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又走到芙儿身边,小心翼翼的翻动了一下她的身子,见药粉的药效已经被吸收得差不多后,又着手准备给她换药。
只是那刘仔尘,有些糊涂的看着手里的明黄草,道:“鸢儿你病了吗?”
青鸢的嘴角不禁抽了抽,无奈道:“我们来的时候,带了些草药来的,但份量不够,这明黄草虽不是救命仙丹,但就目前江南的现状来说,还是能帮上忙的。”
“你要是没什么事,你就将这草药拿去熬了,用文火熬上两个时辰便可以了。”她一边在手里勾兑着药粉,一边细心的教着刘仔尘。
刘仔尘当即点头,提着背篓就出去了,青鸢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刘仔尘这个人哪儿都好,就是心肠太软,这样的人,成不了大事。
她给芙儿换药的时候,难免要翻动她的身子,一来二去就将芙儿吵醒了,只见她睁开眼睛,傻愣愣的盯着青鸢看了好一会儿,也不做声,青鸢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才问道:“怎么了?芙儿?”
芙儿只是摇头,“除了娘亲,再也没有人对芙儿这么好过了。”
短短半日时间,青鸢数度被芙儿弄湿了眼眶,也不知是怎么的,她突然想起了她的父母,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她尚且还是东方媚,有一年,她太过调皮,学着男孩子去爬树,最后一个不慎,一脚踩空,直直摔了下来,那一摔,摔得她半个月不能下床。
她从小就不是安生的孩子,她闯过的祸数都数不过来,那时候东方玉尚且还是宁国侯,她的母亲也是个温婉的女子,两个人心疼得不行,直下令,要将府里的树全部拔了。
还是她一哭二闹三上吊才好不容易保全了宁府的树,她记得那时候娘亲将她抱在怀里,温柔的呼吸就拂在她的耳边,她说:“媚儿,不怕,娘在这儿。”
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原本浑身酸痛得不得了,却在那一刻觉得无比安心,渐渐在娘亲的怀里睡着了。
她从回忆里抽出身来,抹了抹眼角的眼泪,将芙儿轻轻抱在怀里,学着母亲的语气,轻声道:“芙儿乖,不怕。”
芙儿在那一瞬间就湿了眼眶,她抬起脏兮兮的小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姐姐好像娘亲。”
一时间青鸢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的心里被心酸塞得满满的,她也是有娘亲的孩子,她也是失去娘亲的孩子,她知道这是一件多么悲伤的事情,她无从安慰芙儿,只能将她抱得紧一点,再紧一点,像是两个互相依偎取暖的刺猬,不停的****伤口。
青鸢就这么抱着芙儿,一动不动,直到她睡着才将她轻轻放下,她只觉得自己的手臂都已经酸麻了,好容易站起身来动了动,才感觉好了些,转个身的功夫,她就看见刘仔尘提着药壶从外头走进来,药壶的手柄处他裹了层抹布,但尽管如此,看他脚下如风,面色焦灼也知道那药壶必定是烫手得很。
他急急忙忙的绕过青鸢,像是扔掉烫手山芋一样将药壶重重放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他几乎在那一瞬间就跳起来了,像个慌乱的少年那样,将手指放进嘴里吮吸,完了才说:“熬好了,热乎的。”
青鸢看着他跳脚的模样,也不知道该哭还是改笑,她一向心细,自然也就看到他手上那些烫伤的痕迹,有好几处地方都泛起了水泡,只是他不说明白,她也不好意思开口问,青鸢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扔给他,道:“擦擦吧,会好些的。”
刘仔尘打开瓶盖一看,里面是乳白色的药膏,当即掏了一些出来抹在手上,只感觉一阵清凉,舒舒服服的,好像薄荷的味道,那股灼痛感顿时减轻了不少。
青鸢将药壶里的药都倒在小碗里,好在这宅子里,什么都么有,一些瓷碗还是能找出来的,但是毕竟药草有限,只堪堪倒了十碗便已经干了,青鸢将药壶放在一旁,将药碗放在一辆小车上,拉了出去。这小车是她先前出去的时候在院子里发现的,估计是原来主人拉草用的,木板于木板之间还夹杂着一些干枯的稻草。
好在也能用,比她的双手好用多了,她吩咐了刘仔尘将剩下的明黄草分开熬了之后,一个人推着小车出去了。街上的难民都拥挤成一堆,看到她推着的碗里只有些水,都没有动,这倒是省了她很大的麻烦。她推着小车来来回回的走着,药只有十碗,她想优先挑选一些严重的病人实用。
最后,她停在了一个老婆婆的身边,那婆婆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看着青鸢的眼神里已经一片死气,青鸢伸手把了把她的脉,发现还有救之后,就从小车上端了一碗笑,递给那婆婆,道:“婆婆,来,将这药喝了。”
那老婆婆估计是很久没有吃东西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接过碗来就一阵豪饮,喝得过急了,好些洒了出来,落在她的衣服上,“姑娘,谢谢了。”
青鸢只是摇头,道:“不客气。”
说罢转身就要走,却不想那老婆子拉住了她的衣角,用近乎乞求的目光看着她,问:“姑娘,能再给老婆子一碗吗?”
青鸢愣了一下道:“婆婆,这是药,并非是水,不能过量的。”
她这话本是好意,但却似乎是刺中了那婆婆的神经一般,只见那婆婆前一秒钟尚且和蔼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凶残,她一把扑过去掐住青鸢的脖子,道:“你个死娃子,让你给你就给,那么多话!存心想让老婆子死在这里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