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杨桑止身旁无人时,眉头压了压,皮笑肉不笑道,“桑止神医,您口中那位医术比您更高超的洛大夫……”
杨桑止眼神闪了闪:“她不喜人打扰,杜二公子的病,我再琢磨琢磨。”
“您请”,杜老爷眼睛眯了眯,不悦之色一闪即逝。
“爹,您也去歇息吧,明日还要上朝,小停这里有我陪着就好”。
杜尚书看了眼杨桑止,他若此时离去,未免显得太冷漠了些,哪有儿子中毒,老子安然睡觉的道理?
“杜老爷,你去睡吧,你在这里坐着喝茶也帮不上什么忙”,杨桑止替杜幽停把着脉,头也不回道。
管家看着杜老爷逐渐黑沉的脸色,暗暗擦了把冷汗,桑止神医,您可真会聊天。
杜府里人仰马翻了一夜,洛枝也没睡安稳,自幼她就爱做梦,且跟别人不一样,她梦到的多是神仙鬼怪,大多是鬼,有时候还会梦见百鬼夜行,并且醒后,这些梦会深深的存在记忆里。
前世也是如此,每当梦见鬼怪,她都憋在心里,怕说出来吓着爷爷。
但做梦对她而言,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在很丧的那段时间里,她想过最美的死法是梦里被鬼怪吓死,但后来为了爷爷,她再也未曾想过放弃生命。
或许是经历过死亡,她才会比许多人更重视生命。
她记得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了鬼门关,梦见了鬼差,魂魄只要从鬼门关经过时被鬼差碰到了手,人便无法转世投胎。
之所以清楚地记得,是因为她真真实实感受到了鬼差阴冷冰森的手指,以及鬼差在耳边犹如鬼哭狼嚎的桀桀笑声,她当时害怕极了,可最后却有一道白光,将她带出了鬼门关。
洛枝坐在榻上,呆愣良久,从怀里拿出一只桃花簪。
桃花簪样式简单,桃木雕刻,桃木之顶花开两度,簪子头部向左向右各延伸出两朵桃花,中央包裹着一颗含苞待放的花蕊。
很普通,却很精致的桃花簪。
洛枝却盯着看得有些久。
久到开始想象那个人雕刻桃花簪时的神情举动。
整个桃花簪的点睛之笔便是中央的花蕊,层层叠叠,包裹成含苞待放的模样,仿佛给它一点水分,它便能徐徐盛开。
洛枝轻轻触了触两朵桃花,忽然鼻尖动了动,凑近嗅了嗅后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驻颜液!
难怪这些从树上摘下来的桃花能保存的这么完美,上官抚琴是疯了吗?居然把和紫玉膏不相上下的至宝驻颜液用来雕琢这根桃花簪?
紫玉膏,葫芦谷每年皆会朝外销售一瓶,价高者得。
但驻颜液,却是有价无市,原因无他,天底下没人知晓驻颜液是哪位高人研制出来的?而这位高人又性情古怪,近五年来硬是没出手过一瓶驻颜液。
是以驻颜液的价值,与紫玉膏相比只高不低。
驻颜液可保持物体百年不腐,可以美容养颜,虽不像紫玉膏一样是疗伤圣药,但是也是不可多得的珍品,尤其是不少帝王,都希望多得到一些驻颜液,保证遗体百年不腐。
洛枝又拿起桃花簪闻了闻,的确是驻颜液的味道。
“上官抚琴,你拿走我的发带,还给我一根木簪,是什么意思?”少女喃喃念着,“你是真死了,还是假死?”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你是真喜欢我,还是假喜欢我?”
……
清晨,杜幽停突觉腹中胀痛,被死亡阴影折磨得精神衰弱的他,蹑手蹑脚的将杜衍之的足履脱去,盖上被子,走出厢房。
守门的小厮头耷拉着,眼皮直打架,等反应过来方才有风吹过时,眼前已经没了人影,遂又闭上了眼睛。
“啊!”
一声尖叫穿破云霄,震得鸟雀齐飞,让睡眼朦胧起床嘘嘘的杜老爷吓的还没解开裤腰带便直接尿了出来。
杜夫人经过一夜的休养也已醒来,马不停蹄的带着众丫鬟婆子朝杜幽停的院子跑去,被这一声吓得险些又晕了过去,婆子熟练地掐人中,总算让杜夫人清醒了过来。
杜夫人有气无力的哼哼唧唧,一夜之间仿若老了十岁,“是,是,是……停儿的声音?停儿出事了?停儿……”
婆子结巴道:“好像是二少爷的声音……”
“停儿,停儿……”,杜夫人匆忙朝杜幽停的厢房奔去,恰好杜幽停从游廊一路火烧屁股的朝厢房赶,杜夫人喜极而泣,一把将儿子搂住,“停儿,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吓死娘了。”
“娘听说桑止神医来了,桑止神医一定有办法的,桑止神医呢?”
杜幽停惊惶未定,指着奔来的方向如丧考妣:“娘,我,我,我……我肚子疼,我,我……”
“你怎么了停儿?你慢慢说,别吓娘啊!”杜夫人也跟着儿子喘了起来,一脸担忧的看着杜幽停焦急的模样。
上上下下打量了杜幽停一番,杜夫人问:“停儿,桑止神医是不是已经帮你解毒了?”
“没有!”杜幽停羞耻的看了眼丫鬟婆子,怒喝,“你们都滚下去!”
丫鬟婆子看了杜夫人一眼,得到示意后,鱼贯退了出去,杜夫人眼神担忧:“停儿,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怎么慌慌张张的跑过来?”
“娘,我,我……我拉出了一条虫子!”杜幽停难以启齿。
“虫……虫…虫子?”杜夫人白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杜幽停焦急的扶住娘亲,不断呼喊,“娘,娘,娘你怎么样?”将人扶住朝着厢房刚转了个方向,一道男声疑惑的响起,“什么虫子?”
杜幽停一见杨桑止,登时犹如见了救星,“杨大夫,你快看看我娘怎么样了?”
杨桑止打了个呵欠,看了杜夫人一眼:“晕了,掐人中就好了,你刚刚说什么虫子来着?”
杜幽停脸色一白,犹豫了会儿道:“我刚刚腹痛,去上茅房,拉出了一条虫子,还一直跟着我……”
“别动!”杨桑止突然严厉的吐出两个字,睁圆眼看着地上的一条白色雪虫,雪虫有着两双绿油油的眼睛,也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最后像是下定决心般,朝着杜幽停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