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若制定了两个方案,一是抓紧时间赚钱,这样即使有有突发状况也不至于很惨,二是节约现有粮食,尽量省下存粮。
上次跟孙氏提起过卖糕点的事情,被孙氏毫无余地的拒绝了,只能在第二个方案上做文章。她经常去田间地头,采摘一些可食用的野菜,一部分现食,一部分晒干收起,这段时间,一家子吃得真是面有菜色。
在三丫和小宝强烈的抗争下,明若又把主意打到藕粉身上,摘了好多节藕,磨出浆,装入绢袋绞滤,然后澄去水晒干。
有了藕粉,明若又想起做以前比较喜欢的藕粉圆子,就是用藕粉做外皮,松子仁、瓜子仁、核桃、花生、金桔饼、蜜枣、桂花糖等均可作馅,明若也只能找到一些做百果酥剩下的松子仁、核桃仁和桂花糖,加猪油拌在一起,揉成一个个的团,沾满藕粉,下沸水锅,立刻捞起,再沾满藕粉,这个过程要连续三四次。不同于糯米粉做的汤圆,藕粉圆子吃起来更有弹性。
终于换了新的口味,反响良好,明若又想起了藕粉凉糕,有点类似于水果羹,就是加水调好藕粉,再倒入沸水中,慢慢熬煮,直到透明状为止,最后加入切碎的水果,稍煮即可。因为没法冷冻,明若只得装好浸入井水,倒也勉强能凝固。
就像这样正在准备着呢,一场大雨悄然而至,明若松了口气,暗笑自己太紧张,把古代的旱灾想得太严重了。
这段时间热的太厉害,即使外面下着雨,也有不少孩子们欢笑着跑来跑去,享受难得的清凉。明若在屋子里抱着弟弟,看着三丫披着蓑衣,像个男孩子似的在外面疯跑。
鸡窝里的鸡早挤成了一团,旁边关着的鸭子倒是兴致很高,一直在那嘎嘎的叫着,一不留神,跑出来一只,兴奋的在院子的积水里扑腾,明若只得找个斗笠戴上,淋了一身水才抓进去。
孙氏和齐远也是满脸喜色,一直在那嘀咕着,这次庄稼可以喝足水了。但是当这样的倾盆大雨一直下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俩人脸上的喜色已经变成了忧色。玉兰的父母过来,也是满脸忧色,几个人说起话来:“这鬼天气,一会旱,一会涝的。”
玉兰母亲接过话来:“是啊,我还指望着今年收成好点,明年玉兰也能嫁得风光些。”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来,孙氏更加愁了:“她伯娘,你们家玉兰都有婆家了,我们家大丫该怎么办啊?想起这个来我就发愁。”
玉兰母亲忙安慰道:“别着急,大丫比玉兰还小好几个月呢,慢慢找。要不去托李婆子帮忙吧。”
“哎呀,快别提李婆子了,当时也托过她,还花了二十文钱呢,结果她在中间净是说瞎话。”孙氏边说边比划,添油加醋的把当初李婆子的事情描述一遍。
明若在旁边搓着麻绳,心里吐槽:“其实咱家花的不是二十文,而是一百二十文,不过贿赂算命先生的那一百文钱可不能跟你说。”
又是一天过去了,雨还在下着,直到第二天早晨才停止,明若刚起床,齐远和孙氏已经从地里回来了,脸色更加不好,明若也不敢多问。
吃饭的时候,明若才知道,他们一大早去地里看,秧苗已经被风吹折了不少,再加上被雨水泡着的,收成堪忧。
明若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沉默着,她想起自己曾经的工作来了,虽然会加班出差,至少算得上旱涝保收。接着回忆一发不可收拾,想起自己父母来,想起大学的闺蜜来,想起公司的同事来,还有那暗恋着的人……想着想着,眼圈不自觉的红了,接受现实是一回事,割舍不下回忆又是另外一回事。
孙氏叫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来,看到一家子都在看着她,孙氏安慰她说:“二丫,你喜欢做什么吃的尽管去做,咱家还有米粮呢,就算这次收成不好,咱家也能吃到明年这个时候。”而齐远则说:“别担心,等几天我就去县城里继续找活干,总不至于饿着你们母子几个。”
明若心里感动,他们还以为自己是怕挨饿呢,自从穿来明若还真没挨过饿。不过大丫倒是有不愉快的经历,拉着明若说起她小时候的被饿的经历来,孙氏在旁边一直纠正,说是因为那是还没分家,才会饿着,总之,就是一部宅斗史。
过了几天,齐远果然又去县城里找工作了,即使明若已经澄清了当时不是怕饿着。按照常理来说,他们一般会待一两个月才能回来,但是齐远他们第二天就回来了,这有点不太正常。一问才知道,他们转遍了县城,都没找到活,不是没有,而是都已经被别人抢了。
孙氏很疑惑:“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呢,平常不就是几个村子的人吗?”齐远解释说:“好像是从徽州来了好多逃荒的,都带着手艺,不求工钱,只求主人家管吃管住。我们这些人不但要管吃管住,还要工钱,人家当然是雇那些了。”
孙氏叹了口气:“都是可怜人,咱们日子好歹比人家好过些,你就在家里休息吧。”
和齐远一起去县城的其他几个人明显要健谈一些,打听到的也详细,很快整个村子就都知道了,徽州那一带从今年开春就大旱,收获季节颗粒无收,连河水都干涸了,也没办法去播种,于是男人们都出来逃荒,把家里的粮食都留给老人妇女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一年。
村里有老人,在唏嘘的同时,也会跟大家讲他们经历过的事情,大人们没时间听,孩子们不想听,只有明若,又发现了一个新的消遣方式,就是搬着凳子去村头的大柳树下,听在树下乘凉的老人们讲过去的故事。
他们会讲三十年前的那场大旱,听说那时候都有吃土的,幸好这边有山,还能去山里采点野菜、打点野味吃,不过后来据说连只蚂蚁都找不到了。
一个老人还用回忆的语气说:“记得那时候还是长乐十七年,一眨眼都三十年过去了,当时一起的老家伙差不多都入土了,就剩我们几个了。”
明若敏锐的抓到关键字:长乐,应该是年号,可惜很快就泄气了,又不是真实历史,架空历史知道年号有什么用啊。不过她也很好奇现在是何年,问了下,原来如今是天佑十六年,这样算来,前一个皇帝当了三十多年,也算时间比较长的了。
不知道三十年前的旱灾到底多严重,让他们还记忆犹新。那几个老人说了半天,又分析现状的形势,一人很乐观的说:“咱们这边是块福地,不会有什么事了,明年准保风调雨顺。”
但愿如此吧,明若想着。自己大概太杞人忧天了,或者只是对古代生活没有安全感所致。
刚平静了几天,村子里就出了件大事:李婆子被县衙里来的衙役带走了。同样还是里正出面问清情况,然后阴沉着脸放行了,李婆子无儿无女,丈夫早逝,村里也没人强行替她出头。众人问情况,里正的答复是,李婆子和前些日子发生的人贩子事件有关,据说她曾经偷偷的替那些人贩子收留拐来的女孩子。
村里人这才恍然,怪不得这几个月有个自称是她哥的人会经常过来,而且她家里总是有女孩子被锁在屋里,她说是她娘家的侄女,从小脑子不好,会犯病,所以锁起来,怕她出去吓到别人,村里人淳朴,根本就没往别处想。
明若也是恍然,怪不得那天晚上会在村子附近遇到人贩子,也怪不得这个村里没发生丢孩子的事情,大概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吧,她随即想起来,那草儿,会不会就在那天被送到她家锁起来,等几天风声过了才转移走?
明若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如果真是那样,那几天岂不是白白错失了救草儿的良机。明若越想越懊恼,孙氏也在骂:“这老虔婆真是猪油蒙了心了,当初幸亏没听她的把大丫嫁过去,我还以为这老虔婆就是想在中间多捞点钱,没想到她连这钱都赚,怪不得这辈子没儿没女,还克死了全家。”
明若等到天黑,去了趟李婆子家,她被抓走的时候根本没来得及锁门,而村里人也怕自己被牵扯上,都是绕路走。明若悄悄的摸进去,在曾经锁过人的那个屋里细细的找,试图找到些蛛丝马迹。
屋子是空的,一进来就是一股难闻的味道,看来是李婆子不敢让这些孩子们出去,什么都是屋里解决。明若翻来翻去,都没有什么东西,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松一口气还是怎么。
炕上很脏,还有虱子,明若强忍着恶心,爬上去,然后用火折子照了一圈。突然,她呆住了,靠近窗户的墙壁上画着一个东西,大约是用指甲画的,那是一株现代简笔画的草,是明若闲来无聊时候教给草儿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