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九歌自然选择相信他。
可柳源一行人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相信欧阳衍了。他们没有同欧阳衍往日相处的经验,对于欧阳衍的为人也知之甚少。只能从江湖上盛传的几件事情中推测中猜出欧阳衍这武痴,也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亡命之徒。
他们关心的是自己的性命。而柳源则是因为从来便不曾相信欧阳衍的说辞。可身为少庄主,柳源即便心中已经给欧阳衍定罪,但面上却不能如此草率。
他斟酌了一番,望着欧阳衍一副淡定的不打算解释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望了望一直看着自己等着自己发话的姚九歌。
随后道:“不知欧阳兄半夜三更来燕子堂为何?”
“追凶。”
“那么凶手在何处?”
“自然是逃了。”
柳源轻笑了一声。显然对于欧阳衍过于简单的回答也觉得很是好笑。
“你可知燕子堂往北处方才发生了什么?”
欧阳衍自然不知。他也更是懒的问。姚九歌见他一副不屑于问话的模样,心中更是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如今这个时候,万人怀疑之时,他竟然还能忍得住不去解释不去疑问!
姚九歌瞥了他一眼,道:“就在燕子堂以北,方才又有一人死于偷袭。”
欧阳衍不语。
于是姚九歌只好又道:“若是我没看错,方才那自北边而来的轻吟便是你所持的一扇乾坤发出的吧?”
“你也觉得我便是凶手吗?”
姚九歌顿了顿,刚想反驳,那边欧阳衍眼神一瞥,却突然定住,随后直直道:“我方才确实自北部而来,但却是为了追踪黑影人。而我方才已经扯下了黑影人的面罩,那人便是陈武!”
就站在柳源身后的陈武被欧阳衍的指控弄的有些无语。但其似乎天生便没有什么着急的情绪,因此即便欧阳衍的语气如何肯定,他都毫无情绪波动,只是看了他一眼,道:“方才我同柳少庄主一直在一起,怎么可能来刺杀你?”
欧阳衍皱了眉头,冷笑道:“因为柳源同你本是一伙的。趁着夜色,你受柳源指使前来杀我。若不是我扯下了你的面罩,还真怎么也猜不出黑影人便是陈武你。”
眼见着众人都不肯相信,他顿了顿,看着姚九歌虽然欲言又止,但眼神中满是信任的目光。他心中一暖,随后又想起肆娘。
若是放在以往被冤枉也就冤枉了。可如今有人信任自己,心中又有意中人。他如今,自然是不能再放任别人怀疑下去了。
他指向陈武的肩膀,很是肯定道:“我方才打了陈武一掌,他的肩膀一定有伤。你们若是不信,可以让他脱下上衣一看便知。”
陈武冷哼了一声,很是配合的一把将上衣撕开。
肩膀处却毫无伤口。
欧阳衍终于疑惑的皱了眉头。
姚九歌也看到了陈武肩膀上根本没有一点伤口。她叹了一口气,看着欧阳衍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终于叹气道:“欧阳,方才我同柳源陈武一直在一处,怎么可能会发生陈武来杀你这一件事?你好好想想……是不是看错了?”
欧阳衍自然是不会看错的。他沉迷武功多年,断然不可能连这点眼力都没有。可如今的一切都与他所描述的不符。且能作证柳源与陈武并没有离开的目击证人竟然还是姚九歌。
他不敢相信的往后退了两步,觉得有一股力量正在以他无法想象的速度铺天盖地而来。可他却丝毫没有可以还手的机会。这力量隐在暗处,利用了所有人作为掩护,一点一点将他逼入了无人信任之地。
欧阳衍心里一凉,觉得自己的性命似乎被掌握在别人手中。那随时可以取走他性命的大手此时就悬在他头上,可他却毫无办法。
紧接着,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惊恐。是脸上有一道长长疤痕的男人从人群中挤出来,指着欧阳衍胸口的一道显现出灰色的掌印,道:“是他!一定是他杀了我兄弟!你们方才都看见了!我兄弟手掌都翻出了血肉,一定是因为临死前拼命打了他一掌!”
姚九歌默。
“救我……少庄主救我……阿衍想要杀我……”
蔡蕴之倒在地上,一副我见犹怜,一副被欧阳衍吓的不轻的模样。她趁着欧阳衍呆愣的功夫,一点点朝柳源蹭过去。那抬起眼时信任的模样,让柳源都忍不住软了心肠。
一把将蔡蕴之抱在怀中的柳源侧身而立,举剑而起,指向欧阳衍。
证据确凿,他无法再放之任之下去了。
自知自己能力有限的柳源从一开始便使了十成内力。在攻向欧阳衍之前,甚至还抽空看了一眼姚九歌。
若是姚九歌还算明理,便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帮助欧阳衍吧。
本就已经有些失了信心的欧阳衍面对柳源的攻击时显得很是力不从心,不多时,便被柳源的剑气所伤,趔趄了几步。
身后便是万丈悬崖。自深渊中酝酿出的疾风冲散了欧阳衍粗粗绑在脑后的长发。背后的寒冷刺的欧阳衍心神一晃。
而柳源攻势未退,一招招杀气逼人,欧阳衍疲于应对,一招比一招接的吃力。在这悬崖边,只要稍微有一分的不小心便会掉进万丈深渊,生不见人,死不见骨。永远在崖地呆着,不被所有人记住。
燕子堂选在如此险峻的地方,让所有人都不禁觉得心生寒颤。
归来庄如此诡异,果然不是什么随随便便便能上来的地方。
有命可来,却不一定能有命离开。
分明已经将欧阳衍抓住,可在场所有比武者却霎时被另一股阴霾笼罩。大约是害怕了很久,如今突然便守得云开见月明,,让他们在劫后余生后,却又生出一个疑惑来。
他们如今,是真的安全了吗?
眼看欧阳衍节节败退,只差没几步便会被击落悬崖,终于看不下去的姚九歌一跃而起,一掌拍向攻势未退反而愈来愈狠的柳源背上。
虽说如今所有舆论都倒向了欧阳衍,虽然柳源一副完全同黑影人两路人的模样,可她还是不信。
既不信欧阳衍,也不信柳源。
柳源躲过姚九歌的那一掌。那边蔡蕴之便在此时突然冲了过来。
“少庄主当心!”
姚九歌一愣,连忙躲过蔡蕴之的势头。
此时一阵风过,冷冽不已。柳源杀气未退,剑势已起,根本无法突然收住剑势。眼看着蔡蕴之便要往自己这边撞。他暗骂了一声,连忙将剑朝另一边,紧接着,蔡蕴之却也突然改了方向。
剑势逼人,将她吓的连连往后退了两步,眼看就要往下倒,终归还是不忍心蔡蕴之受伤的柳源即便再不悦依然尽量将蔡蕴之抱在怀中。
可蔡蕴之却仿佛惊魂不定,狠狠推了一把柳源。
柳源一个不察,往后退了两步,撞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欧阳衍。
“欧阳!”
姚九歌立时瞪大双眼,看着欧阳衍被柳源连连撞的往后退了好几步,眼看就要一脚跨进虚空。她心中着急,立马想跑过去抓住欧阳衍的手。
可分明就近在咫尺的距离,连轻功都不用使便能轻易抓到的距离,怎么却远的仿佛在天边一般。
姚九歌脸色瞬间唰的一白。眼睁睁的看着欧阳衍平静无波的眸子看了她一眼,随后整个身子皆被黑暗虚空吞没。一阵极速的风而过,将所有声响都给吞没了一般。
万籁俱寂。
姚九歌伸出的手僵在空中,感觉到方才明明已经在自己手心的衣袍的触感,愣愣的盯着虚空,无法立刻缓过神来。
“欧阳!”
身后,或许是听到了动静的肆娘自榻中而起。她越过人群,看到的便是欧阳衍掉下悬崖的那一幕。
她震惊的瞪大了双眼,不顾一切的往前冲,随后毫不犹豫的一同跳了下去。
“肆娘?”
姚九歌本就惨白的脸在此时更加难看,她立刻快速挪到悬崖边。那呼啸而过的风在她耳边呼啦作响。
连续两人在自己面前瞬间没了踪迹,她终于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一副死也要找到他们模样的势头。眼看连姚九歌也要跟着一起跳下悬崖,一道白影快速略过,将姚九歌紧紧抱在怀中。
“疯了吗!”
姚九歌在被抱住时,已经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抓着秦疏白的衣襟,通红了眼眶,泫然欲泣的抬眼盯着他。
“诉卿已经死了,难道我还要眼睁睁看着肆娘和欧阳衍也死吗?”
秦疏白铁青着脸,动作却很是温和的拍了拍姚九歌的脑袋。见她情绪依然不稳,隐隐还有要爆发之势,秦疏白轻轻叹了口气,看着她眸中那一抹红色,突然伸掌在她颈后一拍。
姚九歌立刻软软的倒在他怀中。
秦疏白抚着姚九歌的头发,将视线放向愣愣的盯着悬崖的柳源身上,眼中闪过莫测。
“柳庄主方才过激了些,看着倒是令人心生疑惑。”
柳源一愣。他看了一眼秦疏白。
若不是秦疏白及时赶到,或许连姚九歌也要一起跳下去。
柳源哑着嗓子,道:“我本意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