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咳嗽的声音随着风声传来,有些飘忽,在这个并不如何温暖的午后,一身玄衣的女子带着银制的面具突兀的出现在风里,国师脚下顿了顿,继续向前,女子便悠然的跟随在他身侧,两人之间的谈话也在风声中隐隐的传来。
“李天易已经开始怀疑王伦了!”
玄衣女子的第一句话便让国师皱了皱眉,他咳嗽的更为严重了。
“不应该啊,王伦一向以来谨言慎行而且从未忤逆过皇帝,他们……咳咳……是怎么怀疑到他身上的?”
“我不清楚,不过这几天大唐侦缉司和影子盟的高手有意无意的都在监视着王伦,看样子他们一定是发现了些什么。还有,公子等人好像去了南阳。”
国师脸上的皱纹变得更深了,他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难道我这次的计划又要失败了?”
女子并未听清楚国师的话,她继续说道:“由于监视王伦的全都是高手,我不敢跟的太紧,只不过,老师您先前说的没错,皇宫之中一定有一个修为超绝的高手。”
“哦?怎么说?”国师好像多少来了些兴趣。
“虽然没有见到,但我有这种感觉,那个传闻中形影不离皇帝的影子虽然也能算的上是一流高手,不过我的感觉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人应该不是他,说不上是什么原因,但我总有一种感觉,一旦我贸然靠近皇帝,那个人肯定会在第一时间之内就会杀了我,而我没有丝毫逃脱的把握。”
国师点点头,说道:“早在很多年前我就察觉到了,但无论我怎么查,也都没有弄清楚隐藏在皇宫中的这个高手究竟是谁,这个人收敛气机的本领非常出色,即便是我也只能探查到他的方位,却没有办法定位到某一个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人和皇帝绝对很亲密,因为只有当皇帝出现时这股气息才会变得清晰起来。”
“老师,那您看会不会就是皇帝李天易本人?”玄衣女子突发奇想,问道。
国师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缓缓摇头,说道:“不会。对于现如今的大唐天子我曾认真的研究过,这个高手不会是他。皇帝中毒已深,身体机能大多受损,这一点是不可能伪装的。当初我隐隐的有些察觉,导致皇帝中毒的应该便是皇后,一旦此事确实,我有把握将皇宫搞的乱起来,但遗憾的是,李天易这个人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的多,他竟然藉此为由,将我发配南阳,嘿嘿,人都说当朝皇帝性喜胡闹,但我却知道,李天易这个人实是一位难得的国君,他小事糊涂,但大事却绝不马虎,和耶律延光相比,这才是真正的大智若愚。”
“老师,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王伦此刻应该还不清楚自己已经被人监视,我要不要去通知他?”女子问道。
国师略一犹豫,说道:“不用了,你尽快通知无痕,让他想办法赶紧除掉王伦,虽说他并不清楚我的计划,但安全起见,还是不要留下隐患。”
女子愣了愣,这才答道:“是!”
她素知老师的脾性,一旦他决定了某种事情,旁人很难改变,但右相王伦毕竟也是老人的弟子,而且这十数年来,他鞍前马后,为北疆提供了不少有用的情报,对于老人也是极为孝顺,每逢节日总会送来这样那样的礼物,但老师竟然仅仅因为害怕暴露便将如此忠诚之人灭口,想想也的确让人心寒。
女子自嘲般的笑了笑,北疆之人皆言国师心善,但又有谁知道这个看似慈祥的老头心中究竟有多么的阴暗和冷酷。她们这些弟子哪一天过的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而且老头子活了也不知道多少年,几乎没人能够看得出他心中究竟想些什么,也没人知道他所谓的计划究竟是些什么东西,他看似虚弱,就像现在这样不听的咳嗽,好像一不小心便会死去,但女子却知道,这一切仅仅只是表象,很多时候他的虚弱都是装出来给别人的看的,老头子的力量绝不能只看表面,女子无论武功还是巫术都算是顶尖,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有丝毫信心来对抗这位老师,要说恐怖,老头的修为那才叫恐怖。
王伦看来已经没什么救了,对上无痕,即便是自己也没有丝毫取胜的把握,更别说一介书生的王伦了,只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们都算的上是同门,就这样看着王伦死去,她心中多少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很快收拾了这些不必要的情绪,女子紧了紧斗篷,转身离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大风里,倔强之中带着些许的孤单。
另一方面,皇帝李天易已经开始着手对付王伦,右相在朝时间已经不短,对于他所积累下来的人脉,即便是皇帝也丝毫大意不得。公子已经去了南疆,身边没几个人可以和他一起商量这件事,但正如国师所说,李天易本身其实是一个极有能力和主见的君主,一旦他确定了某件事,要做起来也是雷厉风行。
他先是罢免了好几个重要部门的官员,理由千奇百怪,因为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再给这些人罗织什么罪名,当然,在这其中出力最大的仍是大理寺的周同,在皇帝的授意下,他大肆攀咬,甚至能够将对方十八代祖宗都给翻出来,行贿受贿、贪污腐败自不待说,还有一些诸如什么猥亵幼童、道德沦丧等等这些莫须有的罪名也一并罗织,好在这次清洗死的人倒并不多,只不过大部分都被流放或者是调到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衙门而已,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王伦的嫡系,当然,也有不少是左相的人,还有一些是亲近公子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王伦不至于过于警觉。
就在一众大臣人心惶惶,不知道皇帝究竟想要干什么时,这种大范围的清洗竟然瞬间就停止了,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王伦死了。
王伦是被烧死的,据说他临死前的当晚,还叫了最宠幸的两个小妾侍寝,结果一晚过去,王府突发大火,王伦连带着那两个女子全都被烧成了一堆木炭!
根据官方的说法,仵作在验尸后得出结论,王伦死于意外火灾!
这种说法明显有些牵强,一位当朝重臣,在睡梦之中竟然悄无声息的死掉,这在朝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但皇帝李天易对此事保持了沉默,就连一向和皇帝对着干的左相王伦就此事也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朝臣们心存惊疑,但很快便被皇帝的铁腕压制了下去,这种压制当然是有代价的,那就是在看似平静的朝廷表面下,隐藏着无数的暗流和波涛。皇后籍着此事开始发力,那些亲近皇后的派系也在抓紧时间攫取权利,尤其是左相柳洵更是变本加厉。而对于这些,皇帝李天易似乎毫不在意,每天除了批阅奏章外,最多的仍然是下棋喝茶,似乎万事不萦于心。
几乎在同一时间,北疆耶律延光向全天下发出昭告:黑潮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