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被女儿女婿酸得不行,郑靖业还是记得自己在闺女面前不要过于土匪,冷哼一声便罢。顾益纯见自家学生无事,心头一松,暗笑一声郑靖业小气,伸出右手,拇指食指一对,捏着郑靖业左肩上的衣服把他给提走了。郑琰一脸的笑,池之也想笑,想一想另一位是他岳父,又忍住了:“圣人给了假,咱们也别拂了他老人家的好意,这里日头毒呢,回吧。”
郑琰跟徐莹大打出手,活络了筋骨,身上火力十足,点头道:“是呢。”看池之也是一头的汗,待要掏帕子来给他擦汗,才想起来,自己的衣服已经报销了,身上这个还是穿的徐莹的呢。首饰什么的倒是配全了,帕子却不曾给配。抱着池之的胳膊道:“还说我,你这一头汗呢,我的帕子找不到了,你的呢?快擦擦。”
池之把老婆上下一看,皱眉道:“咱们快回家,别穿旁人的衣服了,换回来,再把旧衣讨回来。”
说话间,徐莹已遣了个宫婢抱了个包袱过来,屈膝行个礼:“郎君、娘子,娘子换下的衣裳在这里,我们不敢自专,太子妃命送过来。”
池之的眉头这才展开了,郑琰也道:“有劳你了,回禀太子妃,承她照顾了。”接过衣服,身后脚步响起,却是阿肖拎着裙角跑着过来,一看郑琰没事儿,才吐出一口气来。郑琰就让阿肖接了包袱,阿肖从钱袋里摸出一把钱给了宫婢。宫婢喜道:“谢夫人赏,奴婢讨了个好彩头。”
郑琰道:“明日我使人把衣裳也还给太子妃。”宫婢不敢擅专,笑称会代为转达。
郑琰坐车,池之骑着马在车边儿上跟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阿肖坐在车厢的角落里,看看郑琰,再看看窗外,心里颇觉不好意思。皇帝到底是皇帝,郑琰与徐莹大打出手,他急着去围观,也没忘了压下消息不让宫中乱传,阿肖等在外面还不知道。直到郑靖业与顾益纯出来,阿肖赶过来见两位老主人,郑靖业心细,吩咐她去照看郑琰。
阿肖奔过来,看到池之身边儿站个年轻小娘子,刹时就怒了!王八蛋!哪个王八蛋敢勾引她家七娘的郎君?一拎裙子,她就飞奔了过来!咳咳,郑琰穿着徐莹的衣服,人还挂池之身上,池之还挡了她大半边,阿肖再没想过郑琰会在东宫里换衣服!一看郑琰,她才是惊呆了。她本来准备回去跟郑琰告状来的,池之居然让个女人挂他身上!
现在么……阿肖缩角落里,努力让自己变成布景板。
郑琰与池之一路上也只是说些闲话,池之道:“五郎前两天还跟我说,要到咱们家喝酒呢,定要下帖子再来,说是头回串门要郑重。”
郑琰笑道:“他要是晕头晕头的撞上来,我跟他没完!”走亲戚也要有个走亲戚的样子,头回上门必得郑重,尤其两边都是有官职在身的。
阿肖继续装死,直到回到别业,她才麻烦地扶郑琰下车。池之一沾郑琰另一条胳膊,阿肖就悄悄退下去了。郑琰觉得奇怪,阿肖平常当然也是个稳重的人,今天突然安静得有些过了呀!
池之扫一眼阿肖,还以为她已经知道郑琰跟徐莹对掐,是在担心郑琰。他对皇帝也算有感情了,皇帝对他也算是个伯乐。他倒是支持郑琰把东宫抹平,皇帝也好少操点心,全心教导太子。太子成熟起来,对国家也有好处。就挺和气地对阿肖道:“娘子今日并没有什么不妥的,你也不要担心了。”
又心疼郑琰:“累着了吧?晚上不要亲自下厨了,回去好好歇歇,先把衣裳换下来,连同首饰一同奉还吧。”这又不是正式赐衣,穿一个关系没那么亲密的人的衣服,对于他们家目前的阶级来说确有不妥。
阿肖虽则心虚,机灵还在,听池之说的奇怪,含糊着应了,扶着郑琰回房换衣服。一面换衣服一面问:“娘子这衣裳不是穿的那件,首饰也换了,把我吓了一跳。这身上的衣裳又要还到哪里去?看着衣裳不坏,还回去之前还要浆洗一下哩。”
郑琰卸着簪环,“唔”了一声:“东宫的,跟太子妃打了一架,衣裳扯坏了,她借给我的。”
咔嚓,阿肖裂了……
郑琰头发已经解开,一手握着头发一手在她眼前晃晃:“你怎么了?傻了?”
不光阿肖傻了,阿庆她们都傻了好吗?衣服都扯坏了,这“打了一架”就是真的支起拳架子来了。就算你是宰相家的闺女,也不能跟太子妃打架啊?以前你不只是个单纯善良的只跟太子闺女死掐的乖宝宝的吗?难道嫁人之后掐架的标准也要随之上升吗?看看,随着七娘嫁人,对手也从太子闺女变成太子老婆,方式也从斗嘴变成了互殴。等这位主子生了孩子,那她得凶残成什么样啊?
几个侍女一齐哆嗦:娘子,要文斗,不要武斗啊!
这一天,虽然池之说了让郑琰休息,郑琰还是下厨给他做了一盘子甜馅饼,池之就喜欢这个。口上嗔着:“大热天不怕中暑。”吃的时候倒是非常开心。
徐莹的衣服要浆洗过了再往宫里送,现在就洗,最早也要到第二天才能送回。不等郑琰把衣服送回去,宫里的赏赐就下来了。先是怀恩亲自过来,皇帝赐郑琰金器若干、绸缎若干、贡果若干,还额外封了个小箱子,写了一张纸条,说这是辛苦钱,打开一看,封的都是金钱。怀恩笑着恭喜郑琰,郑琰也挺大方,打开箱子:“您自己抓,我抓得少。”
怀恩与她熟,笑着就抄了一把:“谢娘子赏啦~”额外奉送情报,“太子与太子妃合好了,饭都是一起吃的,圣人知道了喜不得。”
郑琰回头对池之道:“听到了,可不用担心了。我们家这一位,担心圣人好久了哟。”
怀恩与池之见面也多,他个人精儿,又向池之卖个好儿:“池郎有这份心意,纵是自家不言语,圣人也是看在眼里的。”
池之也承他的情,微笑着点头,怀恩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了。池之同学,在外面是从来不笑的,如果你要强行调戏让他笑,他有各种办法让你去哭。
阿肖也是忙碌,给怀恩带人的人每人发了些赏钱,众人都道池家大方。
送走了这一批人,郑琰苦笑道:“这算个什么事儿?”
池之道:“劝人和睦总是件好事。”郑琰小声对他说:“我就是心里一动,顺口这么一说。”池之认真地道:“焉知不是天意?”郑琰一顿,还有这说法儿?
阿肖来请示:“宫里所赐都是有数的,唯有金钱,刚才那位内侍抓了一把,不知还剩多少,要数。”
“造册入库罢,金钱留点儿好零用。”郑琰又从箱里抓了一把让阿肖收了。
本以为这就算完了,接着东宫来人了,一并送来了太子与太子妃两人的谢仪,来的据说是太子的贴心小棉袄内侍张平。一次带了两份礼来,显见太子夫妇至少表面上又夫妻一心了,有这个开头,只要徐莹用点心,结局总不会坏的。东宫不缺钱,徐莹也是个豪爽大方的主儿,郑琰留意一看,这里面有几套金玉首饰,皆是内造,再算一算这些东西的价值,并没有超过皇帝。心道徐莹脾气再爆,做事还是比较靠谱的。
一般发了赏钱,张平也跑过不少差使,像郑琰这样大方的,纵使在权贵圈儿里也不多见,心里平添几分好感。继续传达太子夫妇的意思,东宫要办个驱邪傩祓,请池娘子一定要到。郑琰心说,这话一定是太子说的!
也谢了他的好意,张平有意卖个好,笑道:“娘子可一定要到,大伙儿都说您是个福星呢!”
哈?
这好歹是个封建时代啊,如果不全民封建迷信一下,怎么对得起这样一个背景?皇室尤其迷信,从他们的根子上说,就要声称自己是上天的宠儿,不更迷信一点简直对不起人民群众。
张平得了丰厚的赏钱,开心地带队走了,跟着的人也得了赏钱,不及头子丰厚,也比别处多些,大家一齐开心。回去跟萧令先汇报,都说:“琅e郡夫人真是难得的和气人。”弄得萧令先也跟阿肖似的尴尬:唉,冤枉好人了。
池家别业里,阿庆惊奇地问郑琰:“娘子,原来东宫不合是因为原先风水气运的关系?”她跟着郑琰的时间长,知道郑琰与很神的伏先生有过一面之缘,“娘子是怎么看出来的?原先只与伏先生见过一面啊?怎么能学得来?”
郑琰想了半天,方才想起来伏先生是谁,心道,这哪是跟伏先生见过一面学的?根本是跟着郑先生混了十几年学来的。
这样还没完,江阴大长公主也下帖相邀,请郑琰后日过府一叙,请的陪客还是庆林长公主。不想日子与宫中傩祓冲突了,郑琰只得提笔写了封回信,解释了一下情况,约了改日再聚。随帖而来的财物,她自然也是笑纳了。
皇帝本来是给假休息的,现在弄成了收礼,还收到天黑。别业里点起灯来,又燃着驱蚊香,郑琰跟池之商量:“如今手上钱也多,趁咱们还在这里,是不是另置一处小别业?”
池之是个不肯让老婆累着的人,没有当甩手掌柜,而是认真地问:“咱们已有两处别业,再置别业,你要用来做什么呢?”
郑琰道:“往年不好说,今年我能作主了,想置一处小别业,赠与外祖母。每年她总是说不肯住亲戚家,如果有自家的宅子,想来是肯的。她老人家年事已高,总在京中住不是个事儿。在京城而未至熙山,总觉得对她不起。”
池之很是感动,却依然犹豫:“家中的钱,多是你的,我又不是不晓事的人,”摆手,“若是借居,随你怎么办,随是平日些许馈赠也就罢了。非是我不心疼外祖母,只是……”花老婆嫁妆的事情池之还做不出来。
郑琰也不说话,就托着腮看着他,看到他不好意思了,才道:“居然跟我见外了。你统共就剩这两个亲戚了,照顾些也是应该的。若是面子上的事儿,倒也好办,咱们还置业,请她们住,不收房钱,如何?反正不住在一处,就是散散心。我原想请她们来散心的――这倒不算是寄居――只是咱们这里怕少不了应酬,怕扰到她们。只好到明年了。”
池之终于答应了,郑琰抿嘴一乐。
阿肖归置完了东西,把册子拿来给郑琰看。郑琰记性不坏,看了一回没有错讹,阿肖也伶俐,金钱的零头儿都取了来另装了一只小匣子,入库的是整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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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郑琰跟池之一道入宫,一个上班,一个去还衣服。
见了徐莹,看她脸色不错,知道这事儿算是抹过去了。笑道:“这样就好了,过两天江阴大长公主问起,我可有话说了。”
徐莹很关心祖母,问:“祖母怎么样了?”
“我也没见着,昨天收了赐帖呢,原是邀我明日去看歌舞。啧啧,有些人哟~”
徐莹眼圈一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着郑琰,非常理直气壮地拿出帕子擦擦眼睛擦擦鼻子,把郑琰给逗笑了。
“你笑个毛啊?”徐莹炸毛!
郑琰心道,你哪里学来的新潮词汇啊?瞪大眼睛看着徐莹。
徐莹正羞愤呢,她一时激动,发音不准,居然念岔音,还有歧意。
于是,徐莹脸往左边一别:“哼!”
郑琰乐了,脸往右边一别:“哈!”
这大概就是这两只的相处方式了。
次日的东宫驱邪仪式,郑琰也郑重地参加了,三位女侍中都来。出乎意料地,另外两位对郑琰格外客气。郑琰对她们只有加倍客气,心里是暗暗警觉。她却是警觉错了,这时代人们好个迷信,楚氏、萧氏这样的家庭妇女尤甚,管你是什么出身,迷信起来与寻常人也没什么两样。
便是如蒋进贤等男子,心里也不由嘀咕起来。如果说什么东宫有邪气是编的理由,那这满屋子的残破家俱又是什么呢?倒像是真的一样了!
虽然皇帝不许外传,高层还是有几个人知道的,东宫知道的人更多,大家私下交谈,不免带出一些来。郑琰可喜可贺地被蒙上了一层神棍的色彩,以至于后来经常有人借故请她去家里坐坐,盼望她能发现什么“好朋友”。
东宫不和,再有什么风水问题,也不好大张旗鼓,否则又要生乱,一个严肃的群魔乱舞的仪式结束,郑琰也得以回家。最让她哭笑不得的是,最后“散福”祭神的祭品让她带回一大块,人人盼她多吃一点,东宫从此平安。
得了这样的大彩头,郑琰也挺开心,只是这祭神的祭品,比她平常吃的滋味也好不到哪里去,让郑琰小有失望。
池之道:“既得的多,该孝敬岳父岳母,再有多的,先生那里也不能忘了。”
郑琰道:“早送过去了,等你想起来,都放得不新鲜了。”
池之也不恼,抱着个甜瓜啃,啃得两颊都是汁水,越看越像个顽童。
说话间,门上来报:“五郎使人来送帖子。”
池之抓起块湿巾子擦手擦嘴巴:“想是来串门儿的。”
郑琰道:“我早备下了,包管他们满意。”
开了帖子一看,郑琬五日后才过来,足够准备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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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琰出嫁没多久,娘家哥哥携嫂子来看她,不比在娘家时随便,是以郑琰也准备了很久,只是没想到她的准备兄嫂没享用到,先便宜了两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要说,李神策与李俊再不合,从某些方面来看,还真是一家人!
李神策对池之是相当欣赏,只可恨下手太晚,让人抢了先机,不过他的欣赏不是假的,眼看池之娶了美娇娘,尼玛据说还不是一般的美,他很担心池之会有几分懈怠。据李神策得到的情报,北狄内部已经开始小规模械斗了,互相吞并只在眼前,正在需要准备应对的时候,池之在这会儿松懈实在不明智。理解他新婚是一回事,想让他施展又是另一回事。
李神策痛定思痛,在心里给池之也放了一个婚假。这个日期一过,他就过来找池之了。没递帖子,没让人打招呼,轻车简从,自己过来了。亏得池之这一天既没陪老婆回娘家,又没带老婆去老师家,真让他给堵在家里了。
这是件好事。
与好事一起发生的另一件不好的事情就是――李俊这货也来了!
咱们再来说说李俊,李师叔对于池师侄那是相当不满的,作为世家子模式中名士那一款的典型代表,李俊的三观是世家的。池、郑联姻,他都跑郑家喝喜酒了,也不去另一个对他还算不错的师兄顾益纯主持的喜宴上喝喜酒。说来说去,还是那个“奉诏”惹的祸。
但是呢,李俊跟郑琰处得还算不错,郑琰善书,善酿酒,人也爽快,李俊恨不得这个他闺女。忍了好久,终于忍不住想找郑琰蹭顿酒喝。他也没写帖子,也没让人打招呼,轻车简从,也是自己过来了。
不幸的是,他遇到了家族中最让他郁闷的一个人――李神策。
池家下人飞奔来报:“郎君、娘子,两位李郎君在门口儿遇上了!”
这俩货年纪一把,心性未减,都是有事,都有傲气。这个时候,可能出现两种情况:一、一齐拂袖而去;二、非要顶牛顶到一人胜出不可!
这两人就属于后者,李神策嘴唇一撇,毒舌模式完全不用切换:“这是哪个有骨气不肯结交奸佞的高士呀?闻着酒香来了?啧啧,风骨不值一文酒钱!”
李俊怒了:“寻酒乃是风雅事!我师兄的学生家里,我如何来不得?!总比你从头到尾只有舌头上长了骨头的好!”唉,跟郑琰混久了,李俊的嘴巴也毒了。
两人本是有顾忌的,不想在池家别业门前丢人,奈何积怨太深,由站着叫骂发展成互相指着鼻子骂,时后进化成打架。两人虽然简从,到底带了仆役,这就开始现场火拼。
池之听了,起身道:“我去分开他们,李少卿那里我来接待。李先生那里,你――”
郑琰眼珠子一转:“两个都交给我吧,我有办法!顶多是我得罪两个人。”她知道池之其实不像在外面表现出来的那样冷漠,李神策对池之挺照顾,池之对李神策与家族的关系也有些关心。
池之不放心了:“你不要硬来!”
“没事儿,我才不亲自动手呢!”一摆手,“阿汤,把花园护院叫来,把两位李先生请到冰窖里去冷静冷静。”
阿汤最听郑琰的话,答应一声,招呼护院来了。所谓花园护院,是郑琰受了庆林长公主的启发,于家下奴婢里择了二十个强壮妇人,稍加训练,权充打手用的。看到老婆这样凶残,池之石化了。
阿汤带了人,拿上短棒、麻绳到了门口,绳子一理,把两个正在瞪眼瞪成斗鸡眼的老男人与他们的仆役隔开,再拿短棒一围,都给推到冰窖里去了。
李神策智计百出,也猜不透这是为什么。李俊就更不要说了,被一群五大三粗的女人围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池家别业冰窖存冰不多,却也够冷的,两人穿着夏天的薄衫,各据一角,冷得真打哆嗦。可恨这群妇人,还把冰窖门给锁上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见面,完全不作交谈,互相赌气。
过了一小会儿,听到了开门声,两人耳朵都是一动,旋即又恢复了淡定从容状。只见仆役进进出出,搬着桌椅,抱着坐垫,看得两人云里雾里。两人满眼疑惑,用余光跟着仆役的身影晃来晃去,不小心瞄到对方,又都嫌弃地别过眼去。
不一时,桌子支了起来,上面老大一个火锅,燃着木炭,那份温暖哟~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拉着两人往桌边凑。两人很有骨气地又镇定住了。李神策有些着恼,觉得被戏弄了。李俊怄气怄气再怄气,酒也不想了……
哦,又有仆役担着整坛子的酒来了。接着是一盘一盘的羊肉、各色蔬菜、各色丸子、各色菌菇、包好的小饺子、洗好的粉丝……
这是要做什么?两人又困惑了。
李神策留意,这桌子四周摆了四把椅子,斜眼看李俊一眼,谁要跟这呆货一桌吃饭了?!
李俊不愧是呆货,根本不了解用意,困惑一回索性就不想了,反正郑琰得过来给他个交代!
郑琰当然要来,跟池之一块儿来的,进来就向两位问好:“来吃火锅啊~”
李俊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出不来:“捆我到冰窖就是吃火锅啊?你还叫一群泼妇拿我!”
泼妇不干了,很委屈地对郑琰道:“婢子们奉命请两位郎君到冰窖里吃火锅,没动这位先生一根指头,男女授受不亲!”咱不是随便的人!
尼玛!秀才遇到兵啊!
李俊自认倒霉,郑琰道:“这会儿不在冰窖里吃火锅,你要到哪里吃去?本来是备着我五哥来的时候吃的,你来得巧呢,赶上了。别人我才不告诉他这等好事呢,快来尝尝,大夏天吃火锅,多痛快呀!”
李俊见泼妇们有蠢蠢欲动的倾向,飞快从地上爬了起来,往桌上一坐。李神策淡淡一笑,倒有几分boss样子,对池之道一声:“叨扰了。”也施施然地坐了下来,且看他们如何处置。
李俊炸毛,指着李神策:“你坐什么呀?”
李神策嘲讽脸看他,又看看桌子四周,李俊才发现,四张椅子,他、李神策、池之夫妇,正好四个人,他要跳起来,他要逃跑,他不要跟李神策这个败类坐在一起。郑琰已经一把把他按下来,又与池之落座了。
另有美貌侍女斟酒,郑琰也不说话,跟池之吃了起来。上的是鸳鸯锅,因为原本的客人郑琬不吃辣,郑琰又爱吃辣。遇上二李,正好拿出来用。
李俊是个随性的人,看没人理他,看样子又跑不掉,如果绝食……这个凶残的师侄真能把他给饿死。他气得要命,抄起筷子就动手。郑琰一看,坏了,这货不会涮火锅,把肉往里一扔,汤一滚,他找不到肉了!
李俊生气,开始喝闷酒,郑琰无法,只好教他涮锅。李俊怒道:“我自己来!都是你,好好来看你,把我扔这里来取笑!跟你爹一样坏!跟他一样坏!”指着池之。就差说,你们都是坏人了。
郑琰也嘲讽脸:“你不会吃哟。”
李俊冷静下来,李神策看不上他这受欺负的样儿,一声咳嗽,眼睛往桌上漏勺一看。李俊一咬牙,没伸手拿。李神策不再理他,慢悠悠地在辣锅里涮好了肉,拿漏勺一捞,开吃。李俊那叫一个恨!正瞪眼,他乐了。
李神策……他……他不能吃辣!一吃就吐舌头。李俊得意洋洋,摆开了筷子,捞着跟青菜就在辣的那半边涮来涮去涮来涮去地练草书。
李神策吐着舌头还在毒舌:“还说是世家,吃饭泼泼洒洒,不知素菜尚清淡,白糟蹋东西。”
李俊继续得意地往辣锅里涮肉,还摇头晃脑,他开心了!一边开心一边喝酒,越喝越颠。
郑琰扶额,所谓名士不拘小节,根本就是小孩子似的任□□!
涮着涮着,李俊悲剧了,他本来就是个“雅士”对厨房里的事情不通的那种,现在还得瑟,把手给烫了。这下换李神策开心了:“切~”
李俊忍痛,用侍女递来的冰毛巾敷了一下爪子,只是有点红,并没有伤着,他又开始勤奋地涮肉。李神策见不得他这个样子,冷嘲热讽:“你还有什么用啊?”又是他的那一套理论,“于家族有何进益?连饭都不会吃了!”越说越生气,数落起李俊来那叫一个痛快!
池之也看出门路来了,闷声不说话,只管帮郑琰涮羊肉。
李俊大概是喝高了,被李神策一说,忽然痛哭流涕:“大势所趋啊,颓势已定啊,还有什么办法?能保有的只有气节了!”
李神策怒了,拍桌而起:“你不会试一试啊?!”
李俊泪眼汪汪地看着李神策:“你倒是试了,结果如何?谁都不搭理里,连家里也没人理你。”
郑琰开始担心如果他们其中有人掀桌怎么办,这可是火锅!
却见李神策容颜冰冷,恶狠狠地坐了下来。池之终于打圆场了:“二位都是一心想家里好的,有什么结解不开?不过是……想法不一样而已,殊途也可同归。”
郑琰跟着补充了一句:“求同存异嘛!”
谁要跟他求同存异!两人没说话,控诉的眼神已经表达了内涵。
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池家仆人又来了:“娘子、郎君,门前来了好多强人!要我们交出两位李先生!”
哈?
嗯,两人的仆役见主人被抓,回去搬救兵来了。
李氏是世家是大族,人多、仆役也多,抄着家伙就来了。
本以为要磨一回牙,打一回架,没想到……被客客气气地请到了……冰窖里。领头的是李神策的堂兄,堂兄把看李俊一脸哀怨还挂着泪,完全不知道说什么了,再看李神策,又不敢问他,怕被喷。只好问池之:“舍人为何……”扣下我家的人?可看这摆着桌子的样子也不像是虐待。
李俊道:“吃个饭你们也管!”
这货不靠谱啊!李堂兄愤怒地噔了李俊一眼,李俊满眼泪,没看见。李党兄只好问李神策:“阿策,你们这又是什么名堂?”又把李神策上下一看,生怕他吃亏的样子。
李神策嘴角一翘,心里觉得暖:“遇上了,一起吃个饭。”
哈?李堂兄风中凌乱了,这货绝对不是李神策。看李神策的表情要变,连忙道:“吃饭好,吃饭好,也算我一个……”你妹!我都说了神马呀!
最后的结果就是一起吃火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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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俊喝得烂醉还不忘抱一坛酒回去。郑琰又作主赠了另外两人一人一坛子。
送走了三个吃货,池之不开心地道:“你在弄险!”
郑琰吐吐舌头,好像是异想天开了点儿……咕哝一句:“能看着他们在咱们家门口儿打起来么?要是旁人也就罢了,他们俩……”池之对李神策有好感,李俊这里,碍着与顾益纯的关系。池之当是不乐见李神策跟家族关系不好的。
池之冷冷地道:“以后不可这样办了!如今他们和解了,什么都好说,不和解,你又要被人说道了!他们都是狷介之士,易走极端,要么很好,要么很不好!我宁愿你平平安安的!”
郑琰小小声地道:“我知道了。”伸手拉拉池之的袖子,轻轻拽。完全冷静下来了,是她做错了,办成了徐莹那一件事,她确实是得意了,不那么慎重了,池之说得对。
池之心下叹气,揽过她来:“总是用奇兵取胜不好。你已经嫁给我了,是一家主母了,岳父还是你父亲,咱们自己也该稳重些了。”
郑琰乖乖地应道:“我明白了,以后一定稳重些。”有错就改,有错就认,她虽然是少女的年纪,却有更大的责任,这一点上,池之比她更清醒。
池之低下头来,亲亲郑琰的额头:“今天你费心了。”
郑琰冲他鼓了鼓腮,池之抬手就戳了过去,手感还不错,蛮有弹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