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案子牵扯到宫里的某些秘事。”这句话出口以后,单靖仔细观察了一下面前两名少年的反应,只见秋长风只是皱了皱眉,李睿却仍然神色不变。单靖心下微微一动,终于舒了口气。看来自己推测的没错,这两人身份果然不简单。
“能否详细说说?”秋长风开口问道。
李睿看了秋长风一眼,便敛下眉,不再说话,只是喝茶。
单靖思索了一会儿,挥手让手下衙役先行回去,然后掩上房门,自顾自的搬了把椅子坐下,这才开口。
“这件案子还要追溯到五年前,当初右相王伦莫名暴毙,就死在自家床上,官面的说法是右相死于兴奋过度,但实际上很多人都明白,右相的死大有蹊跷,只不过先帝严令此事不得深查,这才不了了之。但他私下却令刑部和大理寺严查此案,周大人和我这些年来一直暗中查访,但却都没有丝毫进展,如今新皇虽已即位,但先帝的这道旨意并未撤销,我近来夙夜难安,若不尽快破案,怕是我这项上人头即将不保……两位公子,这件案子可以说是大唐开国以来最为离奇的案子,下官也曾侦破过不少密室杀人案,但却绝没有这么让人头疼过,因为此次案件涉及到的几乎全是皇亲国戚,我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卿,在这些人眼中和一只蚂蚁差不了多少,周大人在民间素有恶名,世人皆言其若疯狗,无论多大的官他都毫不畏惧,但实际上,总有些人是他惹不起的……两位,下官虽然无才,但自问这些年为官,也一直都是兢兢业业,下官治下,冤假错案并非没有,但也极少,两位公子人中龙凤,倘若能够帮下官破了此案,以后凡有所命,下官莫敢不从。”
单靖说话的口气有些沉重,这倒并非故意做作,实际上五年前王伦莫名暴毙这件事的确给他和周同莫大的压力,李德厚虽然即位,但朝中大臣谁都明白,真正掌权的仍然是那个极少露面的李天易,现如今这件案子已经拖了五年时间,虽然宫中并未传出什么话来,单靖和周同却是一天比一天焦急,两人心中明白,一旦宫中有话传来,估计也就是他们两人的死期。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皇帝为了让这个秘密不至于外传,肯定会下旨灭口,单靖做事虽然糊涂,但为官却是精明。他找到秋长风和李睿两人,一则的确是想借秋长风的能力破获此案,但万一事有不济,看这二人身份大异寻常,若是皇帝知晓两人也参与此事,或许自己和周同也能有所转机。
秋长风低头沉思了半晌,淡淡说道:“有意思!”
“秋公子可是答应了下官所请?”
秋长风点了点头。
“秋公子有什么要求?”
单靖并未因秋长风的答应而眉色飞舞,看到秋长风的点头以后,他神情反倒肃穆了起来。
“我要右相王伦所有的亲属关系,他平日里的生活习惯,他的爱好……好吧,可以这么说,只要是涉及到他自身的所有信息我全都要,越详细越好,除此而外,我还需要你给我一道证明身份的东西,上面必须要有大理寺的印章,并且要保证,这件事情无论成与不成,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只要你能答应我这些条件,这件案子我接了。”
李睿霍然抬头,单靖也是目露异色,他原本以为,这就是一个聪明但不通世务的小孩子,他也是抓住了秋长风的性情,所以投其所好,但他真没想到,这个少年一旦真正开始想问题,思路竟然如此清晰,眼光竟然如此犀利,他明白自己还是过于小看了这个人。
“可以,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我也有一个要求,这件事除了我们三个人之外,最好别让第四个人知道……”
单靖话音未落,就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冷笑:“单大人的这番话我也听到了,大人打算拿我怎么办?”
单靖回头,只见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就站在自己身后,这个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自己竟然丝毫没有察觉,房门仍然紧闭,但看秋长风和李睿的神色,他多少已经猜测出来一二。
“请问这位老前辈,您是?”
青山负手绕过他走到秋长风面前,突然沉下了脸斥道:“你这家伙真不懂事,宫里的事,也是你一个小孩子能够掺和的?”
秋长风对他倒是夷然不惧,他看着青山笑了笑,说道:“三伯,老师让我出来多多历练,这不也是历练的一种方式么?三伯放心,我有分寸……”
“你有个屁的分寸,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你老师交待?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你真把自己当成是神捕了?”
“这不一直都是我的志向嘛!三伯,好不容易下山,你总得给我一些自由吧。再者说,有三伯在,谁能伤的了我?”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青山看着这小子一脸的坏笑,明明心中有气但却撒不出来。他叹了口气,说道:“一定是我上辈子欠了你的,这一路跟着你,我估计得少活二十年。”
“三伯威武!”秋长风皮笑肉不笑,青山狠狠的拍了他一巴掌,转头冷冷的看了单靖一眼,这一眼如闪电,单靖心头一惊,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明亮的眼神。
“我这侄子年纪小,很多事情都不是很懂,但既然他答应了你,那我可先将丑话说在前面,帮你破案可以,但他若少了一根头发,你也不用怕宫里那个乳臭未干的小皇帝,因为我一定会取了你的命,无论你在哪里。”
说完这番话,青山一甩袖子出了房门。
单靖神情有些讪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心下有些惊惧,虽然并未习过武,但他直觉刚才的这个老人一定是个不出世的高手,这样的人物要想杀死自己,估计就像碾死一只臭虫。
“秋公子,我会将大理寺最好的手下指派给你,供你差遣,无论此案破与不破,我定会保你周全。”
秋长风却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你只需答应我的要求就好,至于人手,我一个也不要。”
“那好吧,顺便问一句,秋公子您估计这件案子多长时间能破?”
“废话,此案你们已经拖了五年,难不成你还要我兄长五天破获了不成?要不要再给你立个军令状啊?”李睿不满的瞪了单靖一眼,对这位大理寺卿并无丝毫尊重之色。
单靖也不生气,只是连连点头,道:“是是是……下官鲁莽了,我这就回去给秋公子做准备,若有任何需要,可直接给客栈老板说,我自会帮您办的妥妥当当。”
出了客栈,单靖站在门口思索了半晌,然后摇摇头,径自离去。他不明白自己这一注究竟押的是对还是错,但现如今也只有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秋长风和李睿站在窗户边目睹着单靖离开,李睿问道:“长风,你干嘛要答应这个糊涂官?”
秋长风目光闪动,嘴里却是应道:“好奇罢了!”
“京城中每天都会发生这样那样的大事,也不见你有这么积极过……在你下山前,老师是不是交待过你一些什么?”
秋长风倒是有些诧异,心说难怪皇帝老儿想将皇位传给二皇子,这小子反应不慢啊。
但他并未对李睿明言,只是随意说道:“老师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让我多历练历练。”
李睿叹了口气,不再多言。他知道这个看似痴傻的少年心性是怎样的坚定,只要他不想说的,即便再怎么使手段,也都无济于事。
草草的吃完晚饭,秋长风倒头便睡,这一觉直接睡到日上三竿,他又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人在熟睡时最讨厌的便是被人打扰,秋长风也不例外,他抱着被子吼道:“哪个混蛋敲门这么大声?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门口传来“咚”的一声,再无声息。
秋长风咕哝了几句,然后继续睡觉,直到他再次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秋长风揉了揉眼睛,抬头看了一下窗外,有些不情愿的起身,然后拉开房门,定睛一瞧,便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