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有哪里不对劲……”我自顾自喃喃，“可是为何会有两个？”
江暮升以为我在说胡话，还伸手覆上我的额头，“没发烧啊。”
“你是不是知道我怀的是双胞胎，怕我打击太大，所以瞒着我？没事，你实话告诉我就好，我能承受的了。”
江暮升摊手，“孩子千真万确只有一个，那次做检查的时候，你明明看到了。”
我用力咬了下唇。
做b超那天，我的确看到了，肚子里只有一个小小的未成形的孩子，而且我能够感受得到，肚子里的心跳和脉搏只有一份。
我这么问，只不过是想再确认一下罢了，江暮升的表情看上去很无辜，他应该没骗我，那么，我就是怀了一个孩子的。
可……在梦里，为何会有两个孩子？
难道只是梦？是我想多了？
“还有，我想求你一件事。”
我很少求人的，但是这次我务必只能拜托江暮升了。
见男人轻轻颔首，我便一字一句说，“求求你，麻烦给我找最好的律师，我不要任何的赔偿，我只要萧玫判刑，判的越多越好。”
江暮升定定看了我一会，最后点了点头。
*
三日后。
一审判决的结果下来，郁绾绾虽说中途吓得跑了，但她也是从犯，不可能无罪释放。
最后，郁绾绾被判处有期徒刑六年，郁绾绾提出上诉，可是被驳回了。
其他那几个听从萧玫指挥的无情“医生”，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零六个月，萧玫……
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一年零八个月。
这已经是能够争取到的最大刑期了。
这还得多亏了江暮升，还有他给我找的那位金牌律师。
起初，江暮升告诉我那个律师名字的时候，我有些狐疑，因为在周城排名前几的律师之中，我没听过这个名字，不知道靠不靠谱。
岂料江暮升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这个人，可不会轻易帮人打官司，不过我的面子，他肯定给。”
切，自大的男人。
前一天晚上，我、还有江暮升，约了那个律师吃饭商讨一下明天的事宜，我没想到江暮升给我找的律师会是那么年轻那么帅气的一个男人。
身材比例完美，眉目之间英气十足，只是他一直低敛着眉头翻阅着案件，整个人透着一股冰冷，像是不可接近的冷冽冰山。
男人淡淡抬眼，冲我礼貌一笑，“江太太，我只问你两个问题。”
“哦好。”
“医院的检查报告属实？”
“当然属实，难不成还能造假。”
男人颔首，“不要任何赔偿对吧？”
“嗯，我不要任何赔偿，莫律师，我只希望能够尽量争取到对萧玫判处的最大刑期。”
“知道了。”
男人叩上文件，抬腕看了眼手表，宝玑经典款腕表，能戴这款手表的人通常都是沉稳又怀旧的。
“我还有事，先走了。”男人说。
在我一旁的江暮升揉着额际低笑，看上去恣意闲闲的样子，“这么着急做什么？回家照顾猫？”
“恩，”说话间，男人清冷的眉梢眼角染上了一丝轻微的笑意，虽浅，却熠熠生辉，“饿了要吃饭，回去喂饱。”
“你还真是身体力行。”
“……”
喂饱，身体力行，呃……
明明说的是猫才对，为嘛我竟然联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以至于男人走了之后，我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江暮升笑睨着我，“你是不是想歪了？”
“没，你才想歪了！”
“没有就没有，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江暮升眼底依旧藏着笑意，我抿了抿嘴，又问，“你确定他靠谱？”
“我找的人，你还不放心？”
“……”
当时我还是半信半疑，后来才知，那位莫律师可不是一般人，也难怪江暮升说他不会轻易帮人打官司，因为，他可不是简单的律师而已……
*
之后的几天，我依旧会做梦，梦到那个少年的次数倒是少了，可能是因为孩子对我造成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午夜梦回，我总是会在噩梦中惊醒，然后睡意全无，即便想睡也再也睡不着。
就那么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月光出神，一直到天亮。
我还是无法释怀……那个孩子……
而且不知怎的，每次梦到孩子，都会梦到两个，以至于在我潜意识里，我就是怀了两个孩子的。
可……
这说不通啊，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
公司我是不去了，没那个心思，也没那个精力，江暮升倒是由着我，只是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他总是很晚回来。
每每回来，就是带着一身的凉意，还有隐约的消毒水气息。
有一次我没忍住，就问了一嘴，“你去医院了？”
他拍拍我的脑袋，不以为意地说我想多了。
我的确没多想，反正很快就要离婚，他就算在外面有女人或是乱搞，都与我无关了。
我……实在是心力交瘁，不想再去管别的事情了。
抽出了一天的时间，我去监狱里探望郁绾绾。
郁绾绾从看见我的那刻起，情绪陡然间变得很激动，“好啊郁向晚？你还有脸来看我？都是因为你，我要在这破地方待六年啊！六年！你知不知道出去之后我都三十了？我郁绾绾大好的青春就在这破地方度过了！”
“我当然知道，但你能怪谁？都是你自己犯贱。”
我的语气平静，可我的眼神却是冰冷寒凉。
“你说谁犯贱呢？！”
要不是隔着一扇玻璃，郁绾绾怕是能冲出来同我拼命。
两个警察压着郁绾绾的肩膀强行将她按到座位上，“给我老实点！”
“妈的！放开我！别压着老娘！”
我心下冷哼，不由嘲讽郁绾绾真的是个没脑子的白痴。
只要是有点头脑的人都会表现良好争取缓刑，郁绾绾这一副要吃人要杀人的样子，争取缓刑？做梦去吧！
“你笑什么？郁向晚你是不是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你很得意？”
“对啊我就是得意，从前都是你欺负我，现在看你不好过了，我能不得意？”
“我呸——！别以为你能得意多久，我告诉你，等到我郁绾绾出去的那天，我一定会报复！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呵呵，守着警察说这种话，郁绾绾，你果然是白痴加脑残。”
“你——！”
顿时，郁绾绾被我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其实我今天来这里没什么别的目的，就是想看看你过的有多糟糕，顺便，炫耀一下我自己过得有多幸福。”
说话的时候，我故意显摆出自己那颗鸽子蛋大的钻戒，就是为了气死郁绾绾。
郁绾绾两个眼珠子如同充血要爆掉，狠狠瞪着我，恨不得在我脸上瞪出一个窟窿来，我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有的，只是轻蔑和鄙视。
从前，我处处忍让，总觉得退一步海阔天空，可却不知，有些人，你越是让她，她从来不会知道感激，只会蹬鼻子上脸变本加厉地欺负你罢了。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霍骁快要结婚了，新娘无论是相貌还是家世，可都比你强出好几百倍。”
“他……”
郁绾绾张了张嘴，说了一个字，其他的话终究未说出口。
我从她的眼底，竟然看到了一丝不舍。
“希望这六年，你能够在监狱里好好反省自己，得到的就要珍惜，别等到失去才追悔莫及，还有，别人对你的好要懂得感恩，这个世界不是按照你的想法来运行的，你是例子，你妈也是。”
我起身，不想说太多，“放心吧，以后我不会再来了，我郁向晚的人生不可能只围着你们这群妖魔鬼怪转。”
我离开了，我没有再看郁绾绾。
或许她还在狠狠瞪着我，或许她还是不甘又嫉恨，又或许她也会有愧疚和后悔……
但是，与我无关。
……
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去看萧玫。
因为去见萧玫，去见一个亲手杀害你孩子毁掉你幸福的杀人凶手，这很难。
需要一个人具备强大的心理素质。
我没有那般强大的心理素质，我做不到心平气和的去见她，做不到看到她那张脸能够笑得出来，至少现在，我做不到。
孙钱钱不知道我的事情，我也没打算同孙钱钱说，孙钱钱和梁皓的进展顺利，一切都是自然又水到渠成。
“向晚，偷偷告诉你哈，我和梁皓，已经打算下个月就结婚啦！”
“真的假的？这么快？”
“好吧，我们俩是想快点在一起生活嘛！有了法律的证书，这不也是多了一份保障？”孙钱钱托着腮，眉毛一挑一挑的，只是那圆圆的脸上洋溢着的却是幸福快乐的神情。
我看着孙钱钱没有杂质、清透干净的笑容，很羡慕。
打从心眼里羡慕。
因为，我再也不可能这么幸福开心地笑了吧……
“喂向晚，你在想什么？”
“没……”
“可是你为什么看上去那么痛苦啊？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勉强地勾起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来，然后模棱两可答，“众生皆苦，我也是苦的。”
“哪有，你是草莓味哒~”
孙钱钱的调侃并没有让我有多开心，我面上是笑着的，可只有我知，内心有多苦，接连不断地下着大雨，潮湿得透不过气，像是永远没有放晴的那一天。
这几天心口依旧堵得慌，空空如也，那种滞闷敢感愈发强烈了。
当年，我15岁那年，到底是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呢？
到底是什么呢……
百思不得其解。
*
在家里一个人闲着就喜欢胡思乱想，我实在是忍不住，去了公司一天想要放空自己。
萧玫不在，而我又休了长假，于是乎，设计总监成了苏桂蓉。
苏桂蓉做设计总监，我是举双手双脚赞成，无论是实力还是管理能力，苏桂蓉都很强，也很认真负责。
每次进苏桂蓉的办公室，我还是有敲门的习惯，她说了声进，低着头在翻阅文件，头发长了些，一缕发丝散落到颊畔，窗外阳光穿拂，倒使她整个人看上去多了几分婉约，少了几分骇人的凌厉。
我走过去，在苏桂蓉面前站定。
苏桂蓉依旧是头也没抬，许是把我当成孙钱钱了吧，苏桂蓉淡淡说，“放这行了，我一会再看。”
“抱歉啊苏姐，我是空着手来的。”我打趣。
“向晚？”
苏桂蓉放下笔，冲着我扬唇一笑，“好久不见，你可算是回来了，快坐。”
我在苏桂蓉身边的位置坐下，“苏姐，设计总监的宝座我可是交给你了。”
“别，我还等着你回来继续管着我呢，这设计总监啊可真不好当，事情太多太忙，反倒是没时间想设计了，我啊，还是专心管着孙钱钱吧。”
“要是孙钱钱听到了，肯定深感荣幸呐！”
“那可不，能被我管着，当然是她的荣幸！不过孙钱钱这家伙，可没有你在设计方面有天赋，也就能给我跑跑腿什么的。”
苏桂蓉整个人都温柔了不少，连同语气都温婉了不少，我俩像是好久未见的老朋友叙旧一样。
在这一个上午，我暂且放下心头的沉闷和痛苦，同苏桂蓉唠了一会嗑。
说来也奇怪，刚来江氏的时候我最讨厌的人就是苏桂蓉，觉得她尖酸刻薄，不通情理。
相处久了才能领会人心。
有些人，表面上的坏并不是真正的坏，而那些表面上对你好的人，有的时候，并不是真的好……
就如有些道理，你听别人嘴里说出来半信半疑，必须等到你亲身经历的时候，才能真正懂得其中的深意。
从苏桂蓉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快要晌午，我准备了午饭，打算带到江暮升的办公室同他一起吃。
电梯门开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同我年纪大约相仿的女职员，见了我，微微讶异，“总裁夫人？”
“啊……”
“夫人，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刚回来，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
女职员看上去有话要对我讲，可支支吾吾的，最后赔笑道，“没事没事。”
我心下狐疑，却也没太在意，转而告别，继续往江暮升的办公室方向走去。
“哎，夫人，总裁不在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