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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历三千一百零八劫,土鼠年震旦日,异界青梗山大风至,有一尘老人座下妄徒梵香氏乘风至,取丹,斗天,反神,后不知所踪。——天卷·南天本纪
蓝色的月亮将清晖洒在忘忧河面,泛着清冷的涟漪。
临漪坐在岸边的礁石上,看着月亮高高地挂在诸天之间,发着淡淡蓝色的光。河岸的菩提树依然在夜气中婆娑着影,而曾经那一簇簇粉红艳丽的莲,却落尽了花瓣,只蔓生着了枯槁的叶,在清冷的夜风里招摇。
忘忧河的夜空里,已经没有了闪烁着的金色沙尘,曾经那些飞舞的,旋转的,旋转成水天空际里的金色光环,彷如璀璨的烟花,惊艳而荼蘼了一时,却永是归于了平静。忘忧河的水面依然泛着涟漪,温柔荡漾,像埋藏了一个浮世里美丽而凄艳的梦。水面的莲已经不再开花,只有枯槁的叶,花开花落仿佛从未发生过。
水临漪坐在岸边的草坪上,双手捧着一只埙,轻轻吹着。埙通体玄黑,其上镌刻着一朵玉色的莲,栩栩如生。埙声如秋水,恰似秋风萧瑟天气凉的意味,缥缈而幽怨。在这静静蓝月光里的夜色里,没有璀璨的星星,也没有言语,只有这凄绝幽远的埙声,渗透在这蓝月之夜,就如记载了这夜空里那些曾经有过的美好的梦。
长风、甘露、蛛儿及其他几名师兄弟们在旁边显得有些坐立不安,似是在等着什么人,不时的来回走动着。
甘露蹙着眉头,看着长风,问道:“长风师兄,山下究竟怎么回事了呢?”
长风来回走动着,脸色有些焦急,说道:“大师兄今日去了山下的异世界,千里传音回来说,那人世间现在已是混乱不堪,至于为什么乱,他也没多说,只叫我严格管束着山上的师弟师妹们,不得擅自离开青埂山半步,唉,我也真是急呢。”
大家正自莫名着急之际,忽听得一个浑厚而磁性的声音从水面传来。
“让大家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
大家循声看去,却是一个翩翩的蓝衣青年,正踏着清波,从容而来。
“侍川师哥,你终于来了!给你传音了那么多次,你都不回话呢,梵香师弟去天上打架,已经将近两年了,他究竟怎么样了?……我们可是天天在这里等!可你倒好,一直没回应呢。……今天大师兄去了山下,又传音回来说,山下的异世界乱了,让我们不得擅自离开青埂山半步,这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师父尚在峨眉山闭关之中,我也不知该怎么办呢?”
长风急忙迎上去,语气很是焦急。水临漪停了埙声,站起身来,与众师兄师姐们迎了上去。
“师弟,你先别急,这说来话长。你知道的呀,天上一日,世间一年呢。这两日,我们南天天庭也是乱成一锅粥呢,我哪有空回复你的传音呢。”
侍川看着大家,对甘露、水临漪等师妹师弟点点头,脸色有些凝重,说道:“我今日也是借巡查河道之机赶过来与大家碰面的。梵香师弟情况有些不大好,昨日在天上,他被杨戬一刀砍成重伤,已经被打落到异世界了,现在落入何处,距今已是过了一日了,你们是知道的,天上一日,这世间就是一年喇,那梵香师弟落入异世界的这一年,他的性命安危与否,可是全无音讯呀,在天上,我也不敢问的。”
“嗯,那你快说说这事情发生的整个过程吧,侍川师哥。”水临漪站在侍川面前,亦是着急的问道。
侍川对水临漪看了看,“小师妹,你们先别急,我们先坐下说。”抬头看了看夜空里的蓝色月亮。
他们坐在岸边的草坪上,看着忘忧河如今苍凉冷清的夜空。
“侍川师哥,梵香师哥与娜兰师姐究竟怎么样了,你快说呀,我梵香师哥那日与天斗的事情,我们在这青埂山上已是等了两年了,老等着你来为我们讲呢。”水临漪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的那只埙,切盼地看着侍川。
“嗯,……”侍川没有答话,定定地望着美丽而幽深的夜,似乎在想怎么说这个事情,神情凝重。
他抬头看着夜空里的月亮——月儿仙子所居的地方,眼中转而流露出一抹温柔,充满神往,语气轻柔和缓,像是自言自语,说道:“那日梵香师弟与娜兰师妹听我说太上老君的金丹可以治疗异世界的瘟疫,他们两人便偷偷去了南天……。”
——那一日山下异世界里的人间发生了很严重的瘟疫,人类处于惨病困苦之中。师父正处于千里之外的深山里闭关中,大师兄金蟾与一众师兄师弟均对这场瘟疫束手无策,梵香听到太上老君的金丹可以救治这场人间的瘟疫,于是他与娜兰柔若不顾一切,闯到南天天庭。
那是一个中秋之月的某一日,梵香与娜兰柔若驾了七色烟云,乘着大风,偷偷从青梗山出来,施展曲率神功,在天地间打开一个翘曲点,零距瞬移到南斗六星主星上,径直跨维进入神族所居的南天天庭界域内。他让娜兰柔若等在南天天门外的金顶山上的桃园林子里,便一个人径直向南天门奔去,打败了镇守天门的四大天王,过了南天门,往太上的兜率宫闯去。
他来到了兜率宫外的自在广场上,宫门洞开,门前左右分列站着两个持戟的金甲武士,檐下分列摆放着两个巨大而威严的石狮子,层层的玉阶递级而下。
他站在广场上,看着这庄严而巍峨的兜率宫,看着这深不可测的宫门,心中莫名欢喜,乃至兴奋。
他来到阶前,向门前分列站立的两个金甲武士抱拳一揖,朗声说道:“请代为通报一下,我是异界青梗山的梵香,专程来拜访老君。”
“你有拜帖吗?”一武士问道。
“没有。”
“没有拜帖,请回。”
“请两位通融一下,谢谢。”
“此乃神界重地,无名之辈,不得入!”
“请通融一下,我要面见老君。”梵香耐着性子温言说道。
“……”,那两个武士不再理会。
梵香见此情状,只得一步越过层层玉阶,腾身到了门前,两名武士见了他,急持铁戟阻拦。
他全不在意,也不说话,迎上前,右腿随意前踢,两个武士瞬间倒地,他对武士冷哼一声,“我找老君,带我去,快。”
两个武士不知他什么来头,但在刚才见识了来人的功夫,自知不敌,向后遥指,不待梵香问话,便作鸟兽散。
梵香也不多问,进了宫门,穿过一道雕梁画栋的九曲长廊,然后走过一个宽阔的布满假山与流水的庭院,出了圆月形的院门,经过一道长长的细叶榕掩映的过道,再向左行去,有一处种满了各类鲜花、瑶草与药材的用篱笆墙围住的园地,他顺着篱笆墙走了四、五分钟,来到篱笆墙的门前,轻轻推开门进去,是一道用青石铺成的石板路,沿着石板路蜿蜒的走了十多分钟,来到一处装修简陋的庭院中,径直进了大堂,大堂中摆设极为简单,进门两边靠墙处分列了一排高高的药柜,柜前是一张古旧宽大的红木条桌,条桌上放着几副羊脂玉做的捣药的药杵和盛药的银盅,大堂中间安放一个巨大的炼丹的乾坤炉,正忽忽的冒着火焰和热气,靠后墙也摆放着一排药柜,柜上格子间整齐的放着若干只盛装丹药的羊脂玉瓶。
一个头发挽在脑后的少年童子,满脸油汗,正往炉里加着木柴,另一个童子也气喘吁吁的在炉前拉着风箱,尽力的往里扇着风。
“两位仙童好,老君在吗,给我一粒金丹!”
“……”
“两位仙童,你们好,给我一粒金丹!”
“……”
“太上老君呢,请给我一粒金丹!”
两个童子浑不理睬。
“两位仙童,你们好,请给我一粒金丹!”梵香耐着性子,恳求的说。
“……”
良久,两个童子依旧不理不睬。
“请给我一粒金丹,跟你说话哪。”梵香实在耐不住了,上去在那正往炉内添着柴薪的童子肩上轻轻拍了一下。
“你丫谁呀?”拉着风箱的银角童子嘴咧了一下,回过头来,冷冷看着梵香,“没看到我们在忙吗?还有,我们的金丹是专供玉帝与王母娘娘享用的,……你丫一边去,别在这跟前扯淡。”
“我是梵香,我来要金丹,只要一粒,快给,救人命的呢。”梵香温言软语,切切地说,“好么,就一粒。”
“梵香,什么梵香?……没听过,一粒也没有!”银角很是不耐,断然拒绝。
“两位仙童,行不,就一粒,我等着救命呢。”
“没有就是没有,这金丹可是定制的神品,没有多余的,……我们可不敢拿来送人的,你快走吧,等会巡夜的金甲神人来了,你可就闯大祸啦。”两个童子中,金角年岁稍长,说话语气要和缓些。
“就是,没有就是没有,我师兄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快出去,你丫阻着我们干活呢。”银角横了梵香一眼,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油汗。
“不给,是不!”梵香冷冷的看着银角童子流着油汗的包子脸,眼神如刀。
“……没有!我没空搭理你丫,你,滚粗去!”那银角童子横眉看着梵香,用手向门口一指,然后转过身去,对着炉口急急的加着柴薪,不再搭理梵香。
“你大爷的!”梵香不再废话,运起师父所授的传习心经心法,施展镜像神功,将双肩轻轻一抖,分身化出一个幻像。
那分身幻像回头对他咧嘴一笑,“哥们,别来无恙哈。我去也!”只见那幻像一个箭步抢到药柜前,伸出右手抓了一个羊脂白玉瓶,摇了摇,依稀听得里面沙沙的响,确定瓶内尚有几粒丹药,向梵香嘻嘻一笑,“哥们儿,得了,走起,我撤!”将身闪了闪,化作一抹青烟,钻进了梵香体内,与梵香合为一体。
这一切就像一道电光石火,那两个童子眼前只觉一道青影闪过,再看室内,已不见梵香身影。
梵香施展瞬移身法,踩着七色烟云,出得南天门,来到金顶山桃林,娜兰柔若在一颗桃树下的石头上坐着。见他返回,嬉笑着,言笑无忌,知已得手,便笑道:“金丹到手啦?这小偷儿还不错哦,那我们这就去人间救治瘟疫,可好?”
“不可以的,因你素来有病,身体不大好,未经师父允许,是不可以下山的,我们先回去找大师兄吧。哦,顺便也给你多拿了几颗呢,要不,你先吃一颗,说不定,你那病就好了呢,嘻嘻。”说着,从瓶中倒了一颗出来,递给娜兰。
娜兰柔若接过来,看了看,那丹药呈淡紫色,发着氤氲的微光,不知是什么药材配制的,看着梵香切盼的眼神,遂轻轻放入口中,慢慢融化。她默默的看着他,她知道,无论他走到哪里,她都会陪他身边,陪他乐,陪他笑,陪他等待,陪他花开半夏!
那丹药真是奇效!
娜兰柔若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她伸过手来,抚摸着梵香的脸庞,忧伤的说,“梵香师弟,你好傻,你知道吗?你已经犯了三十三重天的天条戒律,现在开始你就是诸天神界的罪人了,你知道吗?你这次真的错了,你将落入那万劫不复啊!你值得吗?我……咳咳咳。”两行珠泪不禁顺着脸庞滑落,滑过嘴角,苦苦的滋味……
梵香看着娜兰柔若神采与气色与前全然不同,全身发着一痕素白的幽光,并且隐隐透出一缕微甜的幽香,深知这丹药确有奇效,心下不禁大是欢喜。
“为了你,为了异世界那些给过我温暖的人,值得!”梵香欣然一笑,“我只要你,还有世间的人,都是好好的!”
他用手轻轻的将她脸上的泪水擦去,注视着她的眼睛,“我不要你哭,我只要你笑!”因为通过这指尖的泪滴,他发现了她眼中全部的海洋,在这个美丽的夜晚里泛着蓝色的光!
“梵香师弟,我们快走吧,快回我们的家,等会南天的神族来了,就走不了啦,好吗?我不愿你受到伤害!”
“走!回我们的家!”梵香傲然一笑,将右手一摊,轻呼一声,“来!”一把轻灵的火焰刀出现在掌中,发着等离子的冷光,幽蓝森森。
他跳起身来,在半空中轻轻挽了个刀花,朗声说道,“视这诸天神族,谁会如我快乐。生命不多,但若活着,有你便可。他们要来便来,随他们便,来吧,试试我这手中的火焰刀。”
梵香在空中翻了个筋斗,跳到娜兰面前,半跪在地,执了她的手,静静的看着娜兰柔若那双美如秋水的眼,看着那片有如幽蓝色的海,是的,我放下了尊严,放下了个性,放下了固执,放下了自由,都是因为放不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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