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迁流费劲唇舌,好不容易把气冲冲的韩九娘安抚下来,结果虞策旋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他的住所,也跑上门来。原来虞策旋此番上门,一是因为拜访江南平事令时,为了举荐易迁流,将他的事迹全盘说出,前来告罪;二是在此前扬州的路上,与易迁流的几次交谈,使他觉得自己久居学宫,阅历远没有易迁流这般丰富多彩,故而想趁道佛大会尚未开始,他还有些闲空之时,与易迁流多多讨教。
韩九娘一听来人是虞策旋,兴高采烈,一边嘟囔着:“我这弟弟也是出息了,竟能结交这般人物。”一边命人把带来的东西安排起来,一眨眼就弄出了精致的一桌酒菜。易迁流的小院景致一般,但胜在幽静,故而也有一番别趣。几人坐在那里,天南海北无所不谈,又有好酒好菜,不知不觉聊到天黑。
韩九娘要回去看着酒馆,众人便决定就此散席。临别之时,虞策旋说道:“易兄,多谢款待,今日与易兄所谈,于我大有裨益。可惜,接下来便再难有这样的好机会了。过几日,道佛各派便会相继赶到,届时便要与他们‘坐而论道’,实在无趣。”
易迁流笑了一笑道:“这不是很好么?虞先生为何这般说?”
虞策旋摇了摇头,道:“除了几位真人、高僧以外,其余众人所说,不过是人云亦云,全是空泛之语,不切实际。与易兄的高论相比,实在不值一哂。更何况,过几日的论道文席,都是在太子殿下面前进行的,说实话,全无论道之意,只有争宠之心。没什么可学的地方。”
易迁流眉头一挑:“太子殿下?”
虞策旋一愣,道:“是了,易兄还不知道。明日太子殿下便要抵达扬州了。易兄近几日没发现,扬州城里的道士僧侣越来越多了么?就是因为太子将临,各派为了博取太子青睐,才要在太子来临之前,派人提前到达,以示尊崇。”易迁流哈哈一笑:“太子殿下到来,虽是隆重,可与我却不大相干。只是苦了虞先生,免不了辛苦。”虞策旋苦笑,道:“对了。若不是在下听闻易兄当年在长安与道佛两宗有些罅隙,还真想向太子殿下举荐易兄的。”
易迁流倒是一副坦然的样子,道:“这些事情,与我无缘。或许是时机未到,虞先生不必挂怀。我倒是想起来,虞先生是否已向道佛各派说明了,此前我们所推测的魔门动向?”
“平事令大人以他的名义,代我已向各派发了通函。至于如何回复的,在下实在不知。明日太子殿下到后,平事令大人和我会一起拜谒太子,届时还要再说一次。易兄放心,这回在下不会再提及你了。”说完,便以天色渐晚,明日还要迎接太子为由,上车离开了。
众人离开,易迁流又陷入了思考之中。太子明日便要抵达扬州,于情于理,江南平事令早就应该与身为刺杀太子人选的自己联系了才是。他既然不来联系自己,易迁流乐得自在,最好一直都不要来找他。经过这几日的思考,他清楚地意识到了刺杀太子是多难的一件事。
太子拜入道门东华派,来自东华派的修真时时保护,这是第一道难关;东华派以法器、灵符成名于世,太子的身上一定有着种种神奇的法器保护,这是第二道难关;太子代表天子参加道佛大会,道佛两门其他派别的高手也必然紧密围绕,这又是一道难关。
他明白,只有在道佛高手的层层保护下,刺杀太子成功,才能让道佛彻底变成帝国的战车。这本与他无关,但既然要遵守对洛霞的承诺,尽管平事令的命令意味着前面满是艰险,他也要去完成。
第二天,太子驾临扬州,满城轰动,万人空巷。易迁流没去凑这个热闹,令人惊讶的是,好看热闹如韩九娘,竟也没去围观拜见,反而跑来找他品酒。他心不在焉,反惹得韩九娘好一通生气。
平事令一直都没有动静,直到距离道佛大会,只有一天的时候,易迁流终于接到了平事令的传讯,命他去明生堂。
他意识到,这一天还是到了。
来到明生堂,平事令穿着一身青衣袍,依旧坐在书案后审阅文书。只是堂中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令易迁流惊讶的人在。“这……这是,素……素明真人?!”易迁流有些结巴,江南平事令虽然地位高绝,但也很难与这位有所联系。即便双方有些交情,可刺杀太子在即,江南平事令也不应该让素明留在明生堂里才是。
他这边结结巴巴地问,江南平事令没有回答,反倒是素明先开了口,道:“恭喜小友。六年不见,便有如此修为,将来成仙得道,已是可期!”易迁流笑了笑,以素明的能力,看穿自己,并不是难事。但他也不想多说,只是道:“多谢前辈当年赠药,否则那夜在下便要冻死在山里了。”
素明道:“是你有机缘。我那点丹药,可造就不了一个堪称真人的高手。看来,你应是得了楚图南、漪罗两位前辈的道统了。八百年前,他们夫妇对我多有照拂,如今知道他们的道统得以传承,实在令老夫快慰。”易迁流还记得当年初见素明时,他曾说,若是想得到碧玉螺旋,几百年前他便有这个机会。如今听他这么一说,料是八百年前楚图南夫妇曾想把碧玉螺旋交给他,但不知为何,最终却流落到了易迁流手里。
易迁流道:“不说这些了。前辈为什么会在这里?”说着,他瞥了一眼江南平事令,不过平事令依旧埋头阅读文书,并没有注意他,只是说道:“他在这里,是为了给你解除疑惑的。你接受了我的命令,但不过是出于对洛霞的承诺。虽然我向你解释过,你却未必完全信服。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地听一下,这位与帝国全无关系的修真,对于刺杀太子一事的解释。”
易迁流看向素明,素明道:“在老夫解释之前,要先修正他话中的一个错误。我与帝国并非全无关系,因为,我曾是第一任的江南平事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