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栀彤匆忙赶回右宫府,守卫默默退至两侧让出大道,待她走远方敢喘息。女婢们行色匆匆,连朱家大小姐也紧跟其后。
“怕是闹了什么不快了。”其中一人感慨道。
夜市正热闹,此时回来定是生了变数,内院不断跑出几个仆从,火急火燎的,貌似出了什么大事,不过一会儿,门口便停下了数辆马车,下来的人皆是背了一个大药箱,守卫俩人对视了一眼,都咽下了疑问。
过了近半个时辰姚总管才亲自将所有大夫都送出了大门。边上的小厮与守门的两人有些交情,偷偷告知了内情。
“谁那么大胆?敢在小姐的脸上挠伤痕。”
小厮把声音都压到喉咙底了,捂着嘴说道:“我听冬柳说好像是庆兰小姐误伤的,本来是要打那个宛归,不知道怎么就伤了自己人。”
两人恍然大悟,难怪小姐进门时捂着脸。
“你们可不要私下议论此事,要是传到小姐的耳朵里便免不了一顿责罚,夫人已经发过一次雷霆之怒了。”
“我们明白,你放心吧。”
桥梁之上朱庆兰还在懵圈,众人瞧完热闹又将注意力收回沉浸在眼前的美景中。小翠虽然恼怒朱庆兰的粗鲁与野蛮可见她无助的眼神又有点同情。宛归盯着楼下的某处出神,她真是没有意料到会在此地见到钟启鸣。
“小翠,我们去找间茶馆喝茶吧。”
“哦,好。”
小翠也不愿留在这里对着朱庆兰,索性跟着宛归离开。她这才发现其实宛归对于金都远比自己想象中更为熟悉。
“姑娘以前在宫尚府的时候经常出门吗?”她不自觉的问道。
宛归点头承认,以前她真的经常外出觅食,宛归对小吃的喜爱远远超过胭脂水粉。两人边走边聊不一会儿就到了一间茶楼,里头的生意极好,小翠都担心找不到位置。
“放心,我有办法。”
她们一进门,掌柜就过来致歉,“客官,真是不好意思,现在已经客满,没有地方招待您两位了。”
“不急,你附耳过来。”宛归在掌柜的耳边不知说了什么,他立马就改口了,还亲自带着宛归和小翠去了上房。
“姑娘,这隆盛茶馆的老板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你的手上?”
宛归笑道:“你倒是聪明。”
房间打扫得很干净,推门而出是一条长走廊,其中一面可以很完整的看见金都的热闹场面。小翠朝宛归竖起大拇指,她一出马掌柜就给找了这个好的地方。
小二哥送来一套新茶具和炭盆,麻利的点火烧水,小翠看他忙得满头大汗,热情的掏出手帕帮他擦拭汗水,却把小二哥羞得满脸通红,躲闪了几下说道:“我自己来就好,多谢客官的好意。”
宛归也笑了,这小二还是个容易害羞的小哥哥。水一烧开,他便细心泡了茶,手法尤为娴熟。
“你先下去吧,我们若有需要自会叫你。”宛归将人打发了。
小二哥抬头看了看她,脸又红上一层,像是落荒而逃了。
“你看看你,把人吓成这般。”宛归品了一口茶,味道还不错。
小翠忍不住大笑,“茶馆是开门做生意的,理应大气,他这般腼腆如何应对形形*的客人呢?”
“你操心得还挺远!”
“是吧,我这人就是心善。”小翠说得很自然,便不让人觉得反感。
外头燃放了烟火,漫天飞舞美不胜收,徽虚大陆的烟火是以玄力制成,并非钱财所能购得,若不是国会在即金都的百姓也难以得见。
小翠本是风然国的人,幼时被父母卖给了人贩子,适逢扶苏出游风然,见她还算机灵便出钱买下,带她回了东定王国。此番来了腾齐也是头一回看到这种稀奇玩意,普通人没有修行玄力的基础,能够得见神通就觉得极度荣幸。
“你小心一些,这栅栏架得太低,你长得又高,可别掉下去了。”宛归对小翠的关心很纯粹,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她根本不动心眼。
“姑娘就放心吧,我会注意的。”她靠在一个边角观赏烟火,却无意摸得一扇窗户,这个位置安了窗户也是奇葩,“姑娘,你说这个是用来干什么的?”
宛归被她叫了过来,这个窗户建在一面木墙上,隔开了走廊,宛归随口说道:“你把它打开不就知道了。”
“也是,那我试试。”小翠说完就扭开了窗户,一个人头看了过来,把她吓了一跳,宛归将小翠扶稳,与那人对视了一眼,真是无巧不成书,二楼雅居的客人正好是郑清昭。
“宛归,许久不见,你还是这么美丽动人啊。”
“嗯嗯!”她随意应了几声,郑清昭像极了花花公子,这种开场白太过肤浅,宛归对他很是无感。
“他就是朱庆兰口中的国舅爷情郎。”宛归好心给小翠解惑。
郑清昭已经从正门过来敲门,小翠在宛归的眼色下开了门,“国舅爷,姑娘让我转告您,庆兰姑娘因您的原因误伤了姚家三小姐,现在正悲伤不已呢。”
“所以呢,宛归想要本公子做什么?”他反问道。
“该哄还是得哄。”这句话被小翠咽回了肚子里,她让开道,任由他进到房间里面。宛归的脸上很平淡,“国舅爷,请坐。”
“几日不见,你我之间生疏了很多。”
宛归笑道:“此言差矣,我们本来就不熟。”
郑清昭愣了神,宛归消失了一段时间回来后说话里外都带了刺,遇谁扎谁,星辰楼的事情虽然在场的人没有广而告之,但郑府的密探一直跟踪韩秋伊也将宛归的一言一行记录下来禀告了郑清昭。对于凭空冒出来的苏兴几队人马都已前往各处调查,从苏兴带来的下人当中也只问出了他是东定王国的商人,生意遍及各国。
“宛归,你这话就让我伤心了。”郑清昭的嘴角低垂,似是生气了。
她却无动于衷,“国舅爷的心脏岂会那般脆弱?喝杯茶吧。”她递过一杯茶水,眼神却不与之交流。
“你不在金都的日子都去了哪里?”郑清昭明知故问。
宛归也不避讳,苏兴已经在韩秋伊和萧山君的跟前露过面,总是处于明面上的人,她没什么好遮掩的,“我跟我的未婚夫相认之后便跟着他四处经商,碰巧遇到腾齐的国会,所以来凑个热闹。”
“未婚夫!”郑清昭重复了这三个字,表情有点失望,小翠看得分明,这国舅爷对宛归也存了几分男女之情,朱庆兰的撒泼还真是找到正主了。
“既是要观赏夜景何故躲在这里,那儿不是更热闹吗?”
宛归冷笑,“人满为患挤在里面哪还有心思赏乐,倒不如呆在这儿饮茶来得实在,晚些时候再去瞧瞧有何不平凡的东西。”
郑清昭的眼神有些异样,却没张口说明。两人静静对坐气氛诡异。小翠频繁看向窗外,外面不知发生了什么,闹声极大。想着也没要紧事,她就走出靠外的走廊,茶馆大门前摆满了鲜花,上面还挂满了诗词,她只能看清完整的几幅字画,不自觉就念出声来,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宛归打趣着她,“你怎么突然吟起诗了?”
小翠只念叨了一副就被打断了,她扭回头解释道:“姑娘,楼下有人在用诗歌示爱呢,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宛归正觉坐累了便动了身子,见到楼下的热闹场面也觉得新鲜。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她一眼就留意到这一句。
“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郑清昭接了此首诗词的最后一句。
宛归不理会他眼里的情绪,只是评说道:“庸人自扰。”
说已说到这个份上,郑清昭自当明白宛归话里的谢客之意,可他偏偏不提离去之词。
“水凉了。”小翠又将水壶放在火上加热,灯谜大会快要开始,人群开始往前涌去,她听说到时金都的才子佳人便会齐聚金阁堂,若是去晚了便连台下都没地方站脚了。
“你怎么了?坐立不安的。”宛归已经自动忽略了郑清昭。
小翠顾忌国舅爷的存在犹豫着不敢说,宛归却一脸的无所谓,“直说无妨。”
“灯谜大会要开始了。”她最终还是说了出口,顿时绝对舒服多了。
“那就去瞧瞧吧,国舅爷,要不我把房间留给你?”
“不必了。”郑清昭似乎有些生气了,甩了袖子出门。
小翠眨巴了几下眼睛,“我们得罪他了?”
“不用理他。”宛归略显霸气。
金阁堂人头攒动,根本没有什么站位了,楼上的座位皆是为皇亲贵胄准备的,宛归粗粗看了几眼,大致认出了一些人,无双公子竟然也出席了,难怪今夜出行的女子如此多,敢情都是为了见他一面。
“姑娘,这里太远了,根本看不清楚。”小翠很是失望。
“不用着急,我有办法。”宛归带了她去了后巷,先前路过那里看见了一些竹竿和一捆长绳。
小翠看着宛归一个人鼓捣着那些东西,不解的问道:“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踩高跷,站得高才能看得远嘛。”
小翠一见要踩那么高瞬间傻眼了,踌躇着不知道怎么上去。宛归却用玄力将竹竿立住,将她送到踩脚的地方。
“好高呀,我的腿都软了。”小翠已经笑不出来了。
宛归早就料到她的反应,一个借力也跳了上去,竹竿由她控制,小翠顿时就安心多了,只管抱住宛归的细腰
“扶稳了,我们直接去金阁堂。”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