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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香!”天照走上前来,对梵香轻声说道,“梵香,你现在投降还来得及,我毕竟是你师兄,可以保你一命。你现在被太上老君用三昧真火锁住了七窍神灵,你从师父那里习得的神通功夫最多只能发挥出一两成,不投降,只有死路一条。”
“呵呵,师兄?我可不敢与你攀亲呐!……我怎么可以与一只背叛师门的狗认亲呢,对吧。”梵香看着天照,咧嘴一笑。
“梵香,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天照有些恼怒,指着梵香喝道。
“是吗?我好怕怕!嘿嘿……”梵香看着天照,嘻嘻一笑,揶揄道。
“我站出来揭发你,指证你,是的,你的确是一个现行反神类分子,也是一个可怕的战争罪人。”
天照显然不习惯于这样的场面,尽量拔高自己的声音,但却连语音里的尖细也放大了。他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梵香,再回头看了看地板上插着的那把玄冰火焰刀,火焰刀刀身在夜风里轻微地摇动,似是在无声地控诉。
天照走过去,拔出插在木台地板上的那把玄冰火焰刀,举起刀来对着广场展示了一圈,将声音提高了八度,尖细嘶哑的声音在广场上远远传了出去,延伸入南天天庭空寂的黑夜深渊似的云霄里。
“各位朋友,各位来宾,这就是凶器。你们大家可能还不知道,这个名叫梵香的现行反神类分子,其实就是鄙人曾经的师弟,此人以前与我一同拜师学艺时,就无法无天、烧杀掳掠、打架斗殴、寻衅滋事、唯恐天下不乱老子天下第一,是个极其顽固的恐怖分子,更是一个麻烦的制造者,我今天亲眼见到他屠杀我们的战士,我们的战友,现在,我要站到正义的一边,站在公理的一边!我要指证这个战争罪犯,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战争狂魔,让这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得到应有的惩罚,还我们银河界各个天庭神国的法律与规则一个公正,给我们每一个英勇捍卫我们神族文明的牺牲了的英雄战士一个交代。”天照的嗓音虽然又尖又细,却也说得极是慷概激昂。
广场上,群情登时彻底激愤起来。整个会场再次引起了骚动,在台上金角的带领下,又爆发了一串串的口号声。
“打倒现行反神类分子梵香!”
“打倒战争狂魔梵香!”
“打倒流氓妖邪梵香!”
“打到抢劫罪犯梵香!”
……
口号平息后,天照邪神将火焰刀随手扔在台上的地板上,向广场上的各路神族大声说道,“对于这样一个顽固不化的异界妖邪一样的族群,我们需要向异世界讨回一个公道,捍卫我们神族的优秀文明!”
天照看着台下群情激愤的天庭神族们,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两声,举起手来,向台下观众们挥了两下,继续尖声说道。
“一开始我是非常同情他的,但是到了后来,看了他拒不认罪和死不悔改的态度,我开始同情我们自己了,我们不能任由异世界的民众对我们银河界各神国的神族尊严的践踏,我们不能失去对我们神性的尊重,失去对神族文明的尊重,失去对自由与和平的尊重,失去对神和神的国度的尊重!”
天照看着台下,一字一顿,尖声叫道:“我们终有一天需要向异世界讨回一个公道。”
台下群情已经卷入了疯狂的漩涡。
“讨回公道!”
“讨回公道!”
“讨回公道!”
……
“我没有罪,这些都是你们别有用心强加给我的。在你们颠倒黑白,无耻与无端的言辞中,华袍之下,尽是虱子。历史最终会给每个人做出公正的评判,它会记住我的。”梵香平静地说。
“历史不会记住你的,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历史会选择性遗忘,什么时候发生过,哪些事情发生过,谁又是真正的历史,谁又说得清楚呢。”天照邪神用脚尖将面前的那把火焰刀轻轻踢到了一边去,轻蔑地说道。
“哈哈,你真幼稚!请你记住,历史由胜利者书写!哈哈哈……”银角叫嚣着,哈哈大笑。
“是吗?谁将会是历史,谁又将会成为胜利者,不是由武力和霸凌来决定的。那根耻辱柱上,将来肯定会将你们这几个狂热的失去理智的罪恶的追随者钉在上面的,我坚信!”
恼羞成怒的银角立刻做出了判断,对于眼前这个危险的敌人,一切语言都无意义了。他抡起铁戟冲上去,铁戟雨点般打在梵香的头上和身上--他终于倒下了,这鼓舞了两个充满青春活力的年轻卫士,金角也加入这个痛打落水狗的行动中,为信念而战,为理想而战,为历史给予自己的光辉使命而战,为自己的英勇而自豪……
梵香忍受着雨点般的击打,等到金角与银角打累了,也暂时停下了。他虚弱地躺在地板上,看着天照站在旁边,瘦小的身形裹在一件宽大的锦袍中,显得猥琐而卑怯,突然觉得这个曾经在青埂山一起学艺的师兄有些可怜,有些让人同情。
“天照,你这是历史虚无主义,忘记历史,意味着背叛。记得历史,你还有来处,忘记历史,你没有归途。是的,你已经忘记了你曾经来自哪里,你真可怜。无论生死,我不会永远跪着,我会站起来,强起来,我相信自身的优点,可以自信地平视你们这个神族文明的世界。但你已是无法扭转心态,永远坚信神界是你的诗与远方,永远跪着,永远这样一厢情愿,上演你自己的独角戏。真的,我觉得你真可怜,天照,……。”
金角与银角听到梵香如此的说话,气不打一处来,便又冲上去,疯狂地踢打躺在地板上的梵香。
梵香静静地躺在地上,半睁的双眼看着血液从自己的身上流出,像一条条猩红色的蚯蚓在地板上慢慢地爬行,蠕动……
“文明公审,要文审不要武审!”秋原慧站在旁边,心里突然觉得很难受,大声喊出了这句较长的话,同时冲过去,拉开了这两个狂热的已处于半疯狂状态的充满雄性荷尔蒙的神族年轻的先锋卫士。
梵香无力地挪动双腿,想要站起来,但双手被五花大绑着,却是不易。秋原慧忙过去,慢慢地将他扶起来,帮助他站直了。
台上四个执行者见了,小声嘀咕了几句,要对付梵香,仅凭殴打与诬陷是仅仅不够的。他们决定亮出足以摧毁他意志的终极武器,金角向台下挥了一下手。兴奋的会场瞬间陷入了沉寂,只有地板上那一条条血迹是唯一在动的东西,在木台上爬行着,最后爬行至木台的边缘,再滴落到广场的地面,“嗒嗒嗒嗒”的声音像异界人间的钟摆,是一秒一秒永远走丢的时间。
“你们不用搀着我,我自己会走。”
广场外,一个女子对身后的两个女卫士说道,声音舒缓平静却凌然不可侵犯,给每个人的耳膜一种冰冷的触感。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两个女卫士押着一个虚弱的女子从会场外由远而近走来,上到木台。
那个女子见了梵香,用尽力气挣开束缚,跑过去抱紧了梵香,泪流满面。
“兰儿,你还好吗?”
“我不好,因为,你不好!”娜兰柔若看着这个满身伤痕的男子,疼得不能呼吸。
“把他们分开,快!”太白金星气急败坏地训斥女卫士,然后,转头面对娜兰柔若,和颜悦色,说道,“好姑娘,你指证他是流氓,你不仅可以获得自由,而且,还可以成为我们南天天庭伟大的神族的一员。”
“他不是流氓,他怎会是流氓呢,……我爱他。”娜兰用尽全力抱紧梵香,转头看着太白金星,凄然一笑,“我们的世界固然与你们神族的世界截然不同,但是,请问,你们神族知道什么是爱吗?知道什么是对每一个个体生命的尊重吗?知道什么是这个大世界里最起码的道德准则吗?”
“我们神族的世界自然不是你们这些异世界的虫子可以理解的!”太白金星冷冷说道。
“我当然不知道神的文明是以怎样的道德准则来运转与维护,但我所看到的是,你们基于自身的道德准则,你们自居于世界秩序维护者的上帝视角上,为了自身文明的生存,对异世界个体的尊重几乎不存在,凡是不符合神的规则与利益的就得死,处于极端的专制之中,你们神的法律总是凌驾于异世界之上,任意跨界限制、拘禁、抓捕、定罪,完全无视异世界自身的发展与生存。你们的神性是如此双标而阴暗的,精神生活是如此单一和枯竭,你们认为非神类的精神都是邪恶的。你们的文明,没有历史,没有艺术,没有对美的追求,没有对世界的兼爱,甚至连爱情也不能倾诉,……太白上神,这样的神性有意义吗?”
“你所理解的这种文明当然在神的世界里存在过,但它不适合与你们的世界进行交流,你们的文明是脆弱而无价值的,就像温室中栽培的花朵,那花朵虽然绚丽无比但也娇弱。弱小,是你们生存的最大障碍。”
“那花朵虽然娇弱但依然是美丽的生命,生存是她唯一的需求,因为,那是自由和美。上取象於天,下取象於地,中取则於人,人所以群居和一之理尽矣,——我们终究会有属于我们的命运共同体,即便这个共同体是弱小的,但那绝不会阻碍我们的生存,……我们终将会强大!”
“弱者,没有资格与我们命运共同!”
那两个女卫士尽力想把两人分开,太白金星向她们摆了摆手,示意不用拉扯了,然后,继续对娜兰容若冷冷说道,“你不指证他对你耍流氓,那我们也可以判处他的死刑,因为他犯了战争罪、反神类罪。同时,更有甚者,我们还可以让你们成为第二对牛郎织女,当然,可能会比他们更惨,——那就是囚禁在天河两端,永不相见。”太白金星说完,向银角使了一个眼色。
银角抡动铁戟,向梵香拦腰打去,梵香应声而倒。
梵香侧躺在地板上,看着娜兰柔若,神色已是困顿之极,但仍努力向娜兰温柔一笑。
娜兰柔若脸色苍白,紧紧咬着嘴唇,双眼柔柔地看着梵香,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哭泣的声音,亦努力回以一个微笑,轻轻对了梵香说,“你是我的牛郎,我是你的织女,呵呵,如果真能做一对牛郎织女,那也不错。梵香,不是吗?”
“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
“是呀,如果能这样,那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