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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六五章 客从远方来,遗我一端绮(1 / 1)

<>新年过了没多久,局里出来文件!小武和简柔将调入别的科室。

这是一种不言而喻的前兆,如果再持续无突破,这个局在行政上有可能将被彻底取消。

接到命令的小武和简柔,并没有提出丝毫异议,事实上他们也无法再坚守在这个空荡荡的办公室里了。凌涓在研究所里,方无应则回了先前的部队,而其他人……到现在依然无法归来。

简柔先一步离开,临走,她和小武说,她想把雷钧办公室里的东西都带回家去。

小武答应了她的要求。

然后此刻,这个偌大的办公室里,就只剩下小武一个人了。

第百六五章客从远方来,遗我一端绮他的任务还没结束,在离开之前。他必须统计设备,看守物资,以及将未处理完的事情一一处理善后。

那几日,小武永远是独自一人打开办公室的门,然后在傍晚,又独自一人锁好铁门。

他依然记得几年前,刚来到这个地方时的情景,那天,他带着自己的档案以及杂物,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走上了这座楼。然后他看见了迎接他的苏虹和雷钧。

“欢迎来到无法裁员的保险库。”小武还记得雷钧当时,这样笑嘻嘻地介绍,一边,苏虹将他的桌子指点给他:“靠饮水机很近,并且不会有西晒。”

然而这两个人,如今全都不在了。

他无限伤感地望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曾经经历过的往事,一幕幕在他眼前上映。

但是眼下,他没有时间独自坐在这儿感怀,今天是最后一天,最后一项任务正等候着他:清理邮政信箱。

一直以来,局里都有他们专用的邮箱,用来收取第百六五章客从远方来,遗我一端绮信件或者报刊杂志什么的,但是现在因为部门合并。楼下的信箱将被拆除,那块空地要改做它用,他们将使用处里统一的集体信箱,新的信箱位置在办公楼的西侧。离此处有一些距离。

小武下了楼,走到老信箱跟前,他的手里有刚拿到的全部备用钥匙。他将打开所有的信箱,把里面的东西转移,有人认领的就交给认领人,无人认领的,则暂时由他来保存。

他打开的第一个邮箱是雷钧的。

里面有两份汽车公司的广告简报。一封大学同学会的通知,一封美的电器用户咨询书。

每一封的封皮上,都写着“雷钧先生”收。

小武默默将这些信装在一个牛皮袋里,然后绕好线,准备随时交给简柔。它们暂时不太可能被雷钧看见了,除非这些信能够寄往一千年前的隋朝。

第二个信箱是苏虹的。

里面是一份美伊娜多化妆品的试用装,一封工商银行的牡丹卡消费清单,一份D美容杂志,还有一封私人来信,封皮上写着苏虹的名字,字体娟秀,寄信人地址是杭州市。

或许是同学来信,小武想,对方并不知道苏虹出事了。

他将这些东西装入另一个牛皮袋,明天它们将被交给方无应。

第三个信箱则是卫彬的,最近两天小武联系不上卫彬,于是他打算先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帮卫彬保存,到他回国之后,再交还给对方。

钥匙轻轻扭开信箱,哗啦啦,里面的信件全都涌了出来!

小武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卫彬的信箱里,会有这么多信!

蹲在地上,小武把所有的信都拾了起来,他大略数了数,一共有三十多封。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信封上时,小武却愣住了!

信封上的收件人,写的并不是卫彬的名字,而是另一个他熟悉的人:林兰。

他的脑海里,立即浮现出那张消瘦而美丽的女性脸孔……

小武有点糊涂了,为什么写给林兰的信,会出现在卫彬的信箱里?

再仔细看了看那些信1小说α.整理

,忽然间。有什么在小武的脑海里闪了一下!

这些信,全都寄自国外,大部分是来自美国,还有几封来自欧洲和中东。

并且那笔迹,小武认得很清楚。那是卫彬的笔迹。

这是卫彬写给林兰的信……

但他没有将它们寄给林兰,却悉数寄回了自己在国内的信箱里。

有什么酸楚的情绪,在小武的胸口轻轻跳了一下,他默默叹了口气。

他想,他已经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接到小武的电话,是在林兰刚刚下班回到家的时候。

那时候她刚送走保姆,孩子正抓着她的裤脚,咿咿呀呀喊着妈妈,然后电话铃就响了。

小武一开始就做了自我介绍,他说,他是穿越局的。

林兰轻轻“啊”了一声。

“贸然来电话,很不好意思。不过……”小武顿了一下,“有点事情得和林小姐您说。”

林兰怔了一下,她慢慢在沙发上坐下来,另一只手抱过孩子:“请问,是什么事情?”

“有一些应该交还给您的东西。我想,什么时候您有空……”

林兰的心,忽然狂跳了一下!

“是……是什么东西?”

“是一些信件。”

“呃,写给我的?”林兰更惊讶,“是谁写的?”

小武在那边顿了一下,“咱们见面再谈,好么?今晚您有空么?我把它们送过来。”

林兰沉默片刻,道:“好的,我在家等您。”

两个小时之后,小武来到了林兰家里。

“请进来吧。”林兰微笑着把小武让进来,她还记得小武。

“家里还没来得及打扫,不像样子得很。”

“不。是我仓促打搅,该抱歉的是我。”

小武还想说点什么,这时,他就看见了客厅里,正坐在地板上玩的男孩。

那是个一、两岁的男孩,胖乎乎的,穿着牛仔的背带裤,正把一个橘子往嘴里塞,他的嘴角上,还挂着口水痕迹。

小武的目光落在男孩的脸上。

“蓦然,来,喊叔叔。”林兰弯腰抱起小男孩,冲小武摇了摇他的小手,孩子咿咿呀呀的,嘟着小嘴,听不太清他到底喊的是什么。

“已经会说话了么?”小武笑道。

“还不行,妈妈能喊,别的就有点难了。”林兰笑了笑,又看看孩子,“已经很努力了,是不是呀蓦然?”

在生人面前,小男孩像是怕羞一样,咯咯笑着,搂住妈妈的脖子,把小脸躲在妈妈胸口。

“叫什么名字?”小武问。

“蓦然。”林兰说,“辛蓦然。”

小武的心,微微一动。

年龄和经历,还未能在那张稚嫩的脸上烙印下独特的痕迹,它只展现它刚继承到的一切。除开林兰那苍白的肤色,略有些卷的黑发,男孩的脸上,很好地显示出了他生父的面容特征:明亮的眼睛,有型的眉峰,浓浓的眉毛,挺直的鼻梁。

这是那个早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男人,那个曾经来过现代五个多月的南宋男人,尽管他的生命早已逝去千年,可他留下的这个孩子,却无声而有力地证明着父亲短暂的来访。

想到这儿,小武愈发觉得,他手中那个提包更沉重了。

“您这趟来,是……”

小武低头,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一扎信:“其实,就是想把这给林小姐您。”

林兰放下孩子,她惊讶地接过了信:“这都是给我的?!”

“是的,一共三十七封。”小武说。

“可这是谁……”

“是卫彬。”小武说,“是他从国外寄来的。”

有什么,重重击打了林兰的心!

“其中过程比较复杂。”小武顿了一下,“要不是我们局最近出了些事儿……”

“出事儿了?”林兰大惊!“难怪我怎么都联系不上苏虹,她怎么了?——啊!您坐下来慢慢说,我去给您倒茶!”

然后,在林兰家的客厅,小武就把局里最近发生的事儿,简略告诉了林兰。林兰默默听着,她的眼里有了泪光。

“……这么说,苏虹她失踪已经有一年多了?”她轻声说着,用手指拭了拭眼角的泪水。

小武点点头:“局里现在打算和别的部门合并。就是因为这,我才会去整理楼下邮箱。”

林兰没说话,她的目光,再度回到桌上那一摞信上面。

“……我不知道小卫和你,呃。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完全不了解。”小武有点尴尬地说,“但是这些信。或许能说明了点什么。”

林兰依然保持沉默,但她的手指。在轻轻抚摸着那些信。

“本来这算我多事,同事的信件,我应该只负责保管。但是……”小武停了一下,继续道,“但是我仍觉得有必要将它们交给你,毕竟上面的收信人是你。”

“……他现在,仍然在国外么?”林兰轻声问。

小武点点头:“是的。或许等他回来,反而会责怪我太管闲事。唔。到时候就让那小子骂一顿好了。”

他说着,微笑起来。

他们在做这番交谈时,孩子已经在旁边的摇篮里睡熟了。看看睡梦中的男孩,小武忽然说:“也许,小卫也想见见这孩子,毕竟……这也是他拼死从金兵大营里保护下来的一条性命。”

小武的声音很轻,林兰听在耳朵里,涌起了无限感慨。

当晚,送走了客人,林兰回到了客厅。

她一封封看着那些信,往日那种复杂繁絮的心情,再度上来。

她拿出一封来,信封是淡红色。精细的亚麻纸上,有着丝质的条纹。她用拆信刀拆开了信。

信纸上有着挺拔的字迹,是她从没见过的字迹,那上面的排头,写着:林兰。

林兰:

你好么?

我已从耶路撒冷回来了。

是坐的夜航,和漫天的星星一同归来的,我曾经见过这样的形容:天空像从破掉的锅底望出去一样。不停闪烁着星星。写这个句子的是一个越战老兵,谁说偶尔的才华不能从平凡的人生中绽放呢?

对了,上次寄给你的照片拍摄于内盖夫沙漠,你可以看见月光下那无垠的巨大断层,以及高低不平的岩石世界。

那是个很美丽的地方,月光浩荡,长空万里。

夜晚的沙漠常常让我想起我的敌人。那些匈奴人,据说他们在祁连山之外度过的数十个寒冬,全都凄惶无比,每夜他们围着篝火,用哀婉的调子唱着那些失去的土地,不再属于他们的美好乐园……

那是被我的马蹄夺走的乐园。

我早已不再痛恨他们了,如果可以,我想亲耳听听那调子,甚至和他们一同击节吟唱。

因为如今的我,也算是失去故土之人了。

归来的路上,我们没有遇上劫机,阿尔文深表遗憾,他已经形成了一个错误的理念:同我在一起就必遭危险。我想他是侦探看多了。

我希望你不要也产生这种荒谬的错觉,事实上,如果不能给你安全感,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你还好么?还有……孩子呢?他,或者她,还好么?

他可爱么?

林兰,我依然很想念你,时隔一年多,再回想起你的脸,却好像昨天刚刚分别那样清晰。

无论你有多么不愿看见,我仍然在这儿,一笔一划写下给你的信,它甚至连情书都称不上,因为我都不知道要如何说起,说我的所思所想。

也许真相是,你将永远爱他。这爱也会耗尽你的这一生,不过没关系。因为我暗自揣测,你的那颗柔软的心里,应该也会有一小块地方是独属于我的,毕竟手机访问:.,人的心不可能只有一个房间。

也许那只是非常非常小的一块地方,和给他的地方比起来,就好像客厅与储物间的比例。但我知道我不可能要求更多。

这就足够了,因为我要求的也并不多。

就像无论如何也不能飞跃某一纬度的信天翁,我知道,我也有不该超越的纬度。

可是,只要你能保留这一小块地方,只要你仍记得我,那么,我便能够安睡如初。

那一夜,林兰无论如何也不能入眠,过往的一切,像自动播映机一样。反复在她眼前浮现。她的内心,充满了不可挽回的凄怆和荒芜。

一如海潮,反复扑向那空无一人的沙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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