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书院,没了折扇,天气似乎更加的热了。
好在冰窖和书院相隔不远,姚九歌望了一眼交叉前进的内廷侍卫,脚下一蹬,一展轻功,迅速从侍卫队中略过。
因为速度太快,两排侍卫只能感觉到似乎旁边有一个影子快速飞过,带来了一阵清风。
没人相信有人能够用仿佛鬼魅般的速度经过的两排侍卫只怀疑了一瞬,就立刻又朝前头走去。
冰块无论在哪个国家,都属于极其稀缺的东西,更别说在天气特别炎热的东渤,能够拥有一大座冰窖,几乎能让所有人都嫉妒。
所以为了防止冰窖遭到歹人闯入或者破坏,冰窖四周的守卫是最多的,听说甚至为此还派了两位上级内廷侍卫看守。
大约是得了命令,姚九歌出现在冰窖时,几乎没人拦她,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冰窖。
穿过一大段昏暗的地下走廊,能看到几乎每十步便站有一人,短短一节的蜡烛发出黯淡的光芒,一路通向了昏暗的远处。
隐隐约约,只能照出守卫的人大致的模样。
这些人也不知道是怎么轮班的,若是每日每夜都站在同一个位置,想想也还是挺寂寞的。
姚九歌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穿过两排的守卫,终于来到了冰窖门口。
其实她在距离冰窖还有十几米时就已经能感觉到凉意,甚至在昏暗的环境下,能看见有白雾从前头飘飘而来。
白雾扑面而来,穿过昏暗的走廊,飞上了椭圆形的顶端。蜡烛被白雾影响,隐隐闪动着火苗,守卫的影子也跟着晃动,放大在对面的石壁上。
姚九歌挑了挑眉头,伸出手来便要推开冰窖门。迎面的凉气砸在她脸上,紧跟着,身后便突然多了两个人的气息。
他们似乎并没想瞒着姚九歌,因此气息稳重,并不隐藏,很容易就被发现。
“阿姚姑娘。”
姚九歌轻轻点头,道:“要拦着我吗?”
看守冰窖的两名上级内厅侍卫分别是排行第三的宋三和排行第七的宋七,姚九歌回头看了一眼,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头。
她指着宋七,道:“我见过你,诸葛还在千千府上时,你曾经来过一次。”
宋七去见诸葛云深是偷偷行动,当时府上应该没人能够注意到他,但看姚九歌的样子,显然是对他当时的行动了如指掌。
眼看宋七露出颇为疑惑的模样,她回答道:“当时我们对诸葛还存在疑虑,因此一直有暗卫监视。”
“原来如此。”宋七点点头,随后抱歉道:“当时我们绑了空空公子,还望阿姚姑娘不要责怪。”
姚九歌将门打开,闻言摇摇头。
就连千千本人都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她又怎么会斤斤计较这些往事。
眼看姚九歌就要进入冰窖,宋三立刻好心地提醒道:“阿姚姑娘,冰窖寒冷,您万不能久留。”
“我知道了。”
姚九歌匆匆回了一句,在看到满满的美酒之后,差点兴奋地一把将冰窖门关上,甚至还萌生了施个障术把他们全部弄晕之后,偷偷把酒全部偷回去的馊主意。
姚九歌本身的确还算喜爱美酒,此次和诸葛云深前往东渤的路上,更是三顿不离酒,这样一来,她终于还是在继嗜鱼之后,又培养出了嗜酒的习惯。
也不知秦疏白若是知道,该如何无奈。
冰窖寒冷,姚九歌在里头只是扫了一边美酒的产地,等回过神来就已经冻的牙齿直打架,她搓了搓手臂,将鸡皮疙瘩消下去了一些后,隔着衣裳抱了一壶桂酒,匆匆出了门。
“咦?”
姚九歌走的匆忙,被寒气逼得后颈都有些发凉,所以没怎么看着路就直接冲了出来,随后,差点被人绊倒。
她连忙抱着桂酒闪到一边,这才发现方才还在和自己搭话的宋三和宋七都躺倒在地上,即使脚踹也不醒。
她蹲下身子来探了探两人的脖颈,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一看,离冰窖最近的这几个守卫也同样躺倒在地上,没有知觉。
姚九歌探着脖颈的手一僵,闻到了一丝不容寻常的气息。
是障术的气息。
也就是说除了她之外,还有人随后跟来。
障术乃姚氏一族独门秘技,除了她的族人,根本没人能使的出来。
她将桂酒好生放置在一旁,抽出宋七腰间别着的匕首,小心翼翼地朝前头走去。
一股阴风传来,姚九歌伸出匕首往前一挡,头往别处一扭,生生挡住了突来的袭击。
她摸着脸颊处被刮到的血痕,神色一冷,看着黑暗处,道:“暗式十八招。”
一路的蜡烛在此时全部被吹灭,冰窖完全陷入了黑暗,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的某处正潜伏着一个黑影,此时正冷冷的盯着自己,且不知何时会再次出招。
姚九歌只感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握着匕首的手心也已经出了汗,她已经大致能确定来人的身份。
暗式十八招当初由师父传授时,除了自己,还有姚煜姚镜兄弟俩跟着一起学,所以现在这个突然攻击自己的,一定是姚煜没错了。
“姚煜,你真的没死?”
黑暗处还是一片寂静。
姚九歌不动神色地动了几步,朝着另一个方向转去,又道:“你们毁了姚氏一族,毁了幻术百年的名声,究竟是为了什么?姚煜,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跟我一起吧,重振姚氏一族,不好吗?”
“嘶。”
姚九歌没有得到回应,反而被人又狠命的朝手臂上划了一刀,姚九歌吃痛地闷哼了一声,立刻一记扫腿朝黑暗处攻去,左手握成拳朝人砸去,等到被人握住,几乎将她的手翻了个身差点断骨时,突然唇角一勾,右手的匕首突然朝前,刺向了来人的心脏。
来人堪堪躲过,一记掌风袭过她的脸颊,隐隐地,她几乎能感觉到有人正在朝自己攻过来,她准确无比的一把抓住来人的手,逼着他往后退了好几步,腿也没闲着,一路见招拆招,终于还是踹中了来人的胸膛。
她不敢松懈,跨坐在他胸膛上,将匕首架在了他的脖颈,低下头来眯着眼想要看清来人的模样。
但是在太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姚煜,为什么背叛我?”
被她擒住的人没说话。
“你若是后悔,只要说一声,我肯定原谅你。”
这人还是没说话,只是趁着姚九歌说话的间隙,找到空荡立马抬脚往她后脑勺踢去。
对危险的直觉让姚九歌堪堪躲过致命的一击,但整个人已经被瞬间压倒在地上,来人的声音像是浸了寒冰,压的很低,但是也很决绝,没有一丝的温度。
他凑近姚九歌的脖颈缓缓往上,深吸了一口气,笑道:“族长,日后你一定会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跟着他们一起死在山上。”
姚九歌眉头一皱,连忙问道:“你什么意思?”
来人又冷笑了一声,似乎已经起了要离开的意思,姚九歌哪能轻易放过他,一记拳头立即就朝他脸上砸去。
但拳头立马被抓住,随后狠狠地甩在地上。
“我们还会见面的。”
她的手被狠狠砸在地上,巨大的疼痛袭来,感觉到束缚自己的人已经消失,姚九歌立马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寂静又黑暗的四周,低低骂了一句。
“靠,被他跑了。”
他虽然不承认自己就是姚煜,就连声音和性格都与平常所不同,可她还是认出了他。
姚九歌坐在地上,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
也不想哭,也不想说话,却也没有想象中的绝望和无助。
大约是早就知道了他们的真面目,所以现在被证实了之后,也只存了一句“果然如此”了吧。
她将手按在额头上,方才的对招早就已经将发带震落,她按着额,手顺势往上当成梳子一般缓缓而下。
一双红瞳在黑暗处显得格外突兀,她就这样睁着眼睛呆了一会儿,再一眨眼,那一抹红早就已经随之而褪去。
将桂酒重新捧起,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一切都如常一般。
她的族人是她的敌人,而她,孤身一人。
哦不,还有秦疏白。
她捧着桂酒,一步一步朝外走,发现自己竟然在因为想到秦疏白后产生了刚才所没有的委屈。
是因为知道倘若秦疏白在自己身边,就一定会安慰自己吗?
她的坚强,一向都会在秦疏白的陪伴下瓦解,所有的不安,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安全都可以放纵在他面前,完全不用担心以后。
什么时候,秦疏白在她心中,已经占据了这么重要的位置了。
在姚九歌离开后,冰窖内突然传来了一阵悠远的笛声,笛声过后,所有人恢复如常。
被姚煜这么一打断,姚九歌也没了喝酒的兴趣,只好捧着桂酒一边问路一边朝议事殿走去。
议事殿内重兵把守,不过宋一一声令下,到底还是让姚九歌进了门。
殿内还在吵闹,时时能听到诸葛云深的冷哼和暴脾气,她靠在门上,打开桂酒一边听着一边仰头喝了一口。
冰镇后的桂酒带着不同以往的风味,很是刺激,身后殿内吵闹声还在继续,国家大事纷纷扰扰,还不如饮酒来的更加痛快。
姚九歌听了一阵,仰望天边云彩,朝宋一做了个要离开的姿势,便又立刻拎着酒离开了。
宋一本来只是恭敬的点头,但在看到她脸上的伤痕时突然皱眉。姚九歌从他身边经过,不小心蹭过了他的衣服,宋一低头一看,便见自己的身上也蹭到了她的鲜血。
去了一趟冰窖,怎么还会带了一身伤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