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头顶龇牙咧嘴,上蹿下跳的畜生,一股脑的火气从头发丝燃到脚趾尖儿。
她麻利的卷起袖子,撩起裙摆,狠狠的朝手掌心吐了口唾沫,抓住树干往上爬。
“啪。”毫无疑问,她又掉地上了,杂乱的枯叶插进她的头发,不知名的小毛虫粘上她的后背,然而这一切都无法与她此时的愤怒相提并论。
她已经整整饿了三天了,好不容易在树林里逮了只兔子,她三下五除二给兔子扒了皮,架好了火,正准备享用美味烤野兔的时候,这只畜生蹿过来把到嘴的野味抢走了。
茶茗的心那个痛呀,她追着趟过了三条河,略过了一千只鸟,躲过了五个蜜蜂窝,终于在这棵百年大树边给她追到了。
那畜生翘着腿躺在最高的树叉上,一只爪子拎着兔子腿晃悠,那赤裸裸的挑衅直接挑起了她的自尊心。
她竟被一只畜生如此嘲弄,以后出江湖还怎么混。她今天必须要手刃此畜生,以捍卫自己的自尊心和地位。
一个时辰后,她的自尊心在第二十五次摔地的时候碎的干净利落,荡然无存。她喘着气躺在枯叶中,看着头顶龇牙拍手跳脚的畜生,她希望枯叶可以更多点,多到把她藏进里面,她觉得自己已无颜面见世人,她的一世英名将在此说后会无期。
她也不知道躺了多久,只听啪嗒一声,一只被剥了皮的兔子掉到了她耳边。
而折腾的了她大半天的畜生,荡着藤条往树林深处去了。
现在连这只畜生都觉得无趣,弃兔而去了。她无力的躺着,希望能躺到天荒地老,好让她忘掉这耻辱的时刻。
那熊熊的怒火烧的她头发都快冒烟了,她恨恨的咬牙,心里将洛西风诅咒了千万遍。该死的洛西风,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鸟不拉屎,雀不生蛋的地方,竟然整整三天了。
他这是蓄意谋杀,他就是想要饿死自己,才故意失踪的无影无踪。
茶茗捏紧拳头,狠狠的捶地。
下一刻,一阵麻麻利利的痛感从指节传来,她以手拂面,内心在痛苦咆哮:苍天呐,为何要给这个花季少女如此多的折磨。
空有仗剑走天涯的心,却只配拥有庸碌的身体的命。现在虎落平阳被犬欺,连只猴子都能在头上撒野,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洛西风,下次再见到你,就是你的死期。她咬紧牙关,暗自发誓。
茶茗爬起来,随手拍拍衣服上的枯枝乱叶,看都没看一眼她耗费大半精力争抢的兔子,忿忿的走出树林。
一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在树林边傲挺着,这是她花了好多心血辛辛苦苦搭建的。那时候她一根树枝,一颗茅草的捡回来,爬高下底的笨拙堆砌。
洛西风那厮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一会儿嫌这跟树枝没放稳,一会儿又说这茅草湿哒哒的,不能用。
等她呼哧呼哧弄好屋子,他吐掉了嘴里的草,
“嗯,比狗窝差那么一点点。你再努力一下,就可以和狗窝一样了。”
她给了洛西风无数个白眼球,然后他们就在这比狗窝差一点点的窝棚住了三年。
此地位处南国之城的边边角,到处盛开着美丽芳香的鲜花,如同一条无边无尽的花色地毯,不远处的深林里有各种各样的动物,茶茗经常踩着花,追赶路过的小动物,她和洛西风无忧无虑吵吵闹闹的过了三年。
可是再美的地方没了洛西风的三餐伺候,一下子变成了茶茗嘴中的鸟不拉屎,雀不生蛋。
此时此刻,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白痴,什么都干不了。
刚刚对洛西风的恨意,渐渐变成一丝想念。不管怎样,有他在,至少她一日三餐不需发愁,他总能变着花样做出各种不同的美味。
一丝口水不自主的由嘴角流出,酱香烤鸭,醋溜老鹅,红烧鱼,猪蹄,她躺在床上,嘴里呢喃着。
难不成真要饿死在这儿。
也好,茶茗心想。她三年前在这儿苏醒,现在在这儿魂归西天,也算有始有终了。
啊!是米饭的香味。一缕缕香味如同调皮的蝴蝶扑棱扑棱飞进她的鼻腔。
她努力煽动鼻翼,贪婪的嗅着。死之前,闻到这样的香味,都让她舍不得死了。
她朦朦胧胧闭着眼,寻着香味跌跌撞撞往外走。还有红烧肉的味道,辣炒白菜,这是她最喜欢的素菜。
她睁开眼,锅灶前有个忙碌的身影。他袖口卷至胳膊肘,衣摆撩起夹在腰带上,不停翻炒着,还要随时掌握火候,看着很是辛苦。
茶茗之前还想着要在见到洛西风的那一刻杀死他报仇,这一刻这想法早已飞到了爪哇国。
她满眼都是白花花的米饭,香喷喷的红烧肉。顾不得说话,她端起碗筷狼吞虎咽。
洛西风勾了下嘴角,继续忙碌手里的活。
“看在这些饭菜的份上,我先饶你一命。”满嘴包着红烧肉,茶茗想起之前被饿三天的事,仍旧生气。只是现在这个时机这话说的有点软绵绵,没有杀伤力。
“你打得过我吗?”轻飘飘六个字,噎得她如鲠在喉。是的,其实她之前说的都是大话,她根本就动不了他。
别说现在,就是先前他武功全废,灵力四散,仙气全无,手筋被挑断的时候,她也不是他的对手。
茶茗懊恼的以头抵桌,三年来洛西风也或多或少教过她一些武功心法,凝气之术,修炼诀窍,哪知不成器的她一个都没学会,除了体质得到增强外,她没学到一点点灵力以及身家功夫,所以连只猴子都能在她头顶撒泼。
辣白菜上桌,她决定化悲痛为食欲,狠狠干掉一盆后,毫不客气的让洛西风再来一盘,一大盘。
一直吃到肚子快撑破,茶茗才放下碗筷,她哼哼唧唧摸着肚子,洛西风利落的收拾好桌子碗筷。
茶茗眼尖的看见一个小包袱,安安静静的躺在角落里。
“你要走了。”她吃惊的看着洛西风。
“嗯,我们要走了。”洛西风头也不回的说,手里的动作并没有停下。
这些年来,厨房一直是洛西风的地盘,茶茗统共进来没几次。她一直心安理得的吃着洛西风准备的三餐,从未想过有何不妥。
洛西风莫名失踪三天,茶茗的肚子饿的第一反应是去树林捉野味,她却不知道厨房里有现成的大米,蔬菜,还有半头野猪肉。
她突然反应过来,洛西风说的是“我们”。
“我们?”茶茗有些懵。
“离开我怕你饿死,所以带你一起走。”低沉的声音敲击着茶茗的心,他终于要走了,走上那条没法回头的路。
不过既然他已选择,那么她一定会陪着他。
“那你等等我,我这就去收拾一下。”茶茗这时灵活的像只兔子,连跑带跳的进屋收拾。
说收拾,其实也没什么东西,除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她连一根值钱的簪子都没有。
她自三年前醒来就没出过这深林,除了洛西风偶尔出去,带回一些必备生活之物外,他们两人吵吵闹闹的在这儿过了三年。
真要离开了,茶茗竟有点不舍。
可是看看身边的人,她知道,有些事情,洛西风该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