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了白事儿刘的房间,确定了是我自己胡思乱想,心里头那股压抑的劲儿都少了很多。
灰姨子还杀了一只鸡,炖在锅里头。
接着她告诉我,刚才在地里头,阿爷给摆了几个风水的阵法,咱们家里头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虽然阿爷不怎么喜欢说话,但是她把我当成亲儿子,他也当我是亲孙子,以后啥都是要留给我的。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我还是别等晚上了,现在就去找王二军解释,然后再喊他和他爹来家里头吃饭,陪我爹喝两杯,免得他晚上回来继续骂我。
灰姨子说这个主意不错。
我从家里头跑出去,很快就到了王二军家门口。
我去敲门,门忽然就开了,我差点儿和王二军撞个满怀。
他胖脸一阵颤抖,小眼睛提溜转着,问我咋样了。
我笑了笑,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王二军胖脸也从紧张变成了松缓,搂着我的肩膀,说:“看吧,你就是大惊小怪!差点儿还吓到了你胖爷爷。”
“我家可养不起你这么胖一尊爷。茅坑都不够你用的。”
我也反怼了王二军一句。
接着我问他要去干啥,急匆匆往外走。
王二军睁大了眼珠子,指了指村头那边的方向,说:“我靠谢元,你刚跑过来都没看到么?”
我愣了一下,回头顺着王二军指着的方向看去。
滚滚的浓烟正在往上窜,明显那个方向有人家里着火了。
我被吓了一跳,那种程度的浓烟,火势明显很大,甚至我都看到了蹿上天的火苗。
“别愣着了啊,赶紧过去看看,帮忙救火!那好像是村长家!”
王二军催促了一声,拽着我就往前走。
我心里面莫名的有些心悸,村长家怎么会着火?
冷不丁的脑子里就冒出来一个念头,他老爹死不瞑目,他又把老爹曝尸荒野,报应来了?
走在路上,王二军还嘲讽我说:“谢元,你就是容易大惊小怪,多学学胖爷,临危不乱。”
“要不是胖爷带着你去看白事儿刘的房间,指不定这事儿会吓得你几晚上睡不着,你还得被你爹干屁股蛋!”
“放屁!你才被你爹干屁股蛋!妈的你啥时候学会这些话的?”
我也喷了王二军:“不知道是谁,看见草席了吓得就赶紧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尿了裤子。”
王二军冷笑:“你胖爷这是临时应变突发状况,我可不是被吓到了,而是耳根子灵光,早早的听到了白事儿刘来了,要不你家里不得吵翻天?”
我白了王二军一眼,懒得和他争论。
不多时,我们也跑到了烟雾传来的地方,火苗直冲天际的房子就是村长家的!
已经有十几个村民提着水桶,不停的泼水救火。
此刻火势已经彻底烧了起来,水桶的水,只能够扑灭最外面的火苗,烧成焦炭的院门房梁已经碎落下来,人根本没办法进去灭火。
我和王二军都去拿了水桶,参与到救火的队伍中。
跑来的村民也越来越多,不过救火的人却没有增加几个。
其余的那村民,都远远的冷眼旁观,时不时的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王二军语气不怎么好听,说:“一群见不得人好的东西,村长平时对大家都不错,结果现在他们都这个模样,真的是一群白眼狼。”
我小声的和王二军说别那么大声,其实大部分村民都觉得村长对他老爹太狠,才会这样。
说着,我心里面又压抑了起来,村长做出来这种事情,和白事儿刘脱不开关系。
王二军冷哼了一声,说:“谢元,哪儿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他们就是见不得村长发了财。”
我不说话了,埋头去提水救火。
足足用了两三个小时的时间,火势才减弱下来。
正当此时,天空也响起了惊雷。
瓢泼一般的大雨倾盆而下,天色也变的阴暗无比。
减弱的火势被雨水一淋,彻底的灭了。
有几个村民一直叹气,说这雨早不来,不然村长家的房子,也不会烧成这个样子。
我心里面咯噔一下,看着焦黑的房屋,心里面又升起那个念头。
报应……
整个村子几十年来都没有发生过什么火灾,村长家里面却着了火,而且光天化日之下,甚至无法抢救。
村长他们全家都在屋子里么?
雨越下越大,村民们都跑去避雨了。
雨水凉的让人浑身都是鸡皮疙瘩,甚至脊梁骨都泛着寒意。
王二军也拽着我去躲雨。
我不知道哪里升起的念头,和王二军说我们不能走,得进去看看,村长他们一家人是不是在房子里头。
王二军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我说:“谢元,你没病吧?要是他们不在家,我们进去了没意义,反倒是房子可能一下子就塌了,把我们给活埋进去。要是在家里头,几个小时,早就被烧成炭了。”
我用力摇了摇头,声音沙哑的说:“万一他们在家里面,还能有救呢?”
王二军眉头紧皱,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说:“得,听你的,顺便躲躲雨吧。”
此刻雨水已经下的很大,我和王二军身上都被淋的湿透了。
我直接跨过烧成焦炭,已经倒塌的院子门,黑漆漆的地面上全是雨水,脚心底都渗透着寒意。
快步的穿过院子,跑到了堂屋的位置。
这里被烧的只剩下四面墙,房顶都完全坍塌,碎裂的瓦片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
我大喊了一声村长。
声音在雨水里头显得很渺小,很快就被淹没似的。
雨水打湿了里外所有衣服,给人一种格外沉重的感觉,尤其是在烧毁的房屋中,就更加压抑了。
“谢元,不行了!不能这样淋雨,得赶紧闭一闭,不然咱两都要完犊子。”
王二军喘着粗气,拽着我,不由分说的就进了堂屋旁边的一个屋子。
这里算是火势比较弱的位置,房顶还剩下大半。
一股焦炭的味道钻进鼻翼之中,难闻至极。
王二军开始拧身上衣服的水,我也冷的打了个哆嗦,将雨水从衣服上拧下来。
与此同时,我也在打量着屋子里面。
刚才的堂屋中不可能有人,我来过村长家,隐约记得这个屋子应该是卧室。
在往里墙壁的位置,有一张烧的塌掉了一半的床,我松开了湿漉漉的衣服,压抑着呼吸往床边走去。
“谢元,你干啥?那边房顶都塌了……”王二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走到了床前面一米多的位置,并没有站进去雨水里头了。
在烧塌了的床里面,有一具焦黑的尸体。
身上的衣服几乎完全和皮肉烧在了一起,头顶光秃秃的没了头发。皮肤也像是焦炭一样,凄惨至极。
耳朵几乎烧的已经没有了,脸也完全分辨不出来是谁。
他长大了嘴巴,瞪大了双眼,眼睛完全干瘪萎缩了下去,死状无比狰狞,可以想象他死前经历了多大的痛苦。
啪嗒啪嗒的声音响起,王二军走到了我的身边,他当时脸色就惨白一片,一句话都没说出来,捂着嘴巴就跑到一边呕吐了起来。
我没有想吐,或者说我已经被吓傻了,根本想不到去吐。
人已经被烧成了这个模样,房子里面的人都不可能在幸存了。
雨水,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院子里面忽然也传来了吧嗒吧嗒的脚步声。
王二军停止了呕吐,声音都发抖的说:“谢元,咱们还是出去,让村委来解决吧。”
我强忍着内心的颤抖,点了点头。
那脚步的声音开始靠近,我下意识的抬起来了头,却看见一个伛偻的身影,正背着一卷草席,停在院子的最中央。
他低着头一动不动,隔着我这个距离看他的脸色,加上那些老人斑,活脱脱的像是一具站着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