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李思源相比,北方人文景隆可不是一个脾气很好的省委书记,早在很多年前,文景隆的脾气更为暴躁,只是现在身居高位,性格改变了不少。但刚才一瞬间,文景隆还是了火,这吓得荣强差点把电话给摔了。
被文景隆骂了两句,荣强摸了摸额头的汗水,突然有些叫苦不迭,有点后悔审查方志诚了。正准备给张常开打电话,有点话插了进来,江永笑着问道:“老荣,方志诚的案子查得怎样了啊?”
“查个屁!”荣强忍不住爆出口,埋怨道,“老江,这次我是被你害惨了。刚才文书记给我打电话,让我理解结束隔离审查行动,同时还要将方志诚带到琼金。估计文书记打算亲自见他一面。”
“这是怎么回事?”江永得知这个消息,也是颇为意外。
荣强怒道:“谁知道呢!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即使思源总理亲自给文书记打电话,文书记给我打电话,也不会语气那么严厉。我总觉得,事情出乎我们的意外了。”
江永脸色有点不大好看,道:“要不拖一拖,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荣强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别提了。文书记可是给我下达了时间限制的,你想我离开现在的位置吗?”
江永一开始不知道情况的严重性,见荣强这么一说,猜出了文书记的态度。
荣强叹了一口气道:“现在不是我想熬时间,我现在只想着赶紧让他跟着工作人员去琼金,但这家伙不听指挥,不配合工作人员。”
“放他走,他却不肯走了?他还真是个有个性的家伙。”江永苦笑道,“你让人将他强行带到琼金,难道不行吗?”
荣强沉声道:“一个晚上的时间,根本没有问出结果。那些证明材料经不起推敲,都是捕风捉影的事情,对一个无法顶罪之人,怎么能用强?纪检工作办案是有规定的,要文明办案,不能粗暴办案。”
江永轻叹了一声,道:“你现在还真遇上麻烦了!”
荣强听江永这么说,觉得他有点幸灾乐祸,皱眉冷声道:“还不是拜你所赐?”
听到电话那边的忙音,江永有些错愕,随即意识到自己方才说话有点不恰当,现在荣强被文书记质问,自己隔岸观火,是有点不仗义。
江永拿起电话,想给文景隆打过去,终究还是忍住了。荣强现在焦头烂额,恐怕问题比自己想象得要严重,自己在没有清楚变数在哪里之前,都不能轻举妄动。至于荣强,黑锅就让他先背着吧,一个人倒霉,总比两个人倒霉,要来得划算。
张常开走到房间门外听到了荣强的咆哮声,“你们给我想办法,人是你们带去的,怎么带走,必须要给我处理好。还有两个半小时,必须要将方志诚安然无恙地送到琼金。”
张常开心中那真是一万只草泥马在咆哮,人分明是你要我们抓的,现在又要我们送回去,这不是折腾我们吗?
不过深处官场,便是这样,领导无理取闹,你还必须配合笑脸。张常开也能猜到,现在省里肯定有大佬给荣强施加压力了。能让荣强如此焦灼的,估计就是省一号了。
张常开回到房间,微笑着与方志诚,道:“方书记,我们这边的审查流程已经走完了,现在请您和我们一起去琼金,可以吗?”
方志诚摆了摆手,淡淡笑道:“张主任,我刚才已经跟你们说过了。我昨天没有休息好,我现在想休息一下,既然你们办案结束,直接离开便好了。虽然这里是陌生城市,但你们已经将我的手机和钱包都归还给我,我自然有办法安然回去,你们自便吧。”
张常开原本想将方志诚哄上车,方志诚根本不着道,直接拒接了自己的要求。
“对于昨日的事情,我深表歉意,”张常开叹了一口气,只能继续劝说道:“方书记,还是请你跟我们一起走吧。这也是纪委的工作,既然将你带出来,需要对你的安全负责,还请你配合我的工作。”
张常开的模样与昨晚判若两人。昨天在张常开的眼中,方志诚就是一个待宰的羔羊,而现在呢,张常开笑容中满是谄媚与讨好。
方志诚有点看不起张常开的嘴脸,他知道省里肯定已经对张常开下达指令,解除对自己的隔离审查。既然如此,方志诚自然要摆架子,起码要恶心一下张常开。
方志诚冷笑道:“张主任,我跟你明说吧,轻轻松松将想让我跟你们走,然后将之前的事情全部忘记,这不太现实。你们没有经过详细的前期摸底调查,在没有充足的证据基础上,然后于众目睽睽之下,将我隔离审查,这是有违纪检办案程序的。现在你们没有找到证据,而上面又了话,就想让我轻易跟你们离开,世界上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吗?”
张常开听方志诚这么说,脸色微变,他心中不停地闪出一个念头,这就是个刺头啊,惹上了这么个刺头,对自己大大的不利了。
方志诚从上纪检车辆的那瞬间,心态就一直很好,他心中有一把尺,知道无论是谁想针对自己,恐怕都要铩羽而归。
因为方志诚自信为官清白,跟赵清雅之间没有丝毫经济关系,至于朱友明的那酒店股份,也被自己悄然处理了。而玉茗传媒集团那边,方志诚一直撇得干干净净。
至于与赵清雅的法关系,那也是水到了渠还没成呢,张常开他们手里肯定没有直接证据,所以方志诚又何来的生活作风混乱?
……
陕州省西京市位于西郊的军方疗养院内,孟西山推着轮椅,慢慢地说道:“长,她现在已经在琼金了。你猜得没错,她放下了一切,直接去见了文景隆。”
苏老太爷眯着眼睛,望着院内依然盛开的各色花卉,轻叹了一声道:“母子连心,苏青她被人称为铁娘子,其实是最重感情的。”
孟西山点了点头,道:“我能理解大小姐心中的痛苦。”
苏老太爷这时突然咳嗽起来,孟西山连忙递过去一张纸巾。许久之后,苏老太爷方才缓过神来,苦笑道:“西山啊,你跟我有四十多年了,当年你才十八岁吧,就成了我的警卫兵,然后为了救我,不知多少次一命换命。可是啊,我终于还是要离开了。”
孟西山看到苏老太爷手中那张纸上已然有血迹,忍不住眼圈红了起来,他勉强忍住,道:“长,千万不要这么说,你的身体还很硬朗。”
苏老太爷摇了摇头,道:“还记得我五十五岁那年吗?我胸口中了一枪,当时我以为要去见阎王了,但没想到还是活了下来,此后,我心态就变得很好,觉得每一天都是从阎王那边偷来的。人总有老去的一天,所以你没有必要安慰我。另外,我必须向你道歉,因为我的缘故,你这辈子过得其实很寂寞。”
孟西山摇了摇头,道:“长,如果不是你栽培我,我怎么能有这么一天?”
苏老太爷无力地摆了摆手,道:“你现在是共和国的将军,但我知道,你其实一点都不高兴,还有那个姓方的女孩……我知道,你和她的情义,如果不是当初为了那个任务,你或许会跟她结婚吧?”
孟西山微微一怔,他没想到其实苏老一切都知道,“如果让我再次选择,我还是会让她照顾志诚。”
苏老太爷点了点头,道:“我其实暗中了解过她,她是一个品性很好的女人,将志诚培养得很好。可惜的是,我知道,为此你与她故意疏远距离,甚至多年未曾见面。”
孟西山轻叹了一声,道:“长,请您不要再说下去了,都过去了,让往事都过去吧。”
苏老太爷眯着眼睛,道:“或许时日不多的缘故,往事就如同放电影一般,不断地在我脑海中闪现,苏青、那个人、志诚……唉,我虽然从未怀疑过我的决定,但还是忍不住叹息。如果我死了,志诚愿意到我坟头上一炷香,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孟西山从苏老的身上见到了一种余晖,心生触动,默默地点了点头。
苏老又轻声道:“苏青这次去淮南,秘密肯定是瞒不住了。我已经与老宁家做好工作,他们会尽力帮我们维护好派系内部的稳定。同时陕州省这边,我也交代苏摩,一定要稳住脚步。”
孟西山低声道:“军队那边也请您放心,我已经与几个老战友沟通过了,他们是誓死效忠苏家。”
苏老摆了摆手,提醒道:“说错了,是誓死效忠人民,你们是人民的军队。”
孟西山道:“在我们眼中,苏家可以代表人民的意志。”
苏老轻叹了一声,道:“一切都准备妥当,我只希望能多活一段时间,至少我活着,苏青就有依靠,看在老家伙们的面子上,那些小子不会轻举妄动……送我回去吧,风有点大了。”
孟西山鼻子一酸,将已然闭上眼睛眼满脸憔悴的苏老推回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