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疑惑,夏挽秋都不曾问过夏初。
而就算她问了,夏初也答不出来,她并不知道夏挽秋所在的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夏挽秋同她说过的许多话,她都是半猜半摸索才弄懂的,而有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根本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能装傻充愣而已。
总不能告诉她,她上辈子其实是皇后吧?
不管夏挽秋误解了什么,夏初都不会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来。
“祖母若是知道了,一定很高兴。”夏初笑道。
夏雪也道:“是呀,偏着妮子还要瞒着不说,要给咱们什么惊喜。若非我在车上看出来了,只怕她还不打算告诉我呢!”
“大姐姐~~”夏挽秋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
她只是觉得没必要大张旗鼓的,当面再告诉不是更好吗?
她都忘了这是古代,生孩子对一个女子而言,就是天大的事了,一般人当然是得了消息就高兴地通知娘家和亲戚了,哪里还会想到要隐瞒?
“这头三个月最最要紧,你自己要多注意一些。”夏雪听她撒娇,顿时莞尔,说道。
“我知道的,大姐姐。”纵然上辈子没有结婚生过孩子,但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走路吗?更何况她可是最喜欢看小说的了,这些事情都大概有些了解。
在古代社会,生孩子是一件延续血脉的大喜事,也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虽说小说里的女主角们总是生的很顺畅,最多也是有惊无险,但时常会有提及‘难产’‘一尸两命’之类的事情,毕竟这个时候可没有专门的妇产科,难产了还能剖腹产,一切都只能靠产妇自己去拼,去搏命。
夏挽秋顿时一个激灵,不敢再想下去。
想这些可不好,万一想歪了,得了产前抑郁症就更不好了。
姐妹三人进了洛子谦屋里。
吴氏等人都在,毕竟是重阳节,每逢佳节倍思亲,大家都齐聚一堂了。不过今年夏家的女眷们没打算出去踏秋,插茱萸的事儿自有男人们操心。
毕竟有夏雪这个孕妇在,又是紧要关头,这万一要是在外头动了胎气,或是发动了,可没地儿哭去!
至于夏挽秋有孕的消息,就完全是意外之喜了。
吴氏作为嫡母,知道了这个消息,自然也是要关心两句的。尤其青姨娘已经过世了,也没人能教她这些。虽说夏晚秋也许并不需要过多的叮嘱,不过形式上还是要问一问。
她带了夏雪和夏挽秋回房,叮嘱了一些孕期注意事项,包括不要和姑爷行房这一点。
夏挽秋红着脸点头应下。
事实上,自打她诊出有孕之后,宋夫人就不让宋承兆和她同房了,她和夫君也只有白日里能够见面。古人又素来重规矩,对‘白日宣淫’这件事很是排斥,她也不敢挑战世俗的规矩。
吴氏不提还罢了,她提起了,夏挽秋还真有些在心里嘀咕起来。
宋夫人并没有提要给宋承兆纳妾的事,毕竟人家姑娘本就是低嫁了,还带了那么多嫁妆,虽没有过门就有孕,但这也不算晚。
她不可能没事儿就给他们小两口添堵。
夏挽秋也绝对不会主动给他纳妾开脸通房,毕竟她脑子里就没有这个概念。
只是,她也担心宋承兆会把持不住,开了荤的男人可和纯情少男不同,一到了晚上就能化身饿狼……宋承兆长得不俗,又有功名在身,对一些眼皮子低得丫头来说,若是能得了他得青睐,便是只做个姨娘通房,她们也未必不肯。
也幸好,原本宋家只有一个门房和一个烧饭的婆子,并两个伺候宋夫人的丫鬟,宋承兆身边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夏挽秋仔细想想,若是她这夫君身边也有那么一位类似于夏彦身边青姨娘的人,她也会暗恨咬牙。
纵然,青姨娘是她的亲生母亲,却不代表,她会纵容这种‘真爱’的存在。
没轮到自己身上的时候,自然是不在意无所谓的,甚至觉得吴氏有点儿太过恶毒了。
可等她嫁了人,做了原配之后,身份立场不同了,她反倒能够理解起嫡母来。
换做谁都不能忍啊!只是弄死大的都是好的了!
虽然心里这些想法有些愧对夏挽秋的圣母,但她还是忍不住这么想。
宋承兆身边没有‘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丫鬟,可她的陪嫁里有啊!
为了以防万一,她把陪嫁的几个丫鬟都许配了出去,定的都是殷实的庄户人家的儿子,捡那勤快又老实的,能养得起老婆孩子的。
现还在她身边伺候着,等她们的婚期倒了,就放出去,让她们以平民的身份成亲。
有人高兴,也有人不太乐意。
高兴的多半是那些全家都是外头买进来的,逼不得已卖身的。他们当过平民,懂得自由的珍贵,所以也更愿意付出劳力去换取这样的生活。
而不乐意的,则多半都是家生子。
有个两三代往上的,就不太愿意了。
夏家不是一开始就富贵的,他们家的家生子,最多也就绵延了三四代,大部分都是两代这样。但这批人都是赶上了好的时候,享受过特权阶级的保护,只要一想到脱身出去当个没有靠山的平民,心里头就发麻发憷。
不能说哪一种的想法是对的,哪一种又是错的,人各有志,有人爱自由,当然也有人愿意大树底下好乘凉,没事儿还能狐假虎威一把!
好在,她当初出嫁的时候,洛子谦就考虑过这个问题,贴身伺候的几个陪嫁丫鬟,俱是买来的,跟着的两家陪房,倒是家生子,不过那两家并没有女儿,只有媳妇子。
几个丫鬟知道能得回自由身,再加上订了亲之后,伺候起来反而更用心了,也避讳着宋承兆,虽不至于躲着走,也不会特意在他面前露脸了。
毕竟再是嫁的庄稼人,也是要脸面的,而她们日后也是想好好过日子的,还想靠着东家过活,在宋家做事呢!宋家大宅的事情,都是女主人在做主,男主子是不管的。
夏挽秋对于这个状况很满意。
至于外头的大姑娘小媳妇的,自有宋夫人挡着。
宋夫人是明理的人,自己也是吃过苦头的,却并没有让儿媳妇也经受一遭的想法。早年为了孩子,他们夫妇折腾了多少年,后头纳妾,不过是为了堵外人的嘴罢了,可她对于那些围着丈夫的妾氏,心里也是不快的。
如今夏挽秋能生,她也懒得折腾,不如守着她的大胖孙子过活。
她一辈子都没指望,丈夫去世之后更是如此,如今唯一的挂念,就是要给丈夫留下子子孙孙,将他们这一房传承下去!
夏挽秋很是讶异,她出嫁的时候,家里人叮嘱了她许多,就是怕宋夫人寡妇失业不好相处,叫她不要跟婆婆对着干,左右她是低嫁,人家也不敢磋磨她,就算说一两句难听的,也不妨事,不往心里去就罢了。
那会儿听得多了,她还担心了一阵,就怕婆婆故意挑剔。
但宋夫人比她以为的要好相处多了。
除了天天念叨孙子这件事,让她稍微有些不快之外,倒是比一些亲婆婆都要开明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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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这日,夏家的男人们出门插茱萸访友会客去了,女人们都留在家中,倒也好不热闹。
众人围着夏雪打转,就连夏瑜也好奇的忍不住伸出小手摸摸她圆溜溜的肚子,夏初叮嘱了她要小心点,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可真是逗煞人。
这段日子,郑氏一直在整理家中的家业——她许多年不归了,虽说家里的产业都由儿媳妇打理,还有女儿在旁看着,并没有出什么事,不过她还是得过目的。几年下来,光是账册就好大一堆,她还要看上好些日子呢!
夏初自郑氏回来就没有再插手这些了,正好腾出空来带着妹妹。
小孩子其实是最好教的,他们如同白纸,旁人染上什么便是什么颜色。先前虽被郑氏有些娇惯了,但郑氏的性子,也养不出刁蛮任性的姑娘来,本性还是极好的。
夏初拿出那会子教养安平的耐心来,哄着陪着,又亲自教着,不过半年时间,就连郑氏也觉得,自己这个小女儿活脱脱变了个性子似的!
也不见夏初打骂说教,明明只是每日带着她玩而已,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变化呢?
她仔细注意了几日,发觉大女儿就真的只是陪着小女儿玩——陪她鬼画符,将好好的画作糟蹋成一张废纸,也丝毫不在意,每日里都是笑盈盈的,半句重话都不曾说过。
可夏瑜就是粘她粘的不要不要的,每日三姐姐三姐姐的挂在嘴上,把她这个当年的抛在脑后。
好在自打夏初定亲之后,郑氏想通了一些事情,也不会再吃这些没用的干醋了,对她们姐妹两个关系好,也十分的乐见其成。
“小鱼儿越发的可爱了。”夏挽秋看着这样的夏瑜也是爱得不行,大抵还是怀着孕的关系。从前她可是最烦小孩子吵闹的,如今怎么瞧怎么可爱,看一眼便想揉到怀里揉搓。
可惜她有着身孕,又是头两个月,夏初根本不让夏瑜近她的身!
毕竟,小孩子下手没个轻重,万一玩闹起来冲撞了可怎么好?
“小鱼儿本来就很可爱。”夏瑜笑开了颜,自卖自夸道。
她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这般说着自吹自擂的话,一点都不让人讨厌。
“是是是,小鱼儿最可爱。”夏雪也被她逗得抿唇轻笑起来,摸摸她光洁的小脸,目光下意识往夏初身上溜了一圈——看着眼前这样的小鱼儿,她忽然想起了夏初小时候来。
那时候她总是迷迷糊糊的,但逗乐人却很是有一套,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祖母就特别喜欢夏初了。
夏雪觉得,她完全无法将现在这个恬静微笑的女孩跟小时候那个爱困的夏初联系起来。
“大姐姐,你肚子里是小弟弟吗?”夏瑜冷不丁的问了个问题,顿时都笑了一群人。
夏雪一愣,也勾起了唇角,倒不似夏挽秋笑的那般前仰后合的,差点连眼泪都出来了。
她家大姐儿比夏瑜要小一些,但也正是爱问各种各样问题的年纪,有些话说出来,简直叫人哭笑不得。是以她非但不觉得好笑,反而看她越发的亲切起来。
“不是弟弟,是小外甥哦!”她柔声道:“以后小鱼儿要疼他哦!”
“我会疼他得。”夏瑜对其他人的笑声时视若不见,点着小脑袋,仿佛是十分用力的保证一般:“不过大姐姐,为什么初儿没有小弟弟呢?我好想要个小弟弟。”
“为什么呢?”夏雪问道。
“可是二妮儿她们都有弟弟,还带着弟弟一起出去玩,就我没有。”夏瑜委屈的说道。
二妮儿?一听这名字就知道,必定不是官家小姐。
郑氏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滴,替她解惑道:“前些日子我去乡下收账,就带她一起去了,叫她和庄户人家的孩子玩了一回,她就惦记上了。”
话语里也颇有些遗憾。
若非她都已经这个年纪了,她还真的想再给她添个弟弟……
“二婶生一个弟弟给小鱼儿就是了,您还这么年轻呢!”这话自然是夏挽秋说的,语气里满是真诚。要知道郑氏还没满40岁呢!虽说放在现代也是高龄产妇,但她身子一向调理的不错,也鲜少生病,瞧着也就三十出头的年纪。
未必就不能再生了。
“这丫头,嫁了人以后,也不晓得忌口了。”郑氏脸上一红,嗔怪的看了夏挽秋一眼:“居然打趣起你二婶来了,真真该打。”
作势便抬起手要拍她。
夏挽秋也不闪不避,故作委屈的道:“我说的是真话,二婶怎么还要打我?”
郑氏无奈的瞪了她一眼,收回了手。
别说她是个孕妇打不得,就算她不是,也没有她去动手的道理,只不过是吓唬吓唬她罢了,谁料到她还自己往上凑呢?
“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刁了,可见你这肚子里的一定是个小子!”(未完待续。)