旁无言以对,惹得不语都无可奈何的只摇头,点点半懂不懂的只管跟著葫芦发笑,笑得鼻涕泡都给吹了出来。安娜.贝拉则说:“你许默还是一点都没变,脸皮厚起来可挡子弹,不正经起来天下无敌。”
看来想在这资本家小妞手上多扎点辛苦钱也不容易啊,费尽口舌也讨不到一点便宜,反而受到这莫大的奚落,当真得不偿失。
我尴尬得故作很认真的观察浮雕壁画,以期转移众人的注意力,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旁边的民俗老先生忽然说道:“是了,无错,只有影子变化而来的邪祟,才让老夫寻不到踪迹,大家小心,那不详之物近在咫尺。”
众人紧张起来,我跟葫芦、不语面面相觑,口中不停的念叨著“影子……影子……夺影灭身……”莫非古拉墨靹收集影子为力量的恶魔守护于此。
瘞魔神殿还有许多的谜底尚未揭开,尤其这“夺影灭身”我到现在都还没能想得透彻,如今经过这位能感应到邪气的老先生提起,叫我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个可怕的场景。
到目前为止,我们只是知道“古拉墨靹”普遍认可的翻译是“恶魔柔软的土壤”,已故的古文字之父薛严清教授最后定义为“返老还童,灵魂的出生地,现己尸身。”
众人警觉地四处张望,身前身后的不远地带尽已被黑暗所笼罩,在空幽的裂缝古道内,似乎有个什么鬼东西悄然靠近,甚至这时它已经站在我们的身边,只是我们看不见它的真身。
“哗哗……沙沙……哗哗……”恐怖的声音从我们来时的洞径高处响了起来,数颗碎石顺著陡峭的石阶滚落,不一会儿就出现在了光线照射到的一层台阶上。
我和葫芦、不语三人立刻将双管猎枪托在手里,枪口倾斜向上,不管是什么鬼东西,只要它冒出头来,必是喂它几颗子弹尝尝。
安娜.贝拉翘望著古道的高处,说道:“碎石何故自行滚下来了,有东西藏在黑暗里一直尾随著咱们。”
点点突然说道:“哥哥,你们看到古道的顶端那里飘著几个没有身子,只有嘎嘛错错脑袋的人吗……”
大伙急忙用聚光手电筒往回照射,但是并未见到点点所说的“有首无身”的怪人。我紧张得心脏砰砰直跳,半蹲下身在将点点护在臂弯之下。
老先生暴喝一声:“大胆邪魔,吃我法旨,去……”说罢大挥衣袖,只见一张燃烧的纸符划空飞出,像是不灭神光那般,向古道的顶端飘去。
聚光手电筒的光线穿透力极强,尽可照亮百米以外的地带,但是目不能及远,半道上视物已经不够清晰了。老先生引燃的纸符将黑暗一寸一寸的照亮,就在视线极限地带,于光线和黑暗的交界地带出现一张虚飘的惨白面孔。
我认得清楚,这张脸跟古道顶端魔月石室内的头颅一模一样,看来之前见到他们从灯塔宝盖上游荡而走,并非是我看走了眼。
就在我欲扣动扳机射击的时候,那张鬼脸忽然张开嘴,露出邪魅的笑容,他似乎向空中吹了一口气,那民俗老先生点燃的纸符便顷刻间熄灭,而那鬼脸也隐没到了黑暗背后,不知所踪。
本以为暂时化险为夷,民俗老先生在他纸符熄灭的刹那,突然惊声大叫:“不好……我的影子被他摄去了……啊……”惨叫一声便倒地不起,不省人事了。
众人顿时慌乱成一团,谁都不知道这是如何发生的,老先生为何在瞬间便遭受如此巨大的伤害。我将点点掩到身后,咬牙向鬼脸消失的那片黑暗地带开枪射击。葫芦和不语随后也开了两枪,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两位安老板扶著老先生,惊慌地喊道:“快点往前边走,迟了老先生的命恐怕救不回来了。”“古拉墨靹‘夺影灭身’的传说是真实存在的,速速撤出这片邪门之地……”
由我和不语殿后策应安全,葫芦跳下去,也不管老先生身上会不会沾染邪毒,便把这年迈的老头负到了背上,向古道的深处一蹦一跳的走下去。
安洁随后赶去,她突然扫视了浮雕壁画最后一片画域一眼,说道:“墨塰古靹的‘古靹’二字是从西夏文中翻译过来的,意思是‘恶魔凝视过的地方’,而古拉是‘影子’,墨靹是‘黑暗之眼’,古拉墨靹还有‘被恶魔选为祭祀品’的意思,我们被选定了,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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