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暄听着小召按照一般人的思维模式,发表着他和妻子的夫妻关系看法,安静的没有露出不耐之色。或许,他内心深处也在期望,找个让两人恢复的办法。理智告诉他:小召说的都是无用的,俞清瑶不是一般人,她最敬仰的父亲都可以不顾了,自己算什么?可感情上,他把小召说的一字一句都放心上,甚至抱着希翼:或许,就像小召所说的,俞清瑶只是等待他给一个台阶?
因此,接下来他拒绝了景昕的“好意”帮忙,态度坚决。俞清瑶不是想生活在幽静安宁的小山村吗,好吧,他不强求,直接命人在原茅屋里修建了一座稍微坚固的农舍,扎好了篱笆,并让人通知了里正。里正是个痛快人,急忙找几个大婶去了,不到半天,就把俞清瑶接出来。热心肠的大婶们有的抱着被褥,有的拿着过弯,七嘴八舌的念叨,“你还年纪轻轻的,跟娘家人赌气是一回事,千万被在山里的寒气冻坏了,到老了可后悔!”
俞清瑶出了山,看见修建的农舍可比以前的茅屋漂亮多了。拒绝?怎么可能!她又不是喜欢找虐,现成的屋舍为什么不住?搬进去后,只见东西都是素朴简单,没有多余装饰,然各色都是齐全的,圆桌书桌炕桌、角柜衣柜杂物柜、大小木盆木桶五六个,还有一个充满桐木香的沐浴桶!表面散发着桐油的气味。
细节上毫无可挑剔的,这份不显山不露水的心意的确难得。
但这不意味着她会充满感激,然后兴高采烈的回到景暄的怀抱?。那太卑贱了!
俞清瑶住进去后生活条件改善的很多。但她依旧每日里忙活。东家转转,西家看看,不是为听闲话传播八卦的,而是寻可以养活自己的办法。在山中采药。以及绣荷包之类的活计,毕竟只是一时之策,赚点小钱虎口而已。得像家家户户的妇女。夜夜织布才是正途啊!
不知她怎么跟里长说的,很快有木匠过来在她家中丈量了尺寸,又有青壮劳力进山砍了一株杉木,拖了回来。不久,邻里就听见嚓嚓的木匠分割木头的声音。
十天之后,新鲜的织布机出炉!
俞清瑶特意进城买了一只肥猪腿回来,请了所有帮忙的村民吃了一顿香喷喷的饭菜。掌勺的是里长夫人。碗筷之类都是个人自家带的。这顿饭吃得热热闹闹的,吃完后,各自捧着碗筷走人。
事实上,很久之后有人告诉二槐村的村民,说你们这里曾经住过郡主娘娘。超一品侯夫人,没有一个人相信。为啥,俞清瑶一点也不瘦弱,人生得高高大大,结实有力,脚板踩在地上那时一步一个脚印!那么能吃苦,压根不想城里的娇小姐,风吹吹就坏了!况且她还很懂乡村里的规矩,身边没人指点。不是打小就在土地格拉里长大的,也不能是富贵乡里出来的啊!
对此,景暄、景昕兄弟两个听说消息,也感到惊讶,百思不得其解。后者恨恨的,越来越恼怒俞清瑶的存在。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坐拥江山、富有天下了,还是会为一只类似蚂蚁之类的女子愤慨!明明俞清瑶什么都不是,就算她改变心意回到一字并肩王的府邸,她也没了正妻身份!那什么“郡主”的身份,可是前朝封的,跟本朝一点关系也没!他不承认、就是不承认,谁能怎样!
心理这般劝说自己,可齐景昕站在宫楼上,一想到京城外某个僻静安宁的小山庄里,俞清瑶正在心无旁骛的做饭吃饭,在田野里自由走路,再不必守复杂的规矩,再没有任何勾心斗角,火气依旧一阵阵的上涌。
他不在想方设法阻止兄长私会俞清瑶,而是命人紧紧跟着,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及时、快速的回复。
如此才两个多月,果真不出他所料,出事了!
景暄那日心情极度低劣,一字并肩王府,他只去了一次,看见了兄弟送他的各色环肥燕瘦的美人,同时也享受了平妻赵氏温柔贤惠的按摩。可为什么,他的心好似跟身体分了家,看在富丽堂皇的王府,想的却是那青山碧水中的农家?吃珍馐佳肴时,他想的是妻子俞清瑶用柴火烤熟的番薯。饮香浓美酒时,想的是妻子弯腰从山泉中取水的样子。
脑中时时刻刻,浮现的都是妻子的模样。就连睡觉、做梦也不能休息片刻。他知道,自己一定中了毒,无药可救的毒。
那一夜,他纵马飞奔,不知为何就很想在天黑之前看她一眼。就一眼。如果看不到,景暄不知道自己的心会慌成什么样子,一夜的漫长又该怎么熬过去。数着星辰,等待天亮的滋味,太凄凉苦闷了。
终于遥遥看到农舍里昏黄油灯发出的亮光,在蒙蒙的雨夜里,越发显得如迷路人的指路明灯。他站在门口痴痴的,任凭雨水落下,将他的衣衫彻底淋湿。
他的耳边,听到雨滴噼噼啪啪砸在泥土的声音,也听到织布机咔咔的声响。这两种声音交织着,比王府里美人的歌唱,比琴师优美的琴声,更让他感觉踏实。
有一种心稳稳的落回原处,再也不用担忧它找不到“家”,找不到可以依赖安心之所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俞清瑶才打开门,看见早就变成落汤鸡的景暄。要不是多年夫妻,恐怕她也认不出眼前被风雨吹打、一身狼狈的男子,是她那十分重视外貌,举止文雅的丈夫!
干嘛呢?装得可怜兮兮,博取同情?他不应该来彰显自己超凡脱俗的地位,带着如花美眷过来嘲讽她人老珠黄么?
“进来吧!”
俞清瑶把所有心思藏在心底,打开门,让出一条缝隙。
景暄的眼眸由浑浊绝望发出明亮的光彩,使劲迈动着僵硬的肢体,浑身**的走上前。他贪恋的看着俞清瑶的容颜,不知为何,这个时候他看的也不是她的五官容貌,更非什么一见钟情、符合审美的外貌,而是渴望温暖、渴望温馨,好似冰冷的人本能的想要靠近给火源。
原来,谁都不是铜墙铁壁。早在他把她放在身边,许她接近,打理他身边的一切,十年夫妻,早就把两个人变成一个不能分割的整体,缺了她,他还能活下去,只是属于自己的另一半就再也找不到了……
“瑶……”
俞清瑶却转身到厨房烧了水,又拿给景暄一条干帕子,让他把**的衣裳换了。
景暄满腹想要倾诉的话,就这么堵在胸口。若他还剩一丝理智,就该立刻夺门而出——有些温暖便如烂穿肚肠毒药,一旦服下,就无药可救了!
早些逃走,那他还是他,高高在上的一字并肩王。
可这会儿,他完全被冥冥中控制了,慢慢的用干燥的帕子擦着头发,一边一眨不眨的看着俞清瑶继续坐在织布机前,机械的摇动手柄织布。咔咔~咔咔~
昏黄的油灯下,织出来的布帛也不是非常雪白,而是有些焦黄,不够细腻,这种布料放在铺面上大概也是最低等的。但同时也是需求量最大,因为便宜。三五个晚上织出一匹来,得到的钱财不多,但足够俞清瑶吃穿外加还老里长的帮忙了。
景暄忽然非常嫉妒,他妻子辛辛苦织出来的布,怎么能穿到别人身上?一定要把所有织出来的都买下!
正默默想着,俞清瑶忽然站起身,用剪刀把刚刚织好的布帛剪断了!
景暄十分惊讶,可他有什么立场阻碍别人处置自己的东西?只能忍着,默默的想,千万不要让我出去。对了,若是让他等雨停了就走怎么办?唉,希望老天开眼,再多下一会儿!
俞清瑶并没有绝情到逼着人雨夜出门的地步,她只是觉着这栋农舍怎么说,也是景暄命人制造的。虽则缘由是为了补偿之前的茅屋,可毕竟是她占了便宜。想来想去,也只有一匹布帛还了人情。
都不用看景暄的尺寸,她直接在布帛上裁剪,手上飞快穿针引线,片刻功夫,一件宽松的贴身亵衣就制作好了。咬掉最后一个线头,她递给景暄,“擦干了吗?试试看吧。”
与她而言,为景暄做衣裳这种做了十年,都快成了本能的事情,有值得惊奇的地方吗?哪个女人成家十年,不会为亲人量体裁衣呢?景暄的尺寸不用看都深深记在她心理,想忘都忘不掉。
可对景暄来说,则不仅仅是感动。他轻轻抚过因为匆忙,算不得十分扎实、紧凑的针脚,感觉一股暖流流进心中,情不自禁的用力紧紧的抱着妻子,眼泪哗的流淌下来。
一夜之后。
禁宫之内的景昕愤怒的扫掉御案前的所有奏折,龙颜大怒,捶得御案震天响,大吼“可恶!”
“你想用这种方式报复?做梦,我告诉你做梦!俞清瑶,你死都不要想!”(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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