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愚殿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地方。
只是皇宫内没人敢轻易提起,诸葛云深也没有专门禁止,所以渐渐地被人遗忘。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净愚殿作为皇族禁地,即便是当朝皇上若是想进入净愚殿都必须沐浴斋戒三天,更何况许玉萝只是丞相之女。
光凭这一点,诸葛云深都能直接送她一个死罪。
在前往净愚殿的路上,诸葛云深想了很多,从自己少年登基继续任命许德庸为丞相开始,到杨大人被人诬陷入狱,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当初一个看似普通的决定。
就是这一个决定,却隐藏了狂风骤雨,在这么多年以后,终于酿成了一个让他几乎束手无策的灾难。
他不明白,他给了许丞相一个这样的官职,在当初几乎是所有的信任,可为什么许丞相却越来越变本加厉,在这些年,他甚至陆陆续续收到宋一他们收来的情报。
贪污,受贿,甚至最后勾结天浔,到如今还让自己的亲生女儿潜进宫,若非姚九歌百毒不侵,若非诸葛沐医术无双,若非有暗中的一双双眼睛盯着,恐怕现在事情早就已经到了难以挽回的时候。
他捏了捏眉心,每一脚都如同千斤重,他突然觉得有些迷茫,到底哪些是对的哪些才是错的?
“宋一,人的心是不是真的会变的?”
宋一小心的看了他一眼,见诸葛云深脸色难看,话语也有些茫然,连忙劝道:“皇上,人的心是不会变的,杨大人历经三朝,他何时变过了?许丞相从一开始就是图谋不轨,只是隐藏的深罢了。”
宋一说着说着,突然快走了两步,拦住了诸葛云深,他看了看四周,轻声道:“皇上,何不趁着现在快刀斩乱麻,解决了这个麻烦?杨大人毕竟年纪大了,老是待在天牢……”
诸葛云深摇摇头,道:“这件事情阿姚给了我一个方法,朕自己也有一个方法,只是还不能确定究竟哪一个合适。”
“那您……”
“先去净愚殿吧。”
宋一应了一声,这才想起来一件事情,立马请示道:“需不需要再添新香?我再叫人去取些艾叶水消消毒。”
诸葛云深瞥了他一眼,道:“既然这么嫌弃她,刚刚为什么不直接拦着她?你也知道净愚殿是什么地方,怎么,当了那么多年侍卫长,倒忘记指责了?什么牛鬼蛇神都往里面放。”
宋一深知自己理亏,面对指责也心甘情愿,他一边跟在诸葛云深旁边,一边小心斟酌道:“属下当然知道,只是许小姐嚣张跋扈,我们一拦她就直接拿胸脯朝着我们,还大喊耍流氓,我们能怎么办……”
诸葛云深有些无语,又捏了捏眉心。
“而且进入净愚殿是死罪,虽然让许小姐进去污了净愚殿的先祖,可这或许也是个好机会……”
“你倒是会动脑子。”
宋一憨厚的笑了两声。
此时净愚殿内。
一幅幅画像,一座座牌位,终年檀香缭绕,除了每天来打扫的侍从,没人敢随随便便往这儿跑。
许玉萝甩开宋一几人,独自一人进入净愚殿,立刻就被这里的气氛给吓到了。
她虽然历来嚣张,可不过是仰仗着自己的父亲是许德庸罢了,如今被这净愚殿内历来的皇帝画像震慑,连句话都已经说不出口。
她毕竟没见过那么多世面,只知道这里一向不为外人所轻易提起,直觉这是一个能引起诸葛云深注意的好地方,却没有料到竟然是一座先帝祠堂。
这里的每一位君主单独拎出来都能数列一大堆事迹,有温和谦虚的,也有残暴不仁的,如今一个个正襟危坐,全将眼神对准了许玉萝,自然让人心生惶恐。
尤其许玉萝今天为了见到诸葛云深,特地穿着清凉,露出了两条胳膊,甚至于弯下腰时,都能看见某些风光。
如今站在这净愚殿内,许玉萝不觉抚了抚自己的手臂,腿软的站也站不稳。
正对着她的那位皇帝,正是东渤历朝历代以来最为残暴的一位君主,他生前不喜女子暴露,即便是在炎热的夏季,若是有女子贪图凉快穿着暴露,必定会受到最为严厉的惩罚。
什么游街示众什么降为娼妓,花样繁多,让人闻风丧胆。
许玉萝看都不敢看画像一眼,抹了抹眼睛,依靠着对诸葛云深的一点执念,硬是撑了下来。
“啪。”
殿门终于被打开,一袭光亮透入,诸葛云深的眼神是从来未曾见过的冷漠与厌恶。
“皇帝哥哥……”
“许玉萝,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许玉萝正忙着摆出一个既看着柔弱又看着诱惑的动作,没有怎么在意诸葛云深几乎快要冻住人的寒气,佯作天真:“皇帝哥哥你别那么生气嘛,玉萝只是想快点见你,最近皇帝哥哥老是去找那个什么阿姚的,都忘记宫里还有一个玉萝了。”
诸葛云深捏了捏眉心,不耐烦道:“许玉萝,这里是净愚殿,是禁地,你公然闯入,朕已经可以赐你死罪了。”
“什,什么?”
许玉萝呆了一会儿,立刻生气道:“那皇帝哥哥,为什么你准许让阿姚那个女人去冰窖!那可是连玉萝都没有去过的地方,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何等何能!皇帝哥哥,我可听说最近李将军一家很可能是幻术搞的鬼,杨大人又跟这个女人关系那么好,说不定就连您也被幻术控制了!否则您怎么对她那么放纵!”
“许玉萝!”
许玉萝吓了一跳,立马流了眼泪,梨花带雨,好不委屈。
“皇帝哥哥,你以前从来不凶我的……自从,自从那个女人出现之后你就变了!”
许玉萝哭着看着诸葛云深,脸上除了委屈还是委屈,本就宽松的衣服被她这么一哭闹,直接滑到了肩膀下,莹润的皮肤就这样直接暴露在诸葛云深面前。
诸葛云深气的眉头一跳,厌恶的神色更加重了。
“皇帝哥哥处理国事繁累,玉萝本来还想为皇帝哥哥熬些汤的,结果就听说这个女人下毒想要害睿小王爷,皇帝哥哥,睿小王爷可是您唯一的弟弟啊,您就真的要那么放过她吗!”
许玉萝一边说,一边肩膀也在跟着颤抖,从诸葛云深这个角度看,几乎是想看见什么就能看见什么,他连忙将视线转到一边。
方才在李府自己都没反胃,可是看着许玉萝,他却突然有点恶心的想吐了。
诸葛云深一只手捂住了嘴,额头青筋直跳,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皇帝哥哥,结果您还怀疑是我干的,玉萝是去了御膳房,可玉萝并没有下毒啊!!!皇帝哥哥,如今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是阿姚下的毒,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总不可能也是在骗您吧?您为什么不肯相信!她是想陷东渤于不义啊!”
“够了!”
许玉萝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诸葛云深的火气“噌”的又上来。
他看了一眼许玉萝,愈发觉得自己从始至终都是在不必要的人上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浪费了太多的情绪。
姚九歌说的没错,现在这种时候,如果不是硬碰硬,自己只会越来越觉得恶心。
他捏了捏眉心,冷冷道:“许玉萝,阿姚不是朕的妃子,你更不可能是,不要总是用一种主人翁的姿态和朕说话!你以为你是谁!就算你是许德庸的女儿,朕也不会轻饶了你!”
“皇帝哥哥,我……”
“许玉萝擅闯净愚殿本是死罪,看在她是不知情的份上饶过她这一次,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从今往后,她就不要再出现在朕的面前了!”
一旁看戏看的嘴抽抽的宋一接到命令立刻又是一副为皇上分担的好侍卫模样,他看了一眼不敢置信的许玉萝,突然从袖中掏出一块干净的长布一把卷住了许玉萝的胳膊。
“走吧,许小姐。”
“不,我不走!凭什么!我又没做错!”
宋一点了她的哑穴,世界终于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只是许玉萝临走前还是将盈盈泪光投向诸葛云深。
在被扔出净愚殿前,宋一甚至能看见许玉萝用怨恨的目光看着自己,嘴型不断,似乎是在说…...她是什么未来皇后的。
宋一几乎快要笑出声了。
单方面的承认,总是可笑又不可能。
等到许玉萝被扔走,又等到艾叶水清洗晦气之后,诸葛云深朝诸位先帝一一赔礼道歉,又在里头呆了一会儿,这才推门而出。
“皇兄。”
诸葛云深没想到门口站了个诸葛沐,看他那严肃的样子,说不定从刚才开始就已经站在这里了。
他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好多的弟弟,无语的摸摸他的头。
“我是听说许玉萝擅闯净愚殿担心出事这才来看看的。”
诸葛云深没有回话。
诸葛沐抬头看着自家皇兄的神色,又道:“阿姚姐姐最近几日一直被人诋毁,想必她也很不开心,我觉得,不如还是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省的有人又要嘴碎。”
“你倒是跟阿姚一样的看法。”
诸葛沐害羞的笑了一笑,道:“这不是一直跟着阿姚姐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