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楼为书思远倒了一杯茶,看着年老的他,微微垂首,抿了一口茶。
宁致远愣了很久,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是怎么回事?他能责怪父亲么!那和他母亲又是怎么回事?
十楼拍了拍宁致远的肩膀,示意他跟着他出来。不归打了个哈欠窝在十楼的怀里。眼睛湿漉漉的,好像因为哈欠挤出来几滴眼泪,他轻声道:“既已是过去,放不下,便记着吧。”
书思远放下茶杯,试图以放松的姿态坐着,却始终都紧绷着一根弦。他收敛了自己的桀骜与肆意,模仿宁倾书的冷然和内敛,他告诉全世界他是宁倾书!也以此告诉自己,是宁倾书不是书思远!
从那之后的第十三年,他遇到了现在的妻子,纠纠缠缠最终还是结婚了。他也喜欢那个温婉的女子,只是心里已经被另一个人占满了,对她是深深的喜欢和愧疚。在她重病离世的那年,他突然发疯似的想要寻找宁倾书,他觉得人命怎么可以那么脆弱呢?他不想看到她离世,也想再看他一眼……
已经快七十年了,这一切可以结束么?
好累,宁倾书,我好累啊,我好想再见你一面,我也想和你白头……
阳光暖洋洋的照下来,银杏树叶随着风发出簌簌的声音,像极了嗓音低哑的人唱的一首老歌。有什么东西在书思远心里轻轻的挠着,书思远睁大浑浊的眼睛看着嫩绿的银杏叶散发出点点绿光,慢慢凝形成一个小灯笼。
古朴绿竹为框架,上面以幽绿色画布画着绿林深处寻友人不见却看到林间山火的奇异之景。点点火光好像能从灯笼上跳下来一样。灯笼只有巴掌大小,尾部坠着一个青色流苏,挂一白玉环。
只一眼,书思远便移不开目光,定定的盯着绿色的灯笼,他抬手轻触,灯笼亮了。有一丝熟悉的悸动从灵魂深处轻轻颤动而出,越来越厚越来越多的思念堆积如山,接着喷薄而出。书思远激动的难以自持,几乎要落下眼泪!
眼前一个身着旧军装的年轻男子冷然的看着他,在对上书思远的目光时,眉眼温柔,带了几分纵容和宠溺。良久,他张开双臂,将年老的书思远抱在怀里,听着他缓慢沉着的心跳,才开口:“阿远好久不见,我好想你。”
“倾书!我,我……”书思远怔在原地,任由他抱着,由于激动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见到了,最后一面,时隔了七十年,最终还是见到了。可是……可是……人非物也非了……对呀,一切都变了。
不是以前那个战火不断没有前路的日子,不是彼此年轻气盛互相打闹的年龄,他已经老了……书思远忽然慌乱起来,抬起手又颓然的放下。能见一面已经很好了,可是为什么见了面就开始奢望别的东西?
“我没有和你一起走到白头,但是看到你已白头,知你这些年过得还好,我就满足了。”宁倾书嘴角带笑,整个人都变得很柔和,没有以前那么冷淡。他感受到书思远情绪的变化,时间的横隔与生命,这是无法阻止的。
他扶书思远坐下,自己坐在另一边,从石桌上拿起倒扣在一旁的杯子倒了一杯茶,烟雾升腾,谁也没有说话。
无数次的想要见面,可是见到了却不知说些什么。这和设想的不一样,心里只有忐忑害怕,他们错开了时间的洪荒,却在七十年后的相遇,这场相遇注定要结束以前的一切。
“阿远,对不起。”宁倾书看了许久,轻声道。高楼大厦的城市,想来现在的生活不像以前那么苦了吧。他的阿远娶妻生子,渐渐苍老,好可惜……不能陪着他一起变老。宁倾书眼中流露出一丝遗憾,只有一瞬,很快他收敛了这种情绪。
书思远捂起脸,手上的皮肤皱巴巴的,他低垂首,只能看到斑白的头发,看不见他的表情。“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害死了你,我让你等我,我……我在路上耽搁了好久,我害死了你!”书思远已经是泣不成声,他哽咽着,他悔恨那时候的笃定。“我已经老了,我老了!”仓皇失措的说着,书思远知道,时间的差距永远赶不上,也永远改不了。
“别哭,我心疼。”宁倾书将书思远抱在怀了,以守护的姿态抱着他。“不怪你……你应该忘记我,好好生活的……”慨叹的说出来,他不愿意书思远这些年来过得那么苦,不愿他一直悔恨。
“倾书,倾书,倾书……”书思远宛若一个害怕失去的孩子,不停的哭着喊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别再离开了,我好想你,我好累,我喜欢你……我现在已经老了,我已经老了,我害怕……
“我在,阿远,我一直在陪着你。”宁倾书知道书思远在害怕什么,只得安抚的轻拍他。时间不多了,这些年来没说完的话也来不及说了。不过能见这一面,已经很好了。
“阿远,生老病死乃是常态,无论你是年轻还是年老,都是阿远,对不对?其实很不甘心啊!好像错过了你很多年,明明想和你一起的,结果失约了……对不起,阿远,虽然没有和你白头,看到你白头,我也心满意足了。”宁倾书轻声说,说的每一句话好像都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渐渐的,宁倾书开始变得透明,化作点点绿光消散,灯笼的烛火摇曳,慢慢暗淡,最终熄灭。随着灯的熄灭,宁倾书整个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倾书,我……我已经老了,没有陪你白头,我就已经老了。”你不要走!感觉身上一轻,书思远知道那个人消失了,他没有抬头,仿佛这样还可以欺骗自己宁倾书还在。
书思远以手掩面:“我老了,我已经老了……”他仓促的说着,声音中充满害怕和悲伤。我还没陪你白头,你能不能不要走?我还没陪你白头,我就已经老了……
“别怕。”不知何时,十楼走进来,他握住他的手,轻轻的说。
“喵~”不归爬上银杏树,看着书思远。
错过了七十年的相遇却因为时间的横隔变得物非人非,对宁倾书来说,能见到一面已经为幸事,可对书思远来说更多的是他的苍老与悲哀。大概是执念太重,就太过于在意早已改变的自己。
十楼和不归仿佛不知道灯笼的存在,灯笼也在他们进入小厅之前消失在桌上。此刻灯笼正在沧玄手里,沧玄看着绿色灯笼,放在手里把玩。他挑了挑眉,这个是长生灯啊。如果能把东西找齐………
银杏素有活化石的称呼,他的果实也有为长生果的含义,银杏的生命长久而具有灵性。以银杏凝成的灯往往带着人的祈愿与祝福,以此为长生灯。长生长生,点燃长生灯可以看到想要见到的人。
沧玄将灯收起,眼睛微眯,这也远远不够,那些执念会深藏在人心里,会在消散的时候一个个幻化出执念的模样么?跟着十楼完成那些执念,拿到这些东西。如果可以……不!是一定可以,一定可以让她回来的。沧玄的手握成拳头,紧紧的握着,良久才放下。
十楼店里,书思远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他看着儿子,很颓然的低下头,对于他们,他只有深深愧疚。
“爸,没事了,我们回家吧。”宁致远站在一旁轻声说,听了这些,他也怨恨不起来,背负着对那个人的爱与自责活下去。未见到的一面终是他心里的疤。再者说,父亲也是喜欢他母亲的,只是在哪之前心里有了更重要的人。逝者已去,一切往事如烟散,时间过去那么久了,还有什么好纠结不断的呢。此结已解,莫再纠缠了。宁致远叹了一口气,这些年,父亲心里也不好过吧……
“书思远,执念已消,回去罢。”十楼坐在柜台里,面前摆了一本书,书页里只有宁倾书三个字,最后字慢慢的模糊。是他们吧,名字都那么像。十楼捏了捏眉心,也只是名字像罢了。
不归一爪子拍在书思远肩膀上,轻轻的收起了爪子只有软软的肉垫。“既然见到,何必在意时间,能见到就好了。”哪像他,连一些人死了他都不知道。
“我知道,谢谢你们。”书思远叹口气,没想到真的还会再见,能见到就已经很好了。
“天晚了,我们回去吧。”
深夜,不归站在银杏树上,看着十楼在月下写着东西,白天,沧玄他来过,可是却不知道他做了些什么。十楼也是知道的吧,不归望着月亮,“今晚的月亮像眉一般,细细的可真好看。”
“嗯,是啊。如眉一般。”十楼停下动作,将笔放在一旁,抬头看月。书本上写着书思远的故事。
“有想要见面的人,就去见面吧,说不定那一天就没了联系了呢。”不归突然笑着说。
“是啊。”十楼应着。
突然感觉第二个故事的主题被我改掉了,原本想着重反映老爷子像空巢老人那样的,结果变成了去和想见面的人见面。
大概是和我最近经历的事有关,和当初鼓励我申请作者发表文的一个小伙伴双删了【挠头】一开始约好的有一天去找她也不会作数了。
所以就突然想,如果现在有空,想去找某个人就快去见面吧,别等以后怎么样什么的
这里十楼木雨,请多多关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